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
似是连这片天地都为霍亥堪称疯狂的宣言感到震骇，一直呼啸不断的北风不知何时悄然停息，寒夜突兀地安静下来，只剩下霍亥踏水而行的脚步声，不断地刺激着长老们越来越紧张的情绪。
五位墨家长老齐齐看向领队的墨修，无声征询着他的态度。
墨修看着即将踏上彼岸敌国的霍亥，感受着那道毫不掩饰的凛冽杀意，眉宇间犹豫之色一闪即逝，旋即自嘲一笑，轻声道：“诸位长老听令，此子入魔之深实属始料未及，今日事已不可为，请各位就此归返墨城，向巨子如实禀报此行见闻，并……代墨修向巨子谢过抗命之罪。”
墨家上下都很清楚，一旦霍亥肆无忌惮地动用魔剑之力，会化身为怎样不可匹敌的存在；墨修等人之所以敢于追杀霍亥，赌的便是霍亥心系林静、叶犁等人安危，不敢贸然动用魔剑相抗。
然而事与愿违，面对墨灵的威胁，霍亥不但未加收敛，反而立地成魔；此刻魔剑虽未显形却已然出鞘，“来者唯杀”的暴戾宣言像一朵饱蘸了浓腥血浆的乌云飘荡在易水上空，无可避免地在墨修等人的心上投映出恐惧的阴霾，事态发展至此，已然全面失控。
按照之前墨灵对墨修等人的交代，一旦发生这种情况，墨修等人必须立刻停止与霍亥对抗，以免造成不必要的牺牲，所以执意与霍亥生死相见的墨修，请其他五位长老代他向巨子谢过抗命之罪。
在这种力量完全不对等的情况下，退避无疑是最合理的选择，也是此刻另外五位长老乃至霍亥心底的期盼，然而墨修不仅是墨议堂执法首座，他还是一个父亲，一个刚刚失去了独生爱子的父亲。
无须多作解释，所有人都能理解墨修的选择。
轻叹声几乎同时响起，五位长老知道此时多说无益，墨修死于霍亥之手已成定局，眼下他们所能决定的只有自己的生死。
不约而同地，五位长老齐齐对墨修抱拳一礼，郑重道声“珍重”，随即沿来路向着墨城方向飞掠而去。
贪生非因畏死，只为留此有为之身，来日再为墨城捐躯。
当霍亥堪堪踏上易水彼岸的时候，五位长老的身影已然脱离了墨修念力所能感知的范围。
墨修怒目攥拳，周身蓄势已久的灵力陡然沸腾，旋即化作饱蕴毁灭意味的墨焰，将他全身笼罩其中，随他身形闪动掠过易水上空，向着霍亥发起舍身一击，不成功便成仁。
霍亥没有回头，身后却悄然浮现出一张数十道血色剑芒交错而成的网，等着墨修自投罗网。
双方都很清楚，墨修绝无可能活着穿过那张象征着死亡的网。
墨修不想死，但他更加无法容忍自己任由杀子仇人在自己面前扬长而去的耻辱；他很清楚，一旦今日自己就这么放走霍亥，今后的每分每秒自己都将在悔恨的煎熬中度过。
霍亥当然也不愿意就这样杀死墨修，但他更加肯定的是，只要自己稍露心慈手软之意，先前的血誓便会沦为虚言，而林静与叶犁就算不会受到实质的伤害，也难免陷入千夫所指的窘境。
为了让林静与叶犁能够在墨家乃至整个修行正道的敌意面前安然无恙，他必须让所有人相信自己已然真正化身杀人如麻的嗜血剑魔；面对墨修的挑战，他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退让，唯有以血腥手段立毙墨修，方能真正让剑魔之名深入人心，让世人对他的恐惧成为对林静与叶犁最好的守护。
这也是他此刻所能想到、做到的唯一的守护。
墨焰血网，各自带着复仇的渴望与守护的执念，在皎洁月光无声的注视下，即将迎来死亡与杀戮的宿命。
或许连明月也不忍目睹这场本不应该发生的残酷碰撞，于是悄然让泪化成了雾，模糊了视线，原本无瑕的月色，在这一刻无由染上了一层迷蒙的霜。
……
……
突如其来的霜色，模糊了月影也笼罩了夜空，于墨焰血网将要接触前的瞬间后发先至，在霍亥与墨修之间形成了一层半透明的薄膜。
