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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雁门之围

9-1困守雁门

大业十一年的秋天,阳光无遮无拦的照下来,碧空如洗,看不见一朵云彩。

群山绵延一直到远方的平原上。勾柱山群峰挺拔、地势险要,山峦起伏,东西两翼参差险峻的山脊上,长城蜿蜒起伏,雁门郡城高踞在其间。风吹过长长的草坡,无数绣着狰狞狼头的旌旗随风招展。

雁门关的城楼上,百十人聚集在一起,神色焦急,正向山下眺望。顺着他们的目光,可以看到山脚下的草地上,密密麻麻的有近万人排列在那里。靠前的许多大汉骑着骏马,身背长弓,后方还有无数的骑兵手拿长戟,严正以待。兵刃上反射出来的阳光,散发着阵阵的寒气。往南飞的大雁似乎也被这个山谷里散发出的阵阵杀气吓住了,排着队飞过时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发出鸣叫声。

关上众人神色凝重,为首的一人身材修长,被围在众人中间,正是大隋天子杨广。这数日来,杨广已颇显憔悴之色,周围的群臣也精神状态很是不佳。

“朕自登基以来,对突厥宽容博大,不想这咄吉世小儿(始毕可汗),狼子野心,竟然带重兵前来,短短十五日就纵横数百里,连下三十九城,如入无人之境啊!”杨广叹道,他顿了顿又说:“难道我堂堂天朝大国,百万英豪儿郎,竟无一人可与其争锋吗?”

大隋许国公、左卫大将军宇文述上前一步躬身说道:“陛下,始毕可汗有备而来,突厥骑兵骁勇,人数众多,我军连吃败仗,早已经军心浮动。况且突厥此次军力十倍于我军,又连破三十九城,占尽了地利、人和,这一仗……”还没有等他说完,杨广就皱起眉头打断了他:“听许国公此言,莫非朕就只能困守在这雁门关了吗?”

“我军虽然倚仗着雁门关险隘,但突厥贼军精于骑射,而且我们城内的粮草,已经勉强只能支撑二十天了。陛下虽发了勤王诏书,但是不知诸王何日才能兵临雁门前来勤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由天宝将军宇文承基率领精干骑兵,为陛下开道突围!”

9-2箭雨

杨广沉吟不已,看着山脚下膘肥马壮的突厥骑兵。

突然身后一人急急说道:“陛下小心!”

就在此时,一支利箭划破安静的天空,像一道黑色的闪电,从山脚下的突厥阵营里直射向城楼上的杨广。

杨广急急向斜后方退了一小步,那支箭斜斜的擦着他的胸口飞过,犹自带着劲风,被身后一人闪身上前一把抓住箭羽掷在地上。杨广的心砰砰砰的急速跳动起来。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天空突然变暗,无数黑色箭羽的箭矢,从山脚下射向城楼,杨广身边的护卫兵士们忙举起盾牌,众武将将杨广护在中间。

密集的箭矢呼啸着划破天空,射在城门上,射在盾牌上,射在城楼上众人身侧的碉堡上,射在杨广身旁。

人群中间突然传出来一阵小孩的哭声,原来是深受杨广宠爱的小儿子,十二岁的杨杲被吓哭了。杨广喝道:“杲儿,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和你爷爷一起征战天下了,你怎么能被几只弓箭就吓哭呢!”说着,把杨杲拉向他的怀里。正在这时,杨广只觉得脸上一麻,一支利箭穿过众卫士盾牌的缝隙,贴着他的脸飞过去,钉在身后的地上。杨广心中又一次升起恐惧,他这一生经历过许多次生死大战,但从未与死亡和恐惧如此贴近。就算是当下被突厥十五万大军围困,他也认为自己能够力挽狂澜,但是此时,他生出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

黑色的箭羽在天空中飞了很久,雁门关城楼前后已经斜斜的插满了一层黑黑的箭矢。

9-3饮马长城窟行

山下突厥的阵中,忽然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喊声,在整齐划一的用并不标准的大隋官话,吟诵着一首诗:

“肃肃秋风起,悠悠行万里。

万里何所行,横漠筑长城。

岂台小子智,先圣之所营。

树兹万世策,安此亿兆生。

讵敢惮焦思,高枕於上京。

北河秉武节,千里卷戎旌。

山川互出没,原野穷超忽。

摐金止行阵,鸣鼓兴士卒。

千乘万骑动,饮马长城窟。

秋昏塞外云,雾暗关山月。

缘岩驿马上,乘空烽火发。

借问长城侯,单于入朝谒。

浊气静天山,晨光照高阙

。释兵仍振旅,要荒事万举。

饮至告言旋,功归清庙前。”

突厥人吐字不清,强调怪异,听起来很是好笑,但是此时大隋军兵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士气低落。突厥人兵强马壮,士气高涨。十几万人高声齐呼,震得群山嗡嗡作响。直喊到“树兹万世策,安此亿兆生”时,杨广才反应过来,脸色大变,不禁勃然大怒:“突厥小贼,欺人太甚!”

原来,这首“饮马长城窟行”,是大业五年的时候杨广在漠北所做。那一年,突厥的启明可汗死后,杨广亲自去漠北吊唁,并亲自封启民的儿子阿史那咄吉世为新可汗,也就是现在带兵围困他的始毕可汗。那时杨广刚刚登基,国家富足。兵力强盛,文治武功,百夷来朝,正是风光无限的好时候。

在听到突厥人大声念到“千乘万骑动,饮马长城窟”时,杨广低眉看到身边箭矢横陈,周围文臣武将在盾牌的掩护下战战兢兢,面如土色,而山下突厥兵马趾高气扬,声如雷动。杨广内心又怒又羞,暗暗下定决心:“如能脱得今日之围,他日整兵备马,必将踏平突厥牙帐!”

9-4是可忍孰不可忍

就在此时,杨广身后的一员武将再也忍不住了,他行礼沉声说道:“陛下,突厥贼人太是嚣张,臣愿率三千禁卫军,必取咄吉世人头前来复命!”此人正是天宝将军宇文承基,号称大隋第一猛将。

宇文述忙说:“承基,不可鲁莽。陛下,现在诸王迟迟没有赶来勤王,我军没有粮草,难以支撑太久,不如趁乱,由承基保陛下轻骑突围,与齐王联合,退向太原。”

另一人劝道:“陛下,不可!眼下突厥贼军气焰嚣张,天宝将军虽然是我大隋第一名将,但如果没有胜算冒险突围,恐有不测,还是想办法联系义成公主,商讨策略,另一方面,再下诏邀令诸王出兵勤王才是上策。”这人却是随杨广北巡的相国苏威。

“苏相国,突厥已经围困我军多日,陛下的诏书也发出去好些天了,诸王却迟迟不来,其用心如何,还用再明说吗?”宇文述反驳道。

杨广还在犹豫沉吟,却听得突厥军士以大声念到“饮至告言旋,功归清庙前”,并且将最后一句不断重复。

宇文承基大怒:“陛下,贼军如此嚣张,孰不可忍,末将愿拼却性命不要,也要将咄吉世小儿斩于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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