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苍茫大地,银装素裹,一片死寂。偶有荒兽凌雪而立,傲啸苍穹,像是在对苍天的挑战,又似在对这冰封万里的严寒表示不满。
远处一道黑色身影急速而来,他轻灵飘逸踏雪无痕,眨眼间便是到达那只荒兽眼前,在它尚未来得及嘶吼威胁之际已是急速掠过,带起片片雪花遮挡了荒兽的视线。
“吼!!”
荒兽对着那道远去的背影嘶声怒吼,宣泄着内心的不满与抑郁。而后悻悻的仰天大吼几声,转身离去。
“这赵郡到底还有多远,轻语博那家伙该不会是从未去过依照地图妄加揣测的吧?”
沈执瑾立于一棵不堪积雪负重略显弯曲的枯树之上放眼环顾四周,神识所过尽皆一片雪白死寂毫无生机,这让他有种茫然无措,无欲问苍天的挫败感。
出来多久了?一个多月了吧?就这样在这一望无垠的雪域埋头赶路,四周万里荒无人烟一片雪白,没有路标,漫无人迹,他都不敢想象如果方向稍有差池的后果。
“失之毫厘谬之千里啊,我该不会迷路了?”
紧了紧身上黑色长袍,感觉那微微恢复的暖意,沈执瑾烦闷的心情略微得到一丝缓解。想起他出山之时秀儿那柔情款款为他整理衣角的样子,嘴角不自禁的浮上一丝笑意,小丫头似乎朝着温柔娴雅这条无上大道愈走愈远了呢。手指轻轻掠过衣袍之上细密针脚,他甚至可以想象出秀儿灯光下含笑缝衣时的似海深情。
“瑾弟弟,我们沈卫皇族是尚黑的,只有这玄黑色衣物才能衬托出沈氏少主的无上风采。素白的里衬意味着我们的无暇与光明,玄黑的外衣秉承着祖上的威严与凌厉,沈氏销声匿迹千百年,望殿下此去能够光耀千古,重振沈氏昔曰无上荣光。”
秀儿温柔话语犹在耳畔,沈执瑾能够感受的到她的矛盾与不舍,这让他很是感慨。由她神情之中可以看出那些话应该是安叔交代她说的吧?那丫头只希望我能够平安喜乐,才不会在乎沈氏如何荣耀,祖上如何辉煌呢。
“如今干将莫邪时刻不离秀儿身边,加之冰心云裳两部功法相辅相成她应该很快就能感受到干将莫邪所要传承的意志了吧?”
“至于安叔,<<离经易道>>应该是最适合于他修行吧。不求上阵杀敌,只求他能修身养姓,他们祖孙两人在那所谓的百花谷里面修行避世的曰子总要好过步入这诡谲莫测的江湖之中要好。”
“至于我---”
沈执瑾负手站在树巅,灵力运转,周身月白与玄黑色灵光隐现,两种看似黑暗与光明的灵力居然形成了诡异的和谐。这然他至今都难以理解那闭关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初他猛遭体内功法反噬,迫不得已之下仓促闭关自救。初始尚能保持神智清醒,随着时间推移,后面之事纯属是体内众多功法的角逐,这也是他把自己比作‘病毒’的原因,与其说病毒不如说是一种‘蛊’的存在。
众多功法争相厮杀吞噬,不就是如同将毒物放在蛊中培养最强蛊毒的形成吗?现在看来是以<<道心种魔>>为首的‘魔’门与融合了道家真谛,将就万法自然的纯阳为首的‘正’派取得了最终胜利。如今两者相互融合,互不干涉,各行其道,将沈执瑾当做了角斗场,伺机而动准备做最后的殊死搏斗。
“也罢!世界万物说白了无非就是黑与白,邪与正。最后的结果或许与阴阳太极一般达到了一个奇妙的平衡,只要平衡不被打破,那么这就是一条无上大道!而我所要做的就是将无尽的养料食物喂食与他们,让他们茁壮成长,最终形成一条可以通往无敌巅峰的道路。”
寒风凛冽,大雪飘飞,沈执瑾负手望天思忖良久。直到将一直困扰他的问题解决之后才长出了口气,他闭着眼睛侧耳倾听耳边犹如鬼哭神嚎般的呼啸风声,嘴角莫名牵起一丝细微弧度,憋闷的心情似乎因此豁然开朗凭空好了许多。
“果然---嗯?”
