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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陈康对陶然加紧追求攻势,每天接送她于酒店演出,对于她的歌曲和演唱技巧给予肯定的同时又不动声色地提出意见和建议,而往往陶然在改正之后总有出人意料的惊喜。

陶然对他的崇拜与日俱增。

她不免唏嘘有些人对音乐的敏感是天生的。

她以为最好的东西,经过陈康的改造总能变得更好。

音乐节开幕在即,陶然抓紧排练,陈康百忙之中也经常抽出时间去看她,如果没时间一起吃晚饭,那夜宵也是少不了的。

陶然和屁颠在一起的时候反而少了。

这天,屁颠好不容易拨通陶然的电话,一开口便是:“大忙人,今晚来我这吃小龙虾吧。”

陶然在考虑。

屁颠抢着说:“不准拒绝,想一想我们多久没见了。”

陶然唇边掠过微笑,“好。”

屁颠特地为陶然烹制了一大盘她最爱的小龙虾。

陶然美滋滋地尝了一口,“味道还是那么赞。”

屁颠洋洋自得,“当然。”

陶然从包里拿出一个小本扔给屁颠,“这是我新写的歌,陈康给我改了几个地方,你看看。”

屁颠不乐意了,“我说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别开口闭口都是陈康行吗?”

“他给我改的词曲,我提一下他的名字怎么了?”陶然不可思议地看着屁颠说。

屁颠闷了会儿,碰碰陶然的胳膊,“你老实告诉我,你对陈