便是这层看似脆弱的膜，甫一相触便熄灭了墨修燃烧毕生修为而成的墨焰，将他拒之于死亡的门外。
霜膜的另一边，霍亥血眸微眯，感受着自己此刻身陷其中的这个以霜为界的领域中无所不在的意念特征，默然想道：“不是王翦，不是李斯，也不是嬴政……想不到秦国竟然还有不为人知的四境大能者。”
元力在体内急速流转，念力密密麻麻覆盖了四周的空间，剑意在心中酝酿到最锋锐的状态，霍亥凝神戒备着释放出领域的那位四境大能者随时可能降临的攻势。
修行五层境界中，最后的第五境只存在于传说中，是属于神的境界，而拥有领域的四境大能者一直以来都是站在修行界最顶端的存在，在一位四境大能者的领域中，一丝一毫的懈怠都可能是致命的。
就在霍亥充满戒备的念力感知中，蓦地，轻灵的乐声自远方悠然响起，旋即一抹似笛非笛的颤音异军突起，再之后便是数种不同的乐器和鸣；短暂的烘托之后音乐悄然敛没，退居背景，天地间回荡的主旋律变成了男子声线独特的歌声：
“月光色，女子香……”
霍亥从未听过这样的乐曲与歌声，词曲韵律的特别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这种由灵力震荡模拟出的歌曲仿佛有着直透人心的力量，并未刻意在他的感知中营造幻境，却悄然勾起他心底情绪的共鸣。
“泪断剑，情多长……”
歌声不断传来，霍亥突然有种强烈的想要流泪的冲动。
当年养父母离世后，霍亥曾经痛哭一场，自那之后他便再没有过流泪的冲动，直到今夜。
修至纯元之体的他早已没有了泪水，但他的心却依然会流泪；泪自心空滴落，落在那柄剑意凝成的长剑上，轻易便洞穿了那连天道法则都能够抗衡甚至割裂的剑意。
能够熔断至刚至锐之剑的泪，定然是饱蕴了最滚烫的情绪和沸反盈天的哀伤。
“心多痛，无力想……”
“忘了你，有多难……”
“孤单魂，随风荡……”
“莫去笑，痴情郎……”
“这红尘的战场……”
“千军万马有谁能称王……”
“过情关，谁敢闯……”
“望明月，意悲凉……”
“千古恨，轮回尝……”
“剑离鞘，醉斩殇……”
略带苍凉的歌声一句句传来，霍亥近乎自暴自弃地选择了沉溺其中，任由歌声透过灵力的媒介侵蚀自己的意念，心空泪如雨下，原本横亘天地的凝形剑意在岩浆般滚烫的泪滴下，很快便被熔为一片虚无。
就在最后一缕剑意熔化的瞬间，霍亥只觉脑海“嗡”的一声，旋即意识化作一片空白。
……
……
不知过了多久，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一点灵犀飘落，霍亥睁开双眼，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跨坐在健硕战马上，背负长柄大刀，居高临下地俯视霍亥；在他身后，数百悍匪持械静立，等待他发号施令。
霍亥永远都不会忘记眼前这个男人，更没想到会再见到这个男人。
他不知道这个男人姓甚名谁，但在霍亥三岁那年，正是这个被称为“大当家”的男人，为了立威，杀死了试图隐瞒家中唯一一件贵重物品的霍家夫妇，也就是霍亥的养父母。
那块内蕴一点黑芒的白色勾玉是霍亥的亲生父母放在他襁褓中的凭证，他的养父母即便在最穷困潦倒时也从未想过要变卖那块玉以改善家境，只盼将来有一天他能够与亲生父母相认，却因为怀璧其罪，被大当家用那柄长刀先后杀死。
霍亥的养父霍华向大当家跪地求饶时被大当家一刀斩首，养母抱起吓呆了的霍亥徒劳地想要逃走，却被大当家一记飞刀穿胸而过，至死还在焦急地喊着让霍亥快跑。