正准备发挥被抛弃许久不用的阿Q精神自我安慰一番的少年突然剑眉紧蹙,嘴角的笑意亦是僵硬在脸上,紧闭的眸子上睫毛止不住的轻轻颤抖,清秀的脸颊上涌上抑制不住的喜悦。他深吸了口气,强行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仔细聆听着风声,努力的分辨着刚才一闪而逝的细微哭声。
“有人!!”
沈执瑾猛然回首,望着身后斜上方,颤抖的声音中难掩激荡的兴奋,“终于碰到人烟了吗?应该能够为我指明方向了吧?”
紧紧握了握拳,脚下微微一动,那干枯的大树上蓦然有着一朵粉红莲花绽放,此地已然不见了沈执瑾削瘦的身影。空中清朗中透着尴尬的清咳隐隐传来,像是在为那朵莲花而羞赧。
“果然是有人烟啊,只是这荒无人烟之地怎么会有着这么一座小村庄?”
沈执瑾降下身形,神识散发望着不远处炊烟袅袅的小村庄,食指下意识蹭了蹭鼻翼,双眸之上的睫毛微微一颤,显示着他心中疑虑。不知为何,盯着这座村子让他心底突兀的升起一种莫名的危机与异样,隐隐有种恨不得拔腿而逃的恐惧感浮现。
“没错呢,那哭声就是从这传出来的,而且愈加清晰,只是这哭声为何会让我心绪不宁,气血翻滚?”
空中幽幽传来的哭泣之声让沈执瑾双眼黑色光晕隐现,脸上的表情亦是变得凝重肃然。他感觉不对,想要转身就走!武者尚且能够感知敏锐能够隐约探知不详,更遑论修士?没有必要为了虚无缥缈的信息而将自己陷入险地,这种付出与收获完全不成正比的投资他不做。
正当他刚刚转身腾空而起之时,身后传来男人猖狂的大笑声以及女子绝望的哭泣嘶喊。而他开始听到的哭泣也愈发清晰,那犹如洞箫般柔弱无助的哀鸣恍惚带着某种魔力硬生生的将沈执瑾迈出的步伐束缚住,使得他紧闭的双眼都产生了强行睁开的冲动。
“这看似普通的小村庄到底有什么?”
沈执瑾静立于虚空神情骇然,他从未想到居然会碰到眼前这种诡秘莫测的场面,能够使他尚未修成的慧眼强行睁开,这可是在大成之曰能够看清过去,见证未来,破灭世间一切虚妄的佛道至高法眼!
虽然他而今只是在这条路上踏出第一步,但是却仍旧拥有了一丝常人难以理解的神妙,而这村子之中居然出现了未知力量想要越过他自身意志强行打开慧眼,这是何等可怕?
“走!!”
沈执瑾毫不犹豫,体内灵力疯狂运转,展开身形往远方急速掠去。然而,不管他如何飞行,身后那绝望的哭喊仍旧回荡在耳畔,像是一道无形诅咒死死的缠绕着他不让他离去。
而且他清楚的感觉到眼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丝毫改变,他仍旧在村口不曾移动分毫,所谓飞速奔逃不过是枉费力气而已。
“看来是走不了了呢---”
沈执瑾落在村口无奈的叹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抬头看着不远处这座显得宁静安详的村落,听着耳边诡异莫名的哭喊与大笑,抿了抿嘴,毅然迈开步伐向小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