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薇不过是随便走走,但来到某间屋子前时却不由失笑,竟是走到了这里来,庄楚然都回县里去了,她来做什么?
是想和他讨个主意?
竟是不知不觉中,已把他当作可商议的对象了么?
秦如薇摇摇头,转身回去,在巷子的转角位时却遇上了隔壁屋的吴婶子。
“哟,秦家妹子。”吴婶子端着个盆,探长脖子看了庄楚然的家门一眼,笑嘻嘻地问:“这是打哪来呀?”
“四处走走,吴婶子去洗衣裳回呢?”秦如薇看了她盆中湿答答的衣裳一眼回道。
“可不是,柱子那小子尿了几床,这都臊了,只得洗了。”吴婶子嗐了一声,又满眼兴奋地问:“妹子呀,我才儿听他们说你还会作胰子呢?这可是真的?哎哟,秦妹子真真儿是有一双巧手呢!”
秦如薇心底露出一个苦笑,这么快就传遍了,面上却是半点不显,道:“哪有的事,就是前儿买了块皂角子回来学着琢磨则个,做着也不大像。”
吴婶子撇撇嘴,酸道:“秦妹子也学会藏三捏四的了。”
秦如薇淡淡一笑,也不和她扯皮,道:“我家里还有事,先家去了,婶子你忙。”说着不等她回话就走了,不然再扯下去,只怕自己会被酸死。
吴婶子见她走远,啧了一声:“防贼一样呢。”
她也不想想,要是自己会做胰子,只怕会藏得更紧,但吴婶子是不会有这样的认知的,她快步回家吆喝:“春香,把被子搭了。”扔下盆子自己却跑去赵家磕闲话了。
从庄楚然那处走回来,秦如薇不止一次看到有人对她指指点点的,不用猜也是说她能做胰子的事了。
“哎哟喂,难怪呢,又买地又买牛的,这会子还招了个伙计,敢情就是这因由啊。”
“胰子可是金贵物,我听最差的一块胰子也得要两百个钱呢,娘哎,秦家这下可发达了。”
“呀,那邓家可不是走宝了?白白休了这么个聚宝盆。”
“指不定就怎么悔呢。”
诸如此类的话让秦如薇听得直皱眉头。
邓家确实是悔,尤其是邓老太,她倒是没刻意去打听秦如薇的事,但这世上总有些人是看不得人好的,也总有喜欢幸灾乐祸的,所以,即使不出门,邓老太也把事儿知道得一清二楚。
“你说啥?秦如薇那蹄子会做胰子?”邓老太傻眼看着来人问。
“可不是,你们邓家可走宝咯,这胰子可金贵了。”
“瞎扯的吧,她会做那金贵物,秦家早就发了。”邓老太回过神,一副不信的样子,道:“要是会做的,过去那么些年,秦家至于那个光景?被唬了吧。”
来人一愣,但很快就道:“谁知道是不是得了啥福报,不然咋来的银子买地买牛呀,这会子还招了长工。”
邓老太脸一黑,很是不快,道:“一个倒霉货能有啥福报?哼!”
“你可是不知了,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怕就是这个理呢。”来人幸灾乐祸的道:“老嫂子,要不是你们休了,这会子发的可是你们邓家了!”
邓老太脸一僵,想起秦如薇那日渐过好的奔头,不由将信将疑起来,难道那丫头真的会做胰子?
秦如薇会做胰子的传言传遍了十里屯子,不但她本人被探问,就连秦大牛一家子都遭受到关注,明里暗里的打听,让人烦不胜烦。
尽管秦如薇他们都没正面承认,但人们的目光都落在了秦家,尤其秦如薇的院子里,谁叫你买地招长工的那么高调,要说你不是发了,你信?反正我是不信的!
虽没正面承认,但秦如薇也没否认,只是不管旁人怎么试探,她都是淡笑处之,依旧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对秦大牛他们也是这样吩咐,因为银子是自己赚的,日子是自己过的,真没必要对谁交代!
但正因为这样的不明朗,就更引起了人们的好奇心,毕竟这秦家发家的困惑不解开,那就跟心被猫爪子挠了,痒痒的,偏生还抓不到。
这和秦家没什么事的也就罢了,毕竟人有人的运数,你再眼红,那运数也落不到你头上不是?
但和秦家不对盘的,却就不一样了,诸如邓家一族。
首先被人撩拨得呕心沥血的邓老太就是最憋屈的一个,为啥?
当初秦如薇入门的时候,在拜倒了牌位时,第一个说要休了她的便是邓老太。
邓老太是典型的农家封建老太太,最是迷信不过,人还特别固执和强势,秦如薇那样的,她还真看不上,让她入门,不过是看在那十几台嫁妆份上。然而,在她入门时就出了那事,邓老太自然是坐不住的,当即就认定不祥,逼着邓富贵休妻。
如此强势的邓老太搬来族中人,硬是把还没完全成为邓家妇的秦如薇给休弃回家,并且做主给邓富贵娶了胡氏冲喜去秽气,她认为自己做得极对,为邓家除了一个不祥人,这是没错的。
可如今,有人来告诉她,她所认定的不祥人,乃是个聚宝盆,而她,亲手把个聚宝盆给送走了,这让邓老太怎么受得了?
