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墓生都在运功消化那口蚺蛇胆汁,每次运完功,他都会迫不及待地跑到洞口去看,但是铁鹰再也没有出现过。
运功疗伤间隙,鼎玄给他讲了铁鹰的事。
原来这只鹰可不是普通的鸟,而是神剑峰上的守山神鹰,因为通体漆黑,铁翎如刀,所以被称为铁鹰。
铁鹰虽然只是一直扁毛禽鸟,却曾经跟着神剑峰上两代的教主修炼,练功的时间比现在大多弟子都长,功力也较高。普通的飞剑法宝根本就伤不到它。
这只铁鹰高傲得很,自以为修道多年,跟教中闭关隐居的长老同辈,所以一向以长者自居,不随意亲近后辈弟子,尤其是教中那些本领超群的后起之秀,更是难入它的法眼。
鼎玄因为本领在一众师兄弟中最差,所以不免自惭形秽,经常远离师兄弟,独自一个人在山上游荡,没想到铁鹰倒是不嫌弃他,容他亲近。
鼎玄以晚辈自持,对铁鹰十分的敬重,但因为深居道藏坛,也不是经常跟铁鹰在一起,只是在遇到时互相问候一下而已。
他知道,连教主师伯也对铁鹰礼敬有加,自己哪有资格高攀?
这次经历七年之后重新回到山中,因为暗中为墓生疗伤,所以经常出去到隐僻之处采药,那天遇到了铁鹰,被铁鹰叫过去,用钢爪在岩石上画字,让他将七年经历讲一下。
鼎玄便将事情的经历前前后后,一五一十地讲给它听,不知道什么原因,在掌教师伯那里隐瞒不说的墓生这件事,当着铁鹰竟原原本本全说出来了。
铁鹰当时只是静静地听,神情仍是一贯的冷漠高傲,并没有什么表示,没想到第二天便出山抓回一条千年蚺蛇来,取了蛇胆来给墓生疗伤,这份礼物当真不轻呢。
神剑峰中自然没有这种毒虫,想来,铁鹰早就在外面发现了它,却不屑于理会,听了鼎玄的话,便立刻飞去,将那条蛇抓回山来。
以铁鹰的本领,要想要蚺蛇的命,根本就不会给它反击的机会,可能是在墓生面前,铁鹰忽然童心大起,跟千年蚺蛇逗着玩了一会儿,给墓生看着解闷。
千年蚺蛇胆汁果然功效非常,墓生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转,十天过去,他已经恢复如常,甚至觉得比受伤之前还要精力充沛。
只是铁鹰再也没有来过紫萝涧,墓生想要当面向他感谢,竟一直都没有机会。
这么一来,墓生再也不说回神女冢的话了。无论如何,他也要再和铁鹰见上一面。
墓生还跟鼎玄说过,想求他请铁鹰来,当面向铁鹰致谢。
鼎玄摇摇头,道:“这神鸟性情甚是古怪,他看中了你,便会不请自到,如果你不入他的法眼,不论你如何哀求,他都不会正眼看你一下。不是我不帮忙,实在是没有能力帮上。”
等了一下,鼎玄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神鹰做事向来都不会无因而至,也不会半途而废。他既然专门给你送来了疗伤圣药,一定看中了你,迟迟早早,总会来和你见面的。”
“说不定是怕影响你疗伤,等到你身体彻底痊愈,自然会来找你。所以你现在少安毋躁,沉下心来好好练功,不要辜负了他老人家的一片好心,早点恢复才是正事。”
墓生听了,果然觉得有理,便不再胡思乱想,一门心思按照鼎玄所教修炼。他本是天生异禀,这一来进步神速,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修炼神剑峰的入门功夫,居然小有所成。
鼎玄心中暗自高兴。虽然墓生对于袁藤的事一问三不知,《步虚声》追回无望,但是得到这样一个天纵奇才,更让鼎玄喜出望外。
鼎玄当初之所以决绝离山,发誓找回经书,其实除了负气的心理之外,更多的是想要在外面得到奇遇,能够修炼一身高超的本领,回来给一向瞧不起他的师兄弟们一点颜色看看。
七年时间的颠沛流离,尝尽了孤独寂寞,最终并没有遇到高手秘笈和仙药,这让他彻底绝望。
没想到吉人自有天相,自己虽然没有得到奇遇,却找到了一个修炼的好材料。
据他观察,墓生的奇经八脉与常人大不相同,天生的通畅无阻,似乎在没有出娘胎之前就已经修炼过好长时间,这足以顶常人刻苦十年的修炼。
他把希望寄托在墓生身上,唯恐他坚决不练,没想到铁鹰帮了大忙。而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没有错。
墓生的修炼当真可以说是一日千里,一天一个样,鼎玄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但是他不敢明显表现出来,反而对着墓生经常表现出担忧的神情,说他的伤情并没有完全痊愈,虽然目前感觉不出来,却有着极大的隐患,不定什么时候爆发。
