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松一夜就出了大名了,第二天刚一上班,文化局各部室的人便都知道了高松嫖娼被公安局抓了起来。这事传来传去的,便被说得有鼻子有眼,有头无尾,仅机关就流传着几个版本。一种说法是,高松和一个朋友去嫖娼,为了安全,那位朋友在外面替高松站岗,高松嫖了一个十七岁的小丫头,完事之后觉得意犹未尽,又要了一个,这次的女人岁数大一些,两人正在云雨,警察闯了进来。
另一种说法是,高松一次就召了两个女人,一对二,那场面自然就花哨得很。高松办了一个,正在办第二个女人时,手机响了,外面的朋友告诉他,公安局的人来了。高松想,公安局检查也得一间间地查,走到他这里,说不定得一时半会儿的呢,现在正在兴头上,他想完事后撤,结果被公安局抓了个正着。
还有一种说法是,高松和一个生意上的朋友谈事,那位朋友有求于高松,就请高松先洗桑拿,后搞女人,自然是那位朋友请客。等高松和女人走进单间后,因那位朋友对高松怀恨在心,随即拨打了110,结果高松就被抓了起来。
虽然,说法不一,但高松搞女人被抓了起来这件事是千真万确的。到现在为止,高松还没来上班,文艺处办公室,高松的办公桌落满了灰尘,烟灰缸也没人倒,吸剩下的半截烟还在烟灰缸上放着。人们欣赏遗物似的在那看着这一切,于是人们就摇着头说:高松平时看着挺本分一个人,不像干那事的人呢,怎么就出了这事,真没看出来。于是,人们摇头叹气。
其实,这会儿,高松已经回到家里了,他困得要死,眼皮是酸疼的,大脑也是麻木的。仿佛自己刚做了一场噩梦。一大早,公安局就把他放了,到公安局时,他的酒还没有‘醒,公安局的人问了他许多问题,他一句也没听清,像一条癞皮狗似的,直往桌子底下钻。审问和他同时进来的那个妓女却出奇的顺利,那个女人还算仗义,实话实说,据公安局记载,那个女人已经被抓进来三次了。于是她显得很有经验,一点也不慌张,那个女人说:他和我没成事,真的没有。他都醉成那样了,能成什么事。原来我想宰他一刀的,这种人一定是政府人员,有老板给他出钱,不宰白不宰,反正又不是他出钱。可是他却成不了事,我想等他酒醒了再说,反正我们是按钟点收费的,结果他还没醒,你们就来了,过程就是这样。
妓女交待完,天亮的时候,高松清醒了,他恐惧地望着眼前的公安人员,不解地问:我这是在哪,我怎么了。公安人员不说话,冷着脸望他。这回高松就醒了,他依稀地回忆起来和李经理喝完酒之后,又去了一家洗浴中心,洗澡的过程,他还有印象,李经理一边还和他说了女人什么的,出来的时候,他恍惚地记得一个女人扶着他走进了一间屋子,接下来的事他就记不得了。公安人员照例是要审查一番的,他说到这就说不下去了,高松蹲在地上,一下下用手敲自己的头。为了核实高松的身份,给文化局打了一个电话,刚开始没人接,后来就有人接了。接电话的是马局长。公安局的人大致把高松违法乱纪的事汇报了一下。后来给高松开了一张罚款单,数目是两千元,理由是嫖娼未遂。高松身上是没那么多钱的,但公安局的人还是把他放了。公安局的人冲他说:你是有单位的人,我们不怕你赖账,要是三天内不交罚款,我们去你单位要账去。他们不怕高松,他们对政府工作人员,一般都采取先开罚单,后交款的办法。一般都用不上三天,只一会儿工夫,罚款就会交来。公安人员相信有单位的违法乱纪者。
就这样,高松还没有走出公安局,文化局关于高松的事就传开了,且有多个版本。
此时,回到家里的高松,从精神到肉体,要多痛苦就有多痛苦。他后悔和李经理去吃那顿饭,要是没有那张盗版光盘就不会出这事,要是老宋来一起吃这顿饭,也许就不会出这事了。他真恨自己,此时,他真想抽自己的耳光。他躺在床上,突然就想起目前在机关的处境,文艺处副处长老朱马上就要退休了,他是竞争副处长的人选之一,另一个人是苏晓雅。苏晓雅是从部队转业的干部,转业那一年就是副科级,苏晓雅以前在部队文工团是跳舞的。据说年轻时,挺火的,拿过好多次奖,还进过中南海,给领导人演出过。后来苏晓雅就结婚、生孩子,年龄大了,就跳不了舞了,于是就转业。现在爱人还在部队,以前爱人是机关的宣传干部,前两年到西藏一个边防部队去带职了。山高路远,交通不便,三年带职时间,去了两年了,还有一年,在这两年时间里,一次也没回来过,苏晓雅也没去过。但苏晓雅精神却很愉快,她说,她爱人下基层去镀金了,回来就会得到重用、提拔。因此,苏晓雅就整天抿着嘴笑,她只有见到马局长时,才会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声像音乐一样地动听。
马局长似乎很关心苏晓雅,没事时经常到文艺处来,刚开始和大家说笑几句,但每一次,他最后总是来到苏晓雅办公桌前,这时的苏晓雅总会及时地搬来一把椅子,让马局长肥硕的屁股安顿在椅子上,然后红口白牙,绿肥红瘦地和局长说一些不着调的话。一旁听着的人,也不时地点头或微笑,表示尊重。当然,苏晓雅也借这样或那样的机会到局长办公室去,局长在办公室和苏晓雅说什么桃红李白大家就都不知道了。后来就有人风言风语,说是苏晓雅和马局长两人在局长办公室亲嘴,被人看见了。当然这样的消息是在背后流传的,不知怎么让苏晓雅知道了。她显得很气愤,在一次处里的会议上,苏晓雅急赤白脸地冲大家说:告诉你们,我丈夫一年以后就要回来了,他回来后也是局级干部。有些事你们不要胡说八道,我知道有些人对马局长有意见,但不要连累我,这是人身攻击,是违法的,以后要是还有这些闲言碎语的,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别人自然不好接茬儿,都讪讪地笑,且把笑都留给苏晓雅,笑容后面的引伸意念是,我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我是相信你的。
说是说了,关于苏晓雅和马局长暧昧关系的事,一直在机关流传着,说得有鼻子有眼,具体生动。有人说看见马局长和苏晓雅星期天去听音乐会,进门的时候还手拉着手。还有人说,在公园里,看见马、苏二人恋人似的钻进一片林子里。更有人说,马局长星期天一个晚上去了苏晓雅的家,为什么是周日呢,苏晓雅的女儿住校,周日下午回校。马局长一进苏晓雅的家,客厅的灯就灭了。等等,等等。不管怎么说,大家都知道马局长和苏晓雅两人的关系不一般。文艺处的朱副处长下月就要退休了,在这之前,组织部门搞了一次民意测验,说是民意测验,结果却没有公开。人们都说高松和苏晓雅两人希望最大。高松竞争副处长的理由是,高松是懂业务的,高松每年都有一些文章在报纸上发表,高松这些文章都和文艺沾边,评论一下某部电影,或文化局下属文化单位的某次文艺演出,抑或某台话剧。因此高松就被人说成是文化局的一支笔。高松有理由、有能力竞争副处长。
苏晓雅也是竞争人选,理由是,苏晓雅从部队转业,搞的就是文艺,根正苗红,最关键的是,她是马局长的人。马局长在人前人后已经多次说过,苏晓雅懂文艺,要用就用这样的人才。
在这种时候,高松出了这样的一件事,高松真是后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