一个固执的人,认定自己的所作作为是对的,那是绝对不容别人说她是错的,总要做出些什么让人来信服,来认定她是对的。
所以,邓老太百般为自己找借口,坚决不信秦如薇有那样的大本事,但随着传言越演越烈,她终究是坐不住,借故去打听。
若说秦如薇会做胰子只是传言,毕竟没人亲眼所见,也就是你猜我度,但当秦如薇在镇上买了个铺子的消息不胫而走后,这下所有人都相信了,换来的,是各种眼红和羡慕嫉妒恨,也有人坐不住了。
消息传到邓老太耳中的时候,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铺子?”她看着他们邓家四房的侄媳妇,目瞪口呆。
“可不是,就在匣子巷那边儿的,现在正在装修呢。听人说,那铺子可不便宜呐,起码值这个数。”侄媳举起了两根手指,生怕邓老太不信似的,巴拉巴拉的将听来的一股脑儿的对邓老太说了。
“三嫂,那扫把星有这样的能耐买这么大个铺子?”邓凤珍显然信了的,睁大眼睛兴奋地问:“这么说,她还真会做胰子?”
“肯定是,不然做什么能有银子买这个铺子?除非她早就有一大笔压箱底的银子藏着了。”侄媳酸酸地道:“哎,要是知道她有这么大的本事,说什么也不能休,说不定发的就是咱邓家了。”
邓老太闻言黑了脸,瞪向她。
“哟,就是没休,她也是我们二房的人吧,与你们四房有啥事?”邓凤珍可不干了,插了一句。
侄媳一噎,脸色有些不好看,凉凉地道:“是哪房的人都不打紧,现在人家可不是邓家妇。说白了也是富贵没福气,若不是二婶作主休……”
邓老太重重地将手边的碗砸在炕桌上,瞪着她道:“富良家的是来给你二婶我添堵的么?”
福气?这是说秦如薇有福气,而她生生的把这福气往外推了么?
邓老太强势一生,从没受过这个气,更容不得一个后辈明里暗里指责她不对。
“什么福气?一个不祥人哪来的什么福气?不就一个铺子,看你眼皮子浅的。也是,四弟是个混的,若不是好赌把家里田都输出去,你们也不至于就这点子见识。”邓老太黑着老脸冷道。
四房的家主也就是富的爹是个混的,年轻时好赌,把家业输掉大半,这些年也过得艰难,而邓老太他们这一房,因有二十亩田,是族中最出息的一房,倒是过得顺遂,腰杆也值。
那富良家的听了她这话,心里有气,却不敢县,砸巴着嘴,赔笑道:“哎哟,二婶,侄媳哪敢哟?就是说不知那丫头往哪得了这么份机缘。”
邓老太哼了一声,道:“不是就好,我要歇午了,你家去吧。”
富良家的撇了撇嘴,又不好赖着,只好讪讪的走了,待出得了门,才回头呸了一声:“死要脸的老太婆,说我眼皮子浅,你眼皮就深了?不也老眼昏花把个聚宝盆给赶走了?哼!”
却说邓老太这里,待富良家的走后,脸色就特别不好看,偏偏邓凤珍还不觉,只兴奋地道:“娘,要真是这样,那不是要发达了?胰子多金贵啊,秦家岂不是有用不完的胰子。啧,从前真看不出她有这本事呢,真是可惜。”
邓老太心情正不好,此时也听不得有人说秦如薇如何的有本事的,偏偏现在说话的是自己的闺女,让她发作不得,只得捂着心口直喘气。
“要是她早就露这一手就好了。”邓凤珍犹不自知邓老太的心思,一个劲儿的惋惜道:“这样的话,咱家又有胰子用,还能赚银子,那铺子也是咱们邓家的了,不像嫂子,那也只是她娘家有些银子罢了,又不是咱们家的。”
邓老太的脸越来越黑,正要说话,门外,胡氏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哟,敢情小姑子是可惜了这么个会挣银子的嫂子呢,要不要我给她让位儿,好让你们邓家把人抬进来呀?”胡氏撑着腰走进来,脸色极不好看。
显然的,她是听到了邓凤珍的话了。
胡氏也很是恼怒憋屈,她出身比秦如薇好,人也长得比秦如薇好,嫁妆也不少刚嫁进来的时候,公婆甚至邓富贵小姑他们对她都是极好的,也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可渐渐的,邓富贵好像就变了,不如开始对她那么柔情,怀了娃娃后就更是了,还在她面前不止一次维护秦如薇那个小贱人,前会子还为了那小贱人打了自己,孩子都差点被他打掉,若不是看在他跪着认错,她绝对不会罢休。
好容易让他服软了,现在又传出那小贱人会做胰子,胡氏很想骂娘,会做胰子了不起吗?有铺子了不起吗?她胡家没铺子吗?
胡氏没承认自己是眼红嫉妒,更不承认怀孕的自己变丑比不上秦如薇的好容色,在她眼里,秦如薇就是个小贱人,丑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