当年的霍亥在愤怒与仇恨中觉醒，徒手撕下母亲胸前的刀刃扬手一刀透胸而过直没远处树干，斩碎了大当家整片胸背，随即确认父母皆已撒手人寰后，更是一怒屠杀了整支流匪，将数百生命化作满地血泥，而这也成为后来某些人抨击霍亥心藏狂戾的“罪证”之一。
关于这一点，霍亥从未做出任何辩解，因为这场杀戮从头到尾他都是清醒的，而且时至今日也从未生出过丝毫悔意。
此刻乍见仇人复生，霍亥毫不犹豫从体内抽出血**剑，却突然感应到了熟悉的恶意；抬头一看，天空中不知何时浮现出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脸，每张脸都写满了相似的惊疑与审视。
霍亥冷然一哂，丝毫不为所动，重新低下头，目光迅速从每一个流匪的脸上掠过，然后一如当年般，于瞬息间挥舞手中魔剑凌空虚斩数十记。
锋锐剑芒将整片空间切割成无数零散碎片，身处其间的流匪们再一次化作满地碎块。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抬起头，目光掠过天空中的那些面孔，不出所料地看到之前的惊疑、审视，此刻已然尽数化作恐惧与憎恶交织的复杂表情。
这样的表情曾经无数次出现在他的人生中，每一次他都选择无视，而那时候，墨灵总是会温柔的安慰他、鼓励他，为他开解心中的郁结。
然而这一次，当他再一次面对这种表情，并且自然而然地由此联想到墨灵时，他耳旁不由浮现出先前墨灵所说的话，一字一句犹如锋锐的小刀般切割着他的心房，直至他心痛欲裂犹不罢休。
就在他的心痛即将突破自己所能承受的极限时，另一张熟悉的面孔悄然浮现在他的心底，往昔温婉可人的面庞，此刻却满是决绝之意。
静姊……
记忆中的静姊，总是那般地温柔，日复一日地用她高超的医术与如水的善意治愈着人们身体与心灵的创伤；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静姊会施展出医家禁忌的毒雾，只为给自己争取逃脱的时间。
还有叶大哥，那个高大强壮、力量比谁都大，却有着温厚性情与宽广胸怀的男人。他那时应该是守护在静姊的身边的吧？霍亥实在难以想象，那个被称为农圣的男人，会将他往日用以耕种灵田的锄头当做武器，与曾经亲密相处的墨家同门战斗。
然而这些终究已经是不容置疑的事实，那两位可亲可敬的人，为了他，犯下了不可能被原谅的罪行；而他所能为他们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用最强悍的姿态面对一切挑战，以剑魔凶名震慑一切对自己、对林静和叶犁心怀敌意之辈。
事已至此，他早已无路可退，他只能在这条注定布满腥风血雨的路上一直走到底。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身陷幻境，但哪怕明知这是幻境，他也绝不会对任何人、任何事再作丝毫的妥协。
手中杀意沸腾的魔剑缓缓扬起，对准了天空，对准了那一张张脸。
恐惧变得更加深刻，憎恶却消失不见……亲眼目睹了这场浩大而又滑稽的集体变脸，霍亥有些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皱眉，旋即将手中魔剑奋力掷向天空！
“砰”地一声，像是一块巨大的镜子遭受了不堪承受的重击，整片天空被魔剑一击粉碎，天地随之化归一片混沌。
……
……
幻境并未就此消散，随着霍亥破碎苍穹的一剑，场景陡然一变。
漫天血色雷霆如欲灭世，骤雨般倾泻在已经摇摇欲坠的墨色屏障上，击打出道道涟漪。
墨城将破。
