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死后,顺治不但没有从悲痛中走出来,反而变本加厉,八月二十一日,福临谕礼部:“皇贵妃董鄂氏于八月十九日薨逝,奉圣母皇太后谕旨:‘皇贵妃佐理内政有年,淑德彰闻,宫闱式化。倏尔薨逝,予心深为痛悼,宜追封为皇后,以示褒崇。’朕仰承慈谕,特用追封,加之谥号,谥曰‘孝献庄和至德宣仁温惠端敬皇后’。其应行典礼,尔部详察,速议具奏。”
景山,一片白色,到处白幡飘飘。
地上跪满了人,统一身着白色孝服,品级上至亲王,下至四品官,公主、命妇全部跪在一起。
无数的珍宝被扔进熊熊烈火里,化为灰烬。
顺治一脸木然的站着,眼睛望着某个地方。
然后他忽然转头,对着地上一干人等怒声大喝:“哭啊,哭的大声点,不哭朕要你们的脑袋。”
大臣命妇们面面相觑,开始放声大哭,但几人真心,几人假意,就不得而知了。
又过了几天,顺治再次来到西山清凉寺,这一次他竟然穿着便服,强行要求清凉寺主持为他剃度。这一下可把那些和尚吓的不轻,从古至今,从未有哪位皇帝不做皇帝做和尚,即使是有,也是当皇帝前,或者是被迫的。
“皇上啊!皇上千万不可动出家之念,天下百姓、大好江山,都需要皇上!国不可一日无君啊!”行森跪在地上,努力的劝说着,他的身后跪着无数的僧人,不断恳求着,声音和天上的雷声混合在了一起,听不清是恳求声,还是打雷声。
顺治一声冷笑:“百姓需要我,江山需要我,可是我呢?我最需要的那个人在哪里?我不能没有的那个人在哪里?告诉我啊!我……我顾不到得百姓了,管不了江山了!什么也不要了!我要离开这个污浊的尘世!我要出家!”他话音滑落,大雨开始倾盆而下。
猛然间,一个声音越过洪亮的雷声,传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圣母皇太后驾到。”
广场上寂静一瞬间之后,众僧人开始大声请安:“圣母皇太后吉祥,圣母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顺治也愣在原地。
大玉儿神情冷冽的走在前面,苏茉尔举着雨伞快步跟在后面,前后左右布满了身穿黄马甲的御林军。
大玉儿走上阶梯,直接走到呆愣的顺治面前,看着他,顺治也看着她,母子两人就这样对峙着。
“我本西方一衲子,因何流落帝王家;梦醒浑忘平生事,脱却龙袍换袈裟”她念着顺治留下的这首诗词,脸上带着冷冷地笑,“你想出家?是不是?”
“皇额娘!”顺治猛然跪倒。
“好啊,好啊,”大玉儿泪流满脸,“我十月怀胎,九死一生生下来的儿子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连皇位,连亲娘都不要了,好啊!好啊!”虽然早知道这样的结局,但真正事到临头,还是不能接受,她侧目望向顺治,忽然喝道,“统统给哀家退到十里之外!”
一阵杂乱的声音之后,广场上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满脸麻木的顺治,泪流满面的大玉儿和焦急万分的苏茉尔。
“你真的已经决定了,祖宗,国家,儿女,连同皇额娘你全都不要了?你只要宛如,让她死后在地下看你为她弄成这样,死不瞑目!”大玉儿抹去眼泪,冷冷地质问,“你以为我愿意让你当这个皇帝?你以为我高兴明知道你的结局还要一步步看你走向那里吗?”
顺治猛地抬头,这话是什么意思?
“格格,”苏茉尔焦急的打断她,不想让她把真相说出来,大玉儿手一挥,制止了他的话头,淡淡地说,“反正历史上就是这么记载的,他爱新觉罗 福临为了一个女人要出家为僧,家国天下,都不顾了,反正他变成这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人,全是我的错,全是我造成的,今日若不说出来,我这心里不舒坦。”
“皇额娘,您的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明知道我的结局还要一步步看着我走向那里?”
“福临,我告诉,今日是你我母子最后一次交谈,只要你踏进这寺庙一步,你我母子情分便就此断绝,至于那句话,我不妨告诉你,我早知道你会为了一个女人和我闹到这种地步,可是我已经尽力的在帮你了,在努力维持我们母子之间最后的一缕亲情。你抢夺宛如进宫,贵太妃来质问我,我替你脱罪!你立宛如为皇贵妃,对她万般恩宠,我也没有说话,而是努力去和宛如搞好婆媳关系。可是你呢?你在这里又哭又笑自己失去她的痛苦,那你可曾想过,她为什么会死的这么早?这全都是你造成的?早在当年‘东贵人’小产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爱一个人不能够把她捧得高高的,而是要藏着,尽量把她往暗处藏,不让别人伤害她。而你呢,宛如一进宫,不到二月,你便破例册立她为‘皇贵妃’,还想要废后册她做皇后,然后又宣称她生的皇子是‘朕之第一子’,你的这一切举动,根本是把她往死路上逼啊,这宫里宫外几十双眼睛盯着,时时刻刻都想着杀了她们母子泄愤,她们弄成这样,难道不是你造成的吗?当年你皇阿玛的老路你不过又重走了一遍而已!”她一口气说完这番话,停顿了一下,看着默然不语的顺治,冷声说,“你放心,你不用闹着出家,很快你就会去找她,到时候,你们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一切和我再无关系,就当我大玉儿从来没有生过你这个不忠不孝的儿子。”说完,她一甩手,转身离开,脚步竟有些蹒跚。
苏茉尔站在原地,看着大玉儿的身影消失,又转头看向顺治,叹了一口气:“皇上啊皇上,您太让我失望了!您对不起格格的一番苦心啊!”说完也转身离去。
看着她们的背影一前一后的消失,顺治低着头,脑海中反反复复回荡着从小到大所有事情,渐渐地明了起来。其实皇额娘跟他一样苦,嫁的不是自己所爱的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爱的人死去,却无能为力,她也想哭,想发泄,可是她不能,因为她是太后,她的肩膀上抗着整个大清江山的重责大任。而自己,皇额娘一再提醒自己,不能把宛如推到风口浪尖上,可是自己只想着不让她受委屈,却根本未曾想过这样的代价很可能就是她的性命,他的宛如,他的儿子,全部是被他的愚蠢害死的。
他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任凭倾盆大雨将他的泪水,苦闷,愤怒,委屈统统洗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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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为了另外一本小说搞的头脑昏沉,大玉儿传奇更新速度暂且放慢,等我把那本搞完后,再重新来修改这本,把一个真正的完美的血肉真实的大玉儿展现给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