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尚书令王浚因其父的字叫“处道”自以为应验了“当涂高”即“向高处走”的戏语,因此就企图称帝。前渤海太守刘亮等人士都恳切地劝谏他,王浚不仅不听,反而将他们杀了。自此士人、百姓都很怨恨他,而王浚更加肆无忌惮,日常事务都交给手下的一些奸佞小人处理。
王浚负责幽州、冀州等地的军务。当时天下大乱,中原地区避乱的人,多半往北去依附王浚。但王浚不能好好安抚他们,行政法度又没有建立,士人和百姓又纷纷离开他。开始时王浚还能倚仗鲜卑、乌桓的帮助,后来鲜卑、乌桓也都叛离他。
石勒想袭击王浚,因为还不知道他的虚实,想派使者去窥探一下。于是在晋建兴元年(公元313年)十二月,派舍人王子春、董肇带上很多珍宝,带上表文给王浚,说要降附他,助他称帝。
王浚正因为鲜卑族段氏刚刚叛离,士人和百姓又大多离开自己,听到石勒要归降他,大喜过望,将王子春、董肇都封为列侯,派遣使节前去问候,送去很多的财物。次年正月二十二日,王子春和王浚的使者到达襄国。石勒把他的强壮士兵与精锐装备都藏起来,把老弱残兵和空荡荡的府库给使者看,郑重地向北拜见使者,接受王浚的信。
王浚送给石勒标志风雅的麈(zhǔ)尾,石勒假装不敢拿在手上,把它挂在墙壁上,早晚都恭敬地向它叩拜,说:“我不能见到王公,见他所赐的物品,就像见到他一样。”他又派遣董肇向王浚上表,约定三月中旬亲自到幽州尊奉王浚为帝,又给枣嵩去信,请求担任并州牧、广平公。石勒向王子春询问王浚的内政情况,王子春说:“幽州去年发大水,百姓都没有粮食吃,王浚囤积了一百万石粟米,却不赈济灾民。刑罚政令都很苛刻严酷,赋税劳役征发频繁,忠臣贤士都离开他,夷人、狄人也在外面叛离。人人都知道他快要灭亡了,而王浚的神气和以前一样,没有害怕的意思。现在正在设置官署,安排官位,自以为汉高祖、魏武帝都无法与自己相比。”
石勒拍着几案笑着说:“这下真的能抓到王浚了。”
王浚派的使者返回蓟(jì)城都说:“石勒目前势单力薄,十分诚恳,没有二心。”王浚非常高兴,更加骄纵懈怠,不再设置防备。
二月,石勒戒严,准备袭击王浚,但还在犹豫,没有发兵。
张宾说:“袭击敌人,应该出其不意,现在军队戒严一整天还不出发,难道是害怕刘琨及鲜卑人、乌桓人会成为我们的后患吗?”
石勒说:“是的。该怎么办呢?”
张宾说:“他们三方没有一个人的才智和胆略能和将军您相比,将军即使远征,他们也一定不敢妄动,再说他们未必认为将军真能孤军深入一千里,去夺取幽州。骑兵一来一回,不过二十天,假如他们真的怀疑,等他们商议后出师,我们已经回来了。再说刘琨、王浚,虽然名义上都是晋朝的大臣,实际上却是仇敌。如果我们给刘琨去信,送去人质请求停战,刘琨一定为我们的顺服高兴,为王浚的败亡称快,根本不会为救王浚而袭击我们。用兵贵在神速,不要再拖延时间了。”
石勒说:“我所没有解决的,右侯你已帮我解决了,我还有什么可迟疑的!”
于是他举着火把连夜行军,到达柏人县。因为主簿游纶的哥哥游统在范阳,害怕他泄露消息,石勒就把他杀了。
石勒又派遣使者带着信给刘琨送去人质,陈述自己罪恶,请求以讨伐王浚来报效刘琨。刘琨大喜过望,向州郡传布檄文,宣布好消息。
三月,石勒的军队到达易水,王浚的督护孙纬急速派人告诉王浚,准备指挥军队阻击石勒,游统阻止了他。
王浚的将领都说:“胡人贪婪不讲信用,一定有诡计,请攻打石勒。”
王浚发怒说:“石公来正是要尊奉、拥戴我,有敢说攻打的人,斩!”
大家都不敢再说话。王浚安排宴会准备接待石勒。
初三早晨,石勒到蓟城,喝令卫士开门。开门后石勒还怀疑有伏兵,就先驱赶几千头牛羊进城,声称是送给王浚的礼物,实际上想用牛羊堵塞住各街巷。
王浚这才有些害怕,坐立不安。石勒进城后,放纵士兵抢掠,王浚身边的官员请求抵抗,王浚还不允许。
石勒登上了大厅,王浚就走出殿堂,石勒命令手下把他抓住。石勒召来王浚的妻子,与她并排坐着,押着王浚站在前面。
王浚大骂:“胡奴调戏你老子,为什么这样凶逆!”
石勒说道:“你手握重兵,身为国家的重臣,却坐视朝廷的颠覆而不发援兵,还想立自己为天子,这难道不是凶逆吗?你重用奸邪贪婪的小人,残杀忠良,虐待百姓,祸害遍及到燕地,这不是你的罪过吗?”
石勒派他的将领王洛生带领五百骑兵把王浚押送到襄国去,王浚投水想自杀,士兵们把他从水里拉出来捆住,在襄国的街市上把他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