突然，墨色的屏障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新的力量，虽然情形并未明显好转，却也没有再继续恶化下去。
一个看上去约莫十三四岁的的俏丽少女，面色惨白，却依然在努力微笑；她的右手中握着一柄沾血的匕首，左腕则坚强得近乎倔强地平端着，任由鲜血从那道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向着守护墨城的大阵中不断滴落。
此刻，她蓦然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弥漫在墨城上空的绝望尽数吸入自己小小的胸膛。
然后她说：“请诸位同门相信会有奇迹，墨家一定能等到非攻神剑回归墨城。”
——墨家的确等到了奇迹，但奇迹的名字不叫非攻，叫倚天。
熟悉的声音在霍亥心中响起：“做出这个决定，意味着接下来你随时可能死去。”
霍亥的回答一如当年，没有丝毫改变：“知道。”
“终有一日……”
霍亥自嘲一笑，并不打算再听一遍那段刻骨铭心的长篇大论，直接打断道：“知道。”
回应他的是有些含混的闷哼，似是嘲讽的冷笑，又像是怜悯的叹息。
似曾相识的感受再度降临，时间飞速燃烧化作最纯粹的力量，其中大部分涌入了那柄不知被禁锢了多久终于脱离枷锁束缚的魔剑，剩余的一小部分却无可避免地作用在了他的身体上。
一步一年，当他凌空踏虚登上墨色屏障下的至高点，不久前还只有四五岁模样的稚童已然化身颀长清秀的二八少年。
浩瀚力量镀在魔剑表面，被磨砺、侵染成锋锐凶戾的血色剑芒，一剑出足可毁天灭地，摧枯拉朽般撕裂了墨家上下苦苦维持的墨色屏障后轻巧一转便将漫天血雷一扫而空，旋即剑斩遮天血云，凛冽剑风顷刻之间便将血云席卷一空，当头斩落的剑芒单凭威压便重创了不久前不可一世的军神王翦！
一直敛息匿迹隐身在侧的李斯仓促迎战试图救下王翦，却同样在威压下如断线风筝般跌落尘埃！
即便是不惜暴露自身惊世修为，自咸阳宫中挟盖世王威而来的嬴政，在这道血色剑芒面前，最终也选择了退避！
声震苍穹的激动欢呼中，青丝化雪、墨瞳尽赤的霍亥并未任由脱力的自己从天空坠落，而是在心底轻声道：“再烧一年。”
又是一声含糊的闷哼，似冷笑，又似叹息——又或许二者皆有。
又是一年光阴化作虚无。
重获力量的霍亥稳住身形，低下头，微微眯起双眼，从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扫过——灵姊，静姊，叶大哥，业叔，林太上，墨豪，墨英，长老们……
他看到一张张写满感激或欣慰的面孔。
一如当年，他很满足。
但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用剑轻轻地在自己与墨城之间虚划一道，然后在所有人不解的注视下，转身离开。
纵然是明知日后墨家终会恩将仇报，他依旧未曾忘记，当年誓死守护墨城的那份初心；这并非执迷不悟，反而充满倔强的味道。
如果说这场似曾相识的幻境是一道发自心灵的拷问，相较当初，他的答案只修改了最后那一笔。
此刻他心中并无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淡然，只是略带怅然地想着，人生若只如初见该有多好。
……
……
场景再变。
壮丽而肃穆的宫殿群如同连绵起伏的山脉般坐落在眼前，霍亥从未见过这幅画面，却无来由地笃定，这便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地方。
咸阳宫。
