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浪匆匆离开后,夏沫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了诺基亚的经典铃声,她快速的翻看左手边的包,拿起手机显示的是家里的电话号码,手机上的几个未接也是家里的号码,看了看时间正好是中午十二点多的样子,她以为是妈妈催她回家吃饭就没怎么在意,于是随手关上手机继续和苏妈聊着天,挽着她的手准备离去。
“是不是有人找你?”苏阿姨问道。夏沫云淡风轻的摆了摆手说道“家里打的,估计叫我回去吃中饭!”
话没说完,夏沫的手机又再次想起,这一次她隐隐约约感觉有点不对劲要是妈妈催着回家吃饭也不用这么急啊,她微微的怔了一下,连忙拿起手机对方只讲了不到一分钟,挂了电话,夏沫突然瘫坐在地方,一动不动。夏沫不是个容易激动的人,可她觉得自己的喉咙被什么东西塞住似的发疼。
回过神来,她一脸凝重的对苏阿姨说道“阿姨,不能陪你了,家里出事了!”
苏阿姨皱了皱眉,着急的问道“怎么了,什么事?”
夏沫想了一下,梗咽的说道“爸爸晕倒了,现在还在医院的急症中心。”
苏阿姨拍了拍夏沫的肩膀,轻轻的说道“没事的,没事的!”夏沫点了点头,声音沙哑的说道“阿姨,那我先走了,以后有时间再来看你啊!”
苏阿姨抿了抿嘴,只挤出了一句挽留的话“等等,我把信给你再走!”
“什么信?”
“苏宁生前写给那位猪同学的啊!”夏沫微微点了点头,和苏阿姨两个人小跑着到了她家门口,苏妈拿起钥匙快速的跑到苏宁的房间从抽屉里拿出信塞到夏沫的手中,语重心长的说道“这几封信是宁宁唯一留下来的东西,我一直不舍得动,你就帮忙交给那个同学吧!”
夏沫接过信,一边数着一边念叨“好,我一定亲手交给她……”
夏沫拿着信,数了几遍一共四封奇怪的是只有一封信件上贴了邮票但是没有写地址,其余的三封信就只有个收信人猪,其他的地址邮戳什么都没有,夏沫诧异了一会但是满脑子都是爸爸的病情,没想那么多快速的把信塞到包里,和阿姨道别后直奔人民医院。
初夏的午后,医院路边的不知名的树,叶子落尽,光秃秃树枝的在走廊投下影子,斑驳凄冷。住院部窗外外流转的灯光,给人已经是深夜的错觉。
午后的阳光落在夏沫的身影之外,使她的身影更显瘦削冷漠,仿佛与世隔绝,周遭嘈杂活泼的世界好像不存在。
看着自己的背影,夏沫只觉得头晕眼花,那句“爸爸现在还昏迷不醒”像咒语一样的在她脑里盘旋,手脚僵硬麻木,手心一片潮湿冰冷,寒气从脚底直窜。
夏沫气喘吁吁的跑到急诊部门口的时候,看到妈妈站在医院大门那跟她招手示意,眼前这个披散着头发、眼神空洞的女人是谁,是她曾经那么魅力的妈妈?夏沫咬住颤抖的唇不让自己哭泣她连忙跑过去“妈,你怎么在这啊,不在病房陪爸爸!”
妈妈看着夏沫,混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变成了哀伤,说道“你爸睡着了现在还没醒,你爸怕你找不到地方就让我在门口等你。”
夏沫一把握着妈妈的说着急的问道“他现在好点了没?”妈妈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现在好多了,先还起来还念叨着你。”
不知不觉,两个人走到急症部二楼靠楼梯的走廊里,妈妈走到病房外的一个架床边上,夏沫走近一看原来爸爸躺在床上,看着他酣睡的模样,夏沫突然心里一阵酸痛。夏沫想握住爸爸的手,却发现上面插着输液的针管,她颤声说:“爸,我回来了,回来了,回到你身边了!”
