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拖鞋都懒得换,齐绅进门直接一头栽在沙发上,面上掩不住的疲倦。侧脸将脑袋埋入放在沙发的枕头中,地上的被褥散乱一地和衣衫混在一起。眨了眨眼,望着矮茶几上许久未收拾的灌装饮品,从楼底传来若隐若无的音乐声进入他的耳朵,仿佛催眠曲一般使人疲怠不已。
他想回到从前那段一无所知的时光,就算每天都像个白痴一样单纯地活着,起码他不用每天都要把时间浪费在寻找齐楠这种毫无意义的事上。说起来这种循规蹈矩的日子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是自从他发现自己不属于这个家开始逐渐疏远齐家人开始?不再跟齐楠如同亲兄弟般亲密、尽量不给家长添麻烦、想尽各种办法保持自己经济的独立甚至搬出去自己住……齐楠莫名其妙养成了爱失踪的习惯,自己也不得不去找他。越是这样越让他感到焦躁不安,甚至最后开始厌恶齐楠,形成了一个恶性的死循环。
他不想和齐家有过多的牵涉,他想尽快脱离那儿。他从心底恶心自己像个多余的人一样占着齐家的一席之地,看自己去打乱原本属于他们一家三口的生活。
胡思乱想间外面天色暗了。肚子不由得咕咕叫起来。齐绅撑着身子起来,望着乱糟糟的房间不由得头疼。最近真是太不自律了,自己的房间都收拾不好还谈什么独立。强迫自己无视要命的困意,齐绅一边打哈切一边整理房间。衣服分类堆一堆丢进洗衣机,垃圾整理打包丢到楼下;翻了翻所剩无几的存货,齐绅考虑起今晚是把最后几包方便面一起煮了还是把餐馆的菜热热吃。思前想后他决定先把冰箱里的菜吃了,不然坏了就糟蹋粮食了。
刚把饭菜放进微波炉就听见电话催命一般响了起来,齐绅想也不想就挂掉,谁知三秒后铃声锲而不舍地又响起来,仿佛他不接就跟他没完似的。看到来电显示,齐绅不情不愿地按下接通键,黑着脸没打算开口。
“小绅,你回去了吗?”齐楠一如既往的活泼,好似前不久那件事从未发生过,亲切地传达着对自家弟弟的关切。齐绅转动定时按钮,没打算跟他扯皮:“有事说吧。”
“嗯……不是。我是想为上午那事跟你道歉,我保证我以后……”齐楠话还没说一半就被齐绅冷冷打断,语气听起来很不耐烦:“我的错。以后我不会随便冲你发脾气,但我也说了以后不会再陪你干这种无聊的事。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要说吗。”
“呃……”齐楠一大串话夭折在肚子里,一时间无从说起。齐绅听对面没动静就打算挂了。齐楠连忙开口阻拦,“等等小绅!”
齐绅安静地等他继续说下去。齐楠为难半天扭捏开口:“关于你的身世,我知道你都清楚了……你不想听我解释也没关系,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太在意这件事。呃……还有就是……以后我不会再耽误你的时间了,所以一会能不能回家一趟?爸妈都很想你,回来看看可以吗……”
“我会回去看看的,但今天已经不早了。要是没事就挂了吧,晚安。”齐绅淡淡结束了这个话题,对面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回了句晚安。
齐楠到底想干什么?无力倒在沙发上,齐绅只觉心里很烦很乱,如同心底抑制着一只暴躁的野兽,蠢蠢欲动想要挣脱牢笼肆意而出。微波炉“叮——”的一声提醒他到时间了,可他却无所动为,一点胃口都没有。为什么要道歉?为什么要这么小心翼翼?一把扯过被子蒙住头,齐绅强制自己闭上眼放空大脑。
没关系,睡一觉就都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齐绅依旧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全是那句“爸妈都很想你,回来看看可以吗”,简直绕梁三日不绝于耳,魔性地霸占了他全部思维。烦躁地抓抓脑袋,齐绅恨不得仰天长啸一声“齐绅你他妈简直就是个神经病!”,但这样绝对会招来邻居的不满。
要懂得克制自己……不停地默念这句话,齐绅随便套件薄外套就出门了。为了平复自己的情绪顺便找回困意,他决定出去散散心。齐绅租的公寓离市中心不近不远,这一片晚上也没那么闹腾,所以晚上很适合出来散步。只是这个点……不少人都已经睡了,所以一时间大街小巷显得有点萧条。齐绅正瞎逛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一阵振动。打开看看又是齐楠,齐绅恨不得把手机摔了的心都有了。界面显示是一条短信,还配了张图片。看上去好像是个年纪跟他相仿女孩子。
短信内容很简单,无视齐楠一贯欢脱的性格,简单来讲就是:他受朋友所托出来找个人,你要是见过这孩子就跟他说一声。
齐绅点开照片看了看,挺可爱一女孩子,但一点印象都没有。既然要找人贴寻人启事报警不久好了吗,劳烦齐大少爷亲自出马?自嘲一声回给他一个:知道了。就把手机关机塞回兜里。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怎么可能这么碰巧就遇上了。齐绅一边在心底嘲讽没经验的齐大少爷病急乱投医,一边放慢了脚步,心情逐渐好起来。
然而他没想到没过多久他就被现实狠狠扇了一巴掌。所以说缘分啊,就是这么奇妙。当齐绅已经愉悦到哼着小曲走路时,他突然就看见一个女孩子在桥上跟僵尸一样走路,而且那个女孩子的脸还有点眼熟。
这么晚了还不回家,迷路了?愉悦的齐绅完全没想那么多,而是看着那女孩渐渐体力不支倒下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事情不对,赶忙跑过去想看看怎么回事。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了齐绅一跳。
这、这孩子不是照片上那女孩吗……刚才离的远再加上齐绅视力不好看不清所以没认出来,现在走近一看……虽然比照片上脸色白了点,看起来瘦了点,但这妥妥的就是同一个人啊……
齐绅被这突如其来的打脸给弄懵了。这、这怎么办?报警吗?
对了,齐楠不是说看到了联系他吗!齐绅也顾不得那么多,手忙脚乱地重启手机。这手机型号有点老了,加上他自己平时也节省,就一直没舍得换一个新的。一般都要缓好一阵子才能用。齐绅焦急地盯着重启界面,恨不得把它盯出个窟窿来。
谁知道世界怎么这么小。偷偷打量了那女孩一眼,发现在黑夜中她白的瘆人,衣着也十分单薄。蹙眉将自己的薄外套脱下来给她盖上,下意识撩开她的头发摸了摸额头,果然滚烫。
他记得短信里好像有说这孩子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什么尤……尤什么?
“尤……尤溪涵?你听得到我说话吗?”齐绅轻声询问。尤溪涵阖眼睛,好像听到又没听到。
神志不清?脑子烧坏了?齐绅面无表情地想着,费力将人扶起来。其实人也没多重,但齐绅搭上尤溪涵瘦弱的肩膀总觉得一不小心就会捏碎似的,不由得感叹女生真是种神奇的生物。
这边手机终于能正常使用。齐绅给齐楠打电话,对面几乎秒接。简单叙述一下自己这边情况,齐楠表示马上派人去接。
“你现在在那里不要动,小绅。车马上就过去了,一会你也跟着过来,正好爸妈也想见你。”齐楠不容拒绝地说完就挂了电话,雷厉风行的作风让齐绅无法拒绝。
“爸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