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早晨还没收操,军史办马晓初腰里的传呼机就响了。马晓初没想到这么早就有人呼他,要不然,也不会把蜂鸣器打开,他一边跑步,一边把传呼机关上,这时队伍由跑步换成了齐步走,马晓初没听到口令,仍往前跑了两步,差点撞在同办公室李向明的身上,李向明扭回头没好气地骂了句:搞什么名堂嘛。这时马晓初已经从传呼机上看到了老婆的指示:速买油条五根。真他妈的!马晓初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句老婆。
队伍回到军部大楼前的空地上,马晓初的气还没有喘匀,吴军长就一面墙样的站在了他面前,马晓初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吴军长一只大手就伸在他面前,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拿出来。马晓初从少将吴军长的目光里终于明白军长要没收他腰间的传呼机,心里不情愿,但嘴上又不敢说什么,脸上挂着一种前所未有无可奈何的笑,把腰间的传呼机很麻利地递到吴军长的手上,军长抓过传呼机,转回身冲带队的管理处何处长说:解散。出操的队伍就解散了。
马晓初眼睁睁看着军长头也不回地拿着他的传呼机走回家属院,马晓初的眼皮跳了两下,军史办公室主任老王不知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站在了马晓初的身后,马晓初嗅到了从老王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骚腥气断定身后站着的是王主任。老王拍一下马晓初的肩头叹口气说:我早就说过让你别带那玩意,怎么样,麻烦了吧。
马晓初扭过头艰难地咽了口唾液道:传呼机倒是小事,影响我的生意麻烦可就大了。
老王皱着眉小声道:要是军长找你,就说我不知道你带传呼机的事。老王说完急匆匆地也向家属院走去。
马晓初望着老王的背影远去,才往地下吐了口唾液,悻悻地往营院门口走,那里有一个卖油条的摊子。马晓初心里不管怎么不舒服,也不敢违抗老婆的指示。马晓初结婚不满一年,老婆没什么正经工作,可比有工作的还忙,最近和一个香港什么公司在合伙做房地产生意,昨天刚从海南飞回来,早晨就指示他买油条。
这个汉显传呼机也是老婆的,老婆不仅经营房地产生意,还炒股票。老婆经常不在家,天南地北地帮别人做生意,这么长时间了,马晓初也没见老婆大发起来,倒是经常不断地有些小钱让老婆换成股票拿回来。老婆每次外出都要把传呼机留给马晓初,让他从多功能的传呼机上监视股票行情的变化,然后老婆在外地指挥他什么时候抛出什么时候买进。时间长了,马晓初也从老婆那里学来不少股市上的经验。他才发现股市也真是一门学问,时间长了也上瘾。
马晓初买完油条心神不宁地往回走,他怕老婆发现传呼机不在了,他想得编出一条理由先稳住老婆,要不让老婆知道传呼机让军长没收了,老婆一定会不知深浅地去找军长大闹一通不可,马晓初明白那样对自己会很不利的。马晓初当兵六年刚混了个中尉副连,还没有资格申请分房子,临时住在来队家属住的那排平房里。马晓初走进家门时,看见老婆仍躺在床上犯迷糊,这才松了口气。
在外间马晓初匆匆地吃了两根油条,把剩下的三根油条和半截火腿肠扣在碗里,冲屋里仍犯迷糊的老婆说:我上班去了。
老婆半闭着眼睛说:蚊子屎一点的小官,一个月挣那几文钱,看把你积极的。
马晓初来到办公室的时候,看见少校李向明已经来了。他一进门就苦着脸冲李向明说:老李帮帮忙了,想想办法。李向明揉了揉有些肿胀的眼睛说:办法倒是有,就看你愿意不愿意了。马晓初还没等李向明说完忙说:愿意愿意,只要不杀我头,干什么都行。两人正在说话王主任推门进来了,老王一进屋办公室里很快就充满了尿骚味。李向明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忙起身去开窗子。老王看李向明去开窗子也不说什么,拿起抹布擦了擦自己的桌子。马晓初沉不住气了催促道:老李你快说。
李向明回身坐下,马晓初不失时机地拿出烟先递一支给李向明,犹豫一下才递给老王一支,老王接过烟在鼻子下嗅了嗅道:好烟,是你老婆给你买的吧。马晓初冲老王笑了笑。
李向明点燃烟吸了口道:找何处长去,你知道何处长和军长的关系可不一般,就让何处长说传呼机是他的。
马晓初一拍大腿道:真是的,我怎么把何处长这茬给忘了。
军史办的人都知道,何处长和李向明两人关系不一般,两人同年入伍,又在一个班,床铺都在一起。两人又一同提干,只不过是后来命运发生了变化,何处长当上了司令部的中校管理处长,李向明混了个少校军史办的干事。
李向明又说:我帮忙可以,但不能白帮,中午得到老来顺撮一顿。
马晓初说:没问题。
两人说完就走出了办公室,来到管理处长办公室,李向明说明了来意,何处长盯着马晓初说:这次,我可是看在向明的面子上,再有这事我可不管了。
马晓初道:一定,一定。
何处长让两人在自己的办公室等着,自己出去了,没多会儿就回来了,一进门就把传呼机往桌上一放说:拿去吧。
马晓初一连道了几声谢,眉开眼笑地和李向明从何处长办公室里走出来。
回到办公室,老王见马晓初这么顺利地就从军长那儿要回了传呼机,眯着眼问:军长没批评你几句?
马晓初说:托您老人家的福,还能批评?
老王就说:看你说的,什么福不福的。
马晓初很郑重地又把传呼机挂到腰上,拍一下李向明肩道:中午“老来顺”见。
老王嗅嗅鼻子道:难道军长让咱们致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