夏沫站在爸爸身边良久,看到了他的头发已经不如早年间的黑密头有点秃依稀看到头顶的晒黑的头皮,脸上苍白没有血色。
记忆中健硕有力的爸爸怎么说倒下就倒下,一日不见仿佛隔了很多年一样。病房里住着其他病人,而且基本上都是急症,走廊对床的是急性阑尾炎,疼起来,彻夜呻吟。
爸爸的睡眠变得极浅,有一点声响就很容易醒来,再加上是白天更是人来人往,好好睡觉都成了奢侈,精神怎么会好下去,夏沫于是哀求医生,她愿意付更高昂的床位费,只求让爸爸能住进单间的病房,为此红包不知塞了多少次,等来的都是一句:没办法。
夏沫守在爸爸床前,只恨自己没用,眼看都要死了心,妈妈忽然告诉她刚刚胡阿姨的儿子给她来电话说医院刚有一个患者出院,腾出了一间单人病房,正好可以给她们。夏沫欣喜若狂跟妈妈一起,配合护士将爸爸换到病房。
虽说换病房并不能让爸爸的病马上有所改善,但至少周遭的环境清静了许多。夏沫转身搬来把椅子靠近爸爸的床边,她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眼泪一下子就落。
她安静的在床边坐下来,看着躺在床上半醒的爸爸她突然找不到话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她看着床上的爸爸一点点的呼吸,看着窗外不太刺眼的阳光洒在窗台上,她怎么也感觉不到温热与灿烂。
安静的房间里只听得妈妈靠在窗台边轻轻地抽泣,夏沫尽量避免和她彼此的目光相遇,她知道那个时候再多的话也没有眼泪有效。她用手擦了把脸,努力平复下来,妈妈刚刚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她不能垮下,她必须挺住。
她也不知道自己保持这个姿势有多久,天渐渐黑了,突然听到“小沫,你来了。”她抬起头看到爸爸半起身子看着她。
夏沫不做声,只是默默的流着泪。
夏沫整整地看了爸爸几秒,往事如慢镜头般在脑海里回放。
六岁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夏沫拿到第一个一百分,爸爸说给她一份特别的礼物,夏沫以为是期盼已久的小熊娃娃或是漂亮的红皮鞋没想到收到的却是一整套精美的四大名著,妈妈笑爸爸完全不讲实际,把这样的礼物送给一年级的孩子。看到礼物的那刻,夏沫哇的哭出来她说不要那些厚重的砖头要红皮鞋要小熊娃娃,爸爸告诉他精美的书本里有宝藏,因为书中自有颜如玉自有黄金屋。
十多年后,再翻看那些略微发黄的书籍,夏沫心里一阵感动,爸爸用心良苦的礼物不仅是宝藏更重要的是熏陶了她多年的文化素养,而这也深深地影响自己一辈子。
十二岁初中一年级的时候,夏沫语文考了第一个年级第一,爸爸说出差回来给她带份从来没见过的礼物,回家的时候爸爸递给他一个巴掌大的纸盒子,上面印着“KFC“几个金黄色的字样,夏沫打开的时候,看到两个压的有点瘪的圆饼
之间夹着夹着些青菜和肉块,她好奇的尝了尝觉得味道格外香,狼吞虎咽的三两下把它吃完了说“爸,这个开封菜真好吃”,爸笑眯眯的朝她点头说喜欢就好。
多年后,离开清川走进外面的世界她才知道当年吃的“KFC”叫做肯德基而不是开封菜。
十七岁高二那年,当夏沫举棋不定读文读理的时候,爸爸笑着说:你想读什么爸爸永远支持,前提是你喜欢
二十二岁在国外的第一年,由于语言生活习惯的不适应,夏沫过的很艰辛某日突然收到爸爸的一条短信:孩子一个人在外闯荡,受了再大的委屈,也不要放弃,不要生气,要记在心里,早晚有一天,全部会连本带利还回来。看着短信夏沫抱着电话久久泣不成声。
夏沫想着长大后的自己像个花蝴蝶进入了新世界,而眼前的爸爸却像一棵逐渐苍老的树。
如果,他活到百岁,她像以往一样每年回家20天,那么,这一生,与爸爸待的时间不过是1000多天。这些天的时间还不到三年,不能想象以后的时光,不能想象以后没有他陪伴在身边的日子你会是怎样的孤独。为了完成多年里爸妈望女成凤的心意于是选择走上了一条长长的路,成功和成长一样会付出代价,会有得有失。
爸爸从床上爬了起来,肚子感觉有些饿了指了指桌上的牛奶,夏沫把牛奶递给她,爸爸默默地把整杯牛奶喝下,一边喝一边还默念着“没有酒好喝!”
夏沫耳尖听到后连忙打断到“酒以后不能喝了,这次就是喝酒把高血压喝发了,心里还念着它呢?”
爸爸不知道怎么开口,撇撇嘴轻描淡写的说道“没事,是老毛病,别担心。”
“什么没事,都晕了还说没事,把我和妈妈吓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