墓生很是老实,完全相信了鼎玄的话,将近百天的时间,几乎没有踏出过洞口,所有的时间都用来修炼功夫和等待铁鹰。
一晃三个月过去了,已经到了年终,紫萝涧里面一片冰雪世界。
墓生进境极快,已经将神剑峰的入门功夫《步虚声》全都学会,运用熟练,鼎玄迫不及待地开始教他练剑。
这跟以前大不相同,以前全是在打基础,现在则是应用。
前两天墓生的表现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感到振奋,没想到到了第三天却突然出了大变故。
这天鼎玄督促他修炼隔空御剑的功夫,墓生坐在蒲团上,背靠石壁,前面五尺之外放着一把宝剑。
鼎玄坐在石床上,看着墓生运用意念将体内真力聚集在手指尖,朝着前面的宝剑发过去。
宝剑在无形的真力激动下,不停地颤动,慢慢离开地面,悬在空中,虽然不稳,东倒西歪,也没有坚持多久,但这已经让鼎玄吃惊不小。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做到这一步,整整用了两年多的时间哩。而这孩子只用了三个月时间。
这其中还包括他疗伤的时间。
到了下午,那把宝剑已经能够稳稳地飞起来,并且按照墓生的想法在石室里面缓缓运行。
初步掌握了运行宝剑的方法,鼎玄开始给墓生讲解怎样将真力注入宝剑上,并且对着目标集中爆发,猛刺过去。
墓生依样画葫芦,运动宝剑在石室里转了几个圈,然后集中真力灌注在宝剑里,剑身上竟然有了一点点光晕。
鼎玄知道真力业已到位,大喝一声:“疾。”
宝剑嗖的一声冲过去,嚓的一声,火星四溅,正打在对面的石壁上面,啪,掉在地上。
鼎玄抑制住内心的激动,走过去,弯腰拾起宝剑,转身道:“真力发出去不难,难得是发出去还要能收回来,你看……”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不吭声了。
只见墓生脸色变得通红,两只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好像就要凸出来的样子,身体在不停地抖动。
鼎玄大吃一惊,知道这是真气走岔的迹象,急忙跳过去,伸手去点他的穴道,要止住他体内不受控制的真气。
手指刚刚碰到墓生的胸口,感觉指尖被一股绵软却很有韧性的气体阻住,手指竟然戳不下去。
他急忙催动内力,再次猛戳下去。
噗的一声,墓生的嘴里喷出一股血箭,仰头便倒。
鼎玄吃惊之余,竟然没有躲开那一股血箭,喷得满脸满胸都是。
他顾不上拭去血迹,急忙上前将墓生抱起来,只见墓生面如金纸,又是七窍流血,昏死过去。
鼎玄满心惶恐,双手都忍不住颤抖,将墓生放到石床上,先点穴止住血流,给他拭去满脸的血迹。
过了一会儿,鼎玄才定下心神,开始给墓生疗伤。
他将真力输入墓生体内,顺着经脉缓缓运行,一边查探伤势。
让他吃惊的是,原先那些痊愈的伤处,这次又全部破裂了。
他满心都是疑惑,一遍遍问自己:“这怎么可能?”
鼎玄本是谨慎的人,当年师父就曾说过他,做事过于拘谨,放不开手脚,很难练到上乘境界,果然不出所料,在所有师兄弟中,他成了千年吊车尾的人。
在教墓生修炼剑术之前,他曾多次检验墓生的身体,不仅原前的伤全部痊愈,经脉更是比以前凝固强健了好多。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旧伤复发,而且,那伤情几乎跟上一次一样的严重。
一百天的苦功全都付之东流。
鼎玄垂头丧气之余,强打起精神,重新从第一步开始做起,先救了孩子的性命再说。
因为吃过千年蚺蛇胆,这一次虽然伤情跟第一次一样严重,醒来的时间却短得多。
除了出去拿过一次药,一连五天时间,鼎玄都没有动过地方。
当墓生终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鼎玄嗓子里似乎堵住了什么东西,眼泪几乎都要流出来了。
墓生瞪着鼎玄,道:“我怎么啦?”
鼎玄强颜欢笑,对墓生道:“没关系,这次跟上次不一样,只需要躺几天就好了。”
墓生笑道:“我又生病了,铁鹰会不会再来看我。”
鼎玄一愣,没想到墓生到这时候心里还在想着铁鹰,他急忙道:“会,当然会。铁鹰前两天还向我打听过你哩。不过你得赶紧好起来,不然他会觉得你浪费了他的蛇胆,会生气的。”
墓生道:“是,我一定努力用功,早点变好。”
等墓生昏睡过去后,鼎玄来到洞口站着,忍不住一声长叹。开始自怨自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