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口一句母子,邓福旺此时的脸色可真称得上面无人色了,冷汗直流,又见她伸手扶过来,像是瘟疫一样,使劲的甩开她的手。
丽娘再度看向他,他忙道:“我我……丽娘,这孩子咱不能要。”
“你说什么?”
邓福旺咬牙,道:“我说,这孩子不能要,打了吧!”
“四郎,这是我们的骨肉。”丽娘尖叫起来。
邓福旺撇过头,冷硬地道:“谁知道是不是我的。”
他此时只知一个,决不能让丽娘找到家里去,不然他铁定会被打死。
“邓四郎。”丽娘站起来,尖声道:“什么叫孩子不是你的,自打跟了你后,我就没再接过客,甚至你来了,不够银子付酒钱,也是我给垫的,你现在说孩子不是你的?”
邓福旺脸一红,支支吾吾地道:“我又不是不会还你。”
“你拿什么来还?百花红坊就是喝个酒都要十两银子以上,更不说要花娘陪,你咋还?”丽娘忽然哭了起来,道:“我早知道,你就是个负心汉,只会说好话儿哄骗我。我不管,你要是不理,我就闹到你家去,闹到天下皆知,你负了我。”
“你安静点。”邓福旺吓了一跳,忙的捂着她的嘴,道:“谁个不理你了,不是逗你玩儿么?”
“真的?”丽娘眼泪一收,将信将疑的看着他。
“自是真的,你连我的话都不信了?”邓福旺见她梨花带雨的,不禁心里一动,有股子邪火窜了上来,捏了她的脸一把。
“死相,就会逗人家,讨厌。”丽娘双手握成拳捶打他几下,一边捶一边拿眼妩媚的剜着他。
丽娘那点子力气与其说打,不如说是挠痒痒,邓福旺腹下的邪火便愈发旺盛了,这下子也不急着走了,直接将她扯着往床上带。
“好丽娘,你就舍得打我。”他的手往她的肚斗里钻去,寻着那丰满,揉,捏着,一手将她的手往腹下那处带。
丽娘拍了他那硬硬的地儿一下,嗔道:“你少说甜话儿来哄骗我,正经的把我赎出去才是真。”话说着,手还在他胸口上画着圈圈儿。
邓福旺被撩得邪火乱窜,将她扑倒在床,道:“总得要有银子才是。”
“你不是说家里有二十亩地么?我认得一个豪爽的恩客,正好要买地儿,能比市价高出半点呢。”
邓福旺心里一动。
丽娘小心地觑着他的脸色,道:“反正将来你家的地都是留给你的,提前用了不好?你给我赎了身出去,我也还有些私房,便是你不理我母子,我们也能活着,总比在楼里遭人践踏的好。”
“你容我想想。”邓福旺急着泻火,扯开她衣裳就凑上去。
“不成,你得应了我才能。”
“好好好,爷应了。”
“当心孩子,还不成呢。”丽娘又压着他的手。
“好丽娘,我都难受死了,这不能那不能,还能怎样?”邓福旺烦躁不已,见她嘟着小嘴,眼睛一亮,淫笑道:“那你用小嘴儿……”
“讨厌!”
不消片刻,房里便响起口水咂舌的声音,夹杂着一两声低吼,不禁让人浮想联翩。
当邓福旺脚步虚浮的走出白花红坊时,初夏的一阵凉风吹来,将他混沌的脑袋给吹了个激灵,回过头一看,丽娘倚在楼上的栏杆上含情脉脉的朝他挥着帕子。
邓福旺勉强一笑,逃也似的走了。
丽娘见他远去,才轻声呸了一声,回到屋内,不一会,就有小丫鬟来请,丽娘忙的梳妆整理一下去了贵客的雅间。
“唐四爷……”见着里面的男人,丽娘笑得跟朵花儿似的靠了过去。
唐冶执酒杯的手一挡,丽娘立即止步,跺脚嗔叫:“四爷……”
“那小子走了?”唐冶睨着她。
“在我身上连撒了两炮,还不走?没得被我给榨干!”丽娘娇媚的一笑。
唐冶手一抖,道:“交代你的事?”
“放心吧。”丽娘笑嘻嘻的从胸口里掏出一张纸来,道:“您瞧瞧,万无一失。”
那贴身放在胸口藏着的纸张带着一股子馨香,唐冶接过一看,不由挑眉,道:“你倒是有两手。”竟哄得了那小子写下了契纸。
那上面可是写着邓福旺在百花红坊吃了多少银子,若无银钱来偿还,便以邓家地市价来偿,还画了押。
这也是刚刚她和邓福旺欢好时哄着写下的,重要目的却不是在于要银子,而是用此来逼迫邓福旺把地契拿来卖了。
丽娘得意一笑,道:“有我丽娘出手,自然是马到功成。”她眼珠子转了一圈,道:“活该这小子倒霉,也不知哪得罪了四爷。”
唐冶斜眼看过去,道:“你只要做好你的分内事就成,旁的不用打听。”他语气清淡,可话里却有着不容置喙的威胁。
丽娘心中一凛,忙笑道:“那是自然的,你放心吧,他把地契取来拿来倒也罢了,若不然,我定是要闹到他家里去的,有这契纸在,我不怕他不认账。”
唐冶执起酒杯轻笑,几乎可以想象邓家会是怎样的鸡飞蛋打。
地契没了,邓家肯定会闹起来,地契若没拿来,百花红坊这边也肯定会去邓家闹,邓福旺嫖。妓子,闹到了家里,还把这地都弄没了,只要想想,就会热闹得很。
“事成后,四爷答应我的?”丽娘看着唐冶。
“该你的不会少,我早说,那些地,绝对会比市价高出一成买了。”唐冶敛下眼皮,淡声道。
丽娘闻言大喜,道:“那便多谢四爷了。”
“你……”唐冶又看向她的肚子。
“我们做妓,子的,早就灌了药,哪能生的出孩子来?”丽娘摸着肚子,笑容带了一丝苦涩。
“到时候不会出问题吧?”唐冶问了一句。
“放心,我会准备妥当的。”丽娘忙的敛起苦涩的神色,道。
“嗯!我已和红妈妈答应了,事成后,你若愿意,也可以离开百花红坊。”
丽娘听了一喜:“真的?”
