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不邪暗自将真力提起来,准备给那个放出酒香的人来个突然袭击,不想那人似乎知道了他心里的念头,就在他准备发动突袭的时候,那股酒香忽然消失不见了。
袁不邪静静站立,等待酒香的再次出现。
但是过了好一会儿时间,酒香都没有再次出现。袁不邪轻轻舒了一口气,将真力慢慢放下。
不过连续两次被玩耍之后,他多了一个心眼,随时准备着提气追击,心里的那根弦还是绷得紧紧的。
果然没出他的所料,袁不邪这边身体刚刚放松,酒香便立刻又飘了过来,袁不邪快如闪电,朝着背后的方向飞扑过去,口里叫道:“哪里走?”
人到岩石边缘向下一看,依然是空荡荡的。
他心里疑惑,自己刚才这一下使出了瞬间转移的功夫——斗转星移,这么短的距离,可以说念到身至,中间几乎没有间隔。
那人即便是速度真的比自己还快,到底是后发,自己至少也应该能够看到他的一点踪影。
像这样来无踪去无影,除非是鬼魅,任何人都无法做到。
就在他心念电转之际,酒香又从背后传了过来。袁不邪感到十分震惊,那人好像是跟自己杠上了,故意要给自己难堪,所以才会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让自己欲抓不到,欲罢不能。
袁不邪也是天生的牛脾气,想到这点,不由得雄心再起,一定要跟那个看不到的对手比个高低。
他慢慢深吸一口气,让真气在身体里流转,将真力一直提高到了自己的极限。
袁不邪没有转身,突然启动,朝着后方倒飞过去,人刚刚到了石头的中央,立即使出斗转星移功夫,身体突然改变方向,朝着右后方,他感觉对方会选择躲避的方向冲去。
人刚到石头边,果然看到一片衣角一闪而灭,急忙跟踪追击,接连飞驰,转眼间就绕着大石头转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原处,却再也没有看到一点点的踪影。
这一下袁不邪可以确定自己不是在梦游,对方一定是个人,只是这人功夫之高,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自己已经将速度提到了极致,并且还耍了点阴谋诡计,也只是看到了对方一片衣角而已,连个完整的身形都没有看到,更不用说相貌了。
他不相信普通的血肉之躯真的能练到这种地步,或者他真的是一个鬼魅,来自他刚刚听说的幽冥鬼蜮,或者是北邙山枉死城。
他站在那里轻轻喘息,心下犹豫要不要再追。
酒香忽然一断,传来了一阵低沉沙哑的笑声,那笑声就在身边不远的地方,但是飘忽不定,倏东倏西,令他捉摸不透对方确切的位置。
低沉沙哑的声音道:“不错,能够看到老夫的行迹,也算是大有缘分。那个扁毛畜生没有骗我。”
那人的嗓音低沉沙哑,听到耳朵里觉得十分的凄苦,不过这凄苦的嗓音里此时似乎充满了喜悦。
袁不邪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朋友还是敌人,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觉得这人骄傲得紧,自己能够看到他的一片衣角,便对自己大加夸赞,如果看不到他的衣角,只怕连话都不会跟自己说了。
还有那个扁毛畜生不知道是谁,听他话中的意思,就是那个扁毛畜生把自己说给他听的。
那人接着道:“好色不是错,但是爱错了人就是混蛋。好酒不是错,但是只知道借酒浇愁,麻痹神经,就是暴殄天物。”
这次那人的声音不在飘忽不定,就在西南角下面,但是袁不邪知道过去也看不到他,所以干脆就站着不动听他训话。
他觉得那人说话虽然老气横秋,但是话里的道理确实不错,而且那人似乎能够看透自己现在的心里,所说的好色好酒,全都符合自己现在的心理。
低沉沙哑的声音道:“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服气吗?”
袁不邪道:“不是,我正在琢磨老……老前辈所说的话。”
那人冷笑一声,道:“不容易,你能称呼我一声老前辈。你刚才那么一停顿,我还以为你是要叫我老家伙,老东西,老混蛋哩。”
袁不邪本来是想称那人老人家来着,话到嘴边不知道为什么就改成了老前辈,倒不是因为那人本领太高的缘故,更主要是因为那人的声音。
那种低沉沙哑的声音冷冰冰的,似乎经历了人间无数沧桑巨变,看透了世上所有的是是非非,才能变得这么冷漠,这么超脱。
袁不邪隐隐约约觉得自己缺少的正是这种超越情感的洒脱。
那人接着道:“那扁毛畜生说你是一个可造之材,巴巴的逼着我过来看看,谁知道不看则已,一看之下实在是令人大失所望。”
袁不邪倒不在乎他失望不失望,听他嘴里又说出扁毛畜生四个字,觉得很是奇怪,便问道:“扁毛畜生是谁?”