多年前，他的父亲在这里拔剑，最终为一段传奇划下不圆满的句点。
千百个日日夜夜，他心中所思所想，便是用自己手中的剑，为这个有所缺憾的句点补足最后的那一笔。
饱蘸嬴政鲜血的一笔。
在他面前，嬴政负手而立，傲然以对。
嬴政身旁，王翦李斯分立两侧，他们身后是一位位修为强大的兵家、法家修行者，是一望无际战意昂然的秦军，是千万怒目冷视霍亥的秦民。
就在这时，嬴政漠然抬头看向霍亥，冷冷说道：“魔孽授首。”
在他身旁，王翦、李斯高声应和道：“魔孽授首！”
强大的修行者，精锐的秦军，卑微却勇敢的秦民，在他们三人的带领下群情激昂，齐声连喝：
“魔孽授首！授首！授首！”
萤火般微渺的光点从每一位秦民的身上洒落在他们脚下的土地，甫一落地便不断向着咸阳宫所在的方位流动，如同无数水滴渐渐凝成潺潺溪流，溪流又汇成汹涌江河，直到百川入海，终于化作无垠汪洋！
是汪洋，亦是嬴政指尖的一滴水。
凝聚了秦国举国之力的一滴水。
嬴政看着霍亥，不屑问道：“朕有千万子民，剑魔，你还有多少年寿命可以燃烧？”
回答他的是霍亥手中缓缓扬起的血**剑。
嬴政冷然一哂，对准霍亥，屈指欲弹。
蓦地，一道道强大气息自远方急速逼近，顷刻间越过函谷关，直奔咸阳而来。
嬴政微微皱眉，片刻后突然哈哈大笑。
他听到少女清澈的声音饱含仇恨与憎恶喊出：“魔孽授首。”
一呼百应。
原本分属敌对的两方势力，于咸阳宫聚首，却是为了一个相同的目的——
诛魔。
铺天盖地的“魔孽授首”声中，嬴政笑得格外快意，几近放肆。
举世皆敌。
霍亥却笑了。
他笑得比嬴政更放肆，笑声中没有剑意没有杀意，只凭那份睥睨天下的张扬便盖过了无数人齐声喊出的“魔孽授首”。
一个声音在他心底不屑道：“别理****。”
心底仅有的一丝悲伤瞬间被驱散，霍亥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轻易而又诡异地陷入幻境当中。
他笑着对心底那个声音回答道：“嗯，不理****。”
唯有嚣张能够形容的笑声戛然而止，霍亥血瞳中厉色陡现，右手横剑于前，左手屈指轻弹，弹出一声铮然长鸣。
锋锐无双的波纹如水波般自剑身荡漾开来，一圈一圈地切割着四面八方的空间，倏忽而至嬴政、墨灵等人身前。
所有人面色惨变，却无暇任由惊骇发酵，瞬息间毫无保留以至近乎于自我燃烧般爆发出全部的力量，拼命抵抗着那一道道致命的波纹。
数息后，墨灵身前非攻剑碎，嬴政手中水滴蒸发，双方强者尽数重伤，而波纹却只是被挡住了正对着两方势力的小小弧度，余下的波纹放肆而近乎残忍地掠过天空，向着世界的尽头扩散，良久后方才渐渐湮灭消散。
良久。
魔剑安静了。
天地安静了。
当剑魔真的展露出与这个称号相匹配的强大与霸道，没有人敢再提及什么“魔孽授首”。
霍亥面无表情，如弃敝履般将手中血**剑向着下方随手一抛。
一道接天连地无边无际的剑痕，将整片天地分割成两半。
惊世一剑，分割了天地也斩断了过往；不理会所有人惊恐震骇的目光，霍亥狂性大作，凌厉剑意遍布周身，伸手对着面前随意一撕。
裂帛声起，苍穹被霍亥信手撕裂！
大笑声中，霍亥遁入虚空，扬长而去！
迅速弥合的裂缝中，一滴透明的水滴悄然滴落，没有人知道那是苍穹的血，还是霍亥的泪。
……
……
两幕回忆，一场幻梦，霍亥一剑碎苍穹，一剑划虚空，一剑裂天地，三剑斩了过往也斩了未来，将心底酸楚悲伤尽数斩成了快意张狂。
只是，那真的是他想要的结局吗？
易水畔，不省人事的他无法作出回答。
易水畔，悄然滑落的泪已经作出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