看着唐冶点头,丽娘不禁心喜,这种迎来送往的日子,她实在是不愿意再过了。
“那赎身银子。”丽娘又问。
“只要地契来了,其它都不是问题。”唐冶淡淡的道。
丽娘这下是真放心了,眼中更是燃起阵阵斗志,那邓家的地契,她必然要取来,死道友不死贫道,谁让你邓家得罪了唐四爷,她也不过是为了自己而已。
出了百花红坊,小厮大勇觑向唐冶,小心地道:“四少爷,这会不会太过迂回曲折了?这银子可花的更多了。”
既要花银子买那些地,又要帮丽娘离开百花红坊,银子多花了,还不如直接就买了那些地去呢!
“如她所说,没有什么比看着自己的东西被自己人白白败出去更难受,银子花了再赚回来就是,可比起要让仇者痛,却是多多银子都比不上的。”唐冶淡声道。
大勇听了若有所思。
唐冶又道:“大哥说了,有时候人情,比银子更难赚得!”
他这般迂回,就是想要秦如薇欠上一个人情罢了,说起来,也是他起算计了。
大勇一震,抿起唇来不再说话。
却说邓福旺回到家,心里就直发虚,脑海里一会是丽娘那梨花带雨又带威胁的眼神,一会是邓老爹愤怒的脸孔,不禁浑身打了个激灵。
“四郎,来家了杵在门口作甚?还不快快进屋来?”邓老太从里屋出来,就瞧见宝贝儿子站在门口不知发啥呆,不由走了过来。
待走近了,见他脸色青白,双目无神的,眼底下还有一圈青黑,身子骨像是瘦了一大圈,更是一骇。
“哎哟,这是咋的了?脸色咋这么差?可是读书累着了?”邓老太完全没察觉到儿子的异样,只念着儿子好学,读书坏了身子骨,便叨念着道:“娘知道你是个好学的,也要悠着点儿,可别把身子骨给折腾坏了,要是有个好歹,你要让娘怎么活?”
邓福旺心虚,嗫嚅着道:“娘,我好着呢。”
“还好,瞧这脸儿青的,不成,娘得给你炖只鸡来补补。”邓老太拍了一下他的脸,鼻尖却是闻到了一股子脂粉味儿,皱眉问:“这是啥味?闻着像是脂粉香味。”说着,像只小狗似的耸着鼻子去嗅。
邓福旺吓了一跳,差点没跳起来,道:“啥脂粉味,娘你鼻子没事儿吧,我就是蹭了一身的花香。”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邓老太就越发孤疑起来,道:“花香?”
“可不是,镇学里头的花都开了,几个学子一道赏了回花作诗,这才沾上的。”邓福旺不耐烦起来,又怕她追问下去,便道:“娘你不是说给我炖鸡吗,快点,我都要饿死了,读书可儿累人。”
儿子几天没回来,又是这样的脸色,邓老太也就被转移开注意,心疼地道:“哎哎,娘这就去杀鸡。”
“娘,杀鸡呢,去宰那只肥的,你孙子也得要补补。”胡氏不知从哪窜了出来,叫道。
邓老太把眼一瞪,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快去把灶火升起来,烧锅水给你小叔子洗个澡。”
胡氏眼珠子骨碌一转,捂着肚子叫:“哎哟,肚子又疼,娘你等着,我去茅房。”说着就跑了。
邓老太气得不轻,骂了句懒人屎尿多,惦念着儿子,忙的又去牲口圈抓鸡。
邓福旺早就进了自己的屋,想着自己那事该怎么办才好?
这肯定不能让丽娘给找上门来的,不然传出去,他的脸往哪搁去?
要不,就按着丽娘说的,悄悄的偷了来?
不,这样偷来,迟早有一天,爹娘会发现的,那到时该怎么办?
可恨没银子,要是有银子,何苦至于这么为难?
邓福旺恨恨地捶了一下床板,突然就恨起自己生在这样的穷人家里,连喝个花酒都要偷着摸着,像章从那小子,随手就是一大把银子,要什么女人没有?
邓福旺心里烦躁,换下了衣裳,想了想,就跑去灶房。
邓老太正在忙活着,见他来了,忙道:“哎哟,小祖宗,你来这作甚哟?没得熏了你,快出去,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