那人听了似乎一愣,道:“你不知道扁毛畜生是谁?当真是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心意。”
袁不邪没有吭声,等着那人说出扁毛畜生到底是哪个人的外号。
那人道:“这东西傲慢得紧,一向都是眼高于顶,翻着白眼看世界,嘿嘿,没想到终于看中了一人,人家却不知道他是何物,可笑啊可笑啊。”那人虽然连说了两个可笑啊,却并没有笑出来。
袁不邪道:“那个扁……扁……我所认识的人中没有一个是叫这个雅号的,老前辈是不是弄错了?”
袁不邪连说了两个扁字,到底觉得扁毛畜生这四个字像是骂人的话,就换成了人字。
那人喃喃自语,道:“雅号,雅号。嘿嘿,真本领没有学会一成,倒是学到满嘴酸腐之气,也算是不白来一趟吧。”
等了一下,那人接着道:“人家在自己受罪的时候还不忘要提携你,谁知道你只想着酒色二字,根本就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剃头挑子一头热,不想扁毛畜生也有被人瞧不上眼的时候,报应啊报应。”
袁不邪听那人自顾自说话,根本听不明不白他说的是什么,只听出来那人既看不起那个扁毛畜生,也看不起自己,自然也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得站在那里静听。
那人仍然像是在自言自语,道:“这两天神剑峰上热闹得很,什么飞禽走兽,孤魂野鬼,吃人恶魔,一波接着一波,跟走马灯似的,也有沾光的,也有丢了胳膊腿和性命的,我就不明白,一个个都像是活得不耐烦了,急着要去阎王殿报到。”
袁不邪听了暗暗心惊,这人说话的语气疯疯癫癫,但是说出的话却是大有深意。自己这两天跟龙象谷的人打了好几次大仗,差一点就送了性命,才知道对方是龙象谷的人,就是这人口里的飞禽走兽。
最后从昏死中醒来,才听师父洞玄真人说旁边还有别的人在暗中窥探,伺机出手,被灵虚子师祖惊走。
这就是这人刚才说的吃人恶魔了,还有什么孤魂野鬼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人。
原来这些天竟然来了这么多外教的高手,单单一个龙象谷就让自己死去活来好几次,再加上那些鬼魔之类,岂不是……
袁不邪不敢再往下想,只觉得脊梁骨一阵阵发凉。
他暗自心惊,这人是谁?他怎么对神剑峰刚刚发生的事情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他是本门的长辈?想到这里他心理暗自庆幸,幸好没有对那人说出什么不敬的话。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本门的长辈是什么身份,哪里会在深更半夜跑到这荒山野岭里来找自己这样一个无名小辈。即便是真的有事要自己去做,等天亮自己到了主峰神剑宫时再说不迟啊。
袁不邪心里悚然一惊,难道这人就是魔教的鬼怪不成?
想到这里,袁不邪暗暗提起真气,做好了防范的准备。
那人似乎看透了袁不邪的心理,忽然道:“你这小子本领不大,疑心不小。坏人不知,好人不认,不知道哪里有可造之处,哼哼,扁毛畜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袁不邪听那人一再轻视自己,心里不免有些不服气,只是这人本领太高,身法又是形同鬼魅,自己一定不是对手。
但是袁不邪天生成一种倔强性格,一旦认定要做的事情,便会全力以赴去做,不再顾忌后果。
进入神剑峰之后,已经有好几次负气之战,被别人视为好勇斗狠,顽固不化,就是因此。
此时袁不邪明知不敌,但是咽不下这口气,他伸手从怀里拿出一件东西,握在手中。
那东西不长,黑黝黝的闪着幽光,正是刚得到不久,铁鹰送给他的的那根翎羽短剑。
那人始终没有露面,但是袁不邪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甚至连他心里暗想的事情也被那人知道得一清二楚。
袁不邪翎羽短剑刚刚拿出来,就听那人冷冷道:“怎么?不想听逆耳忠言,反而要杀人灭口吗?”
低沉沙哑的声音似乎混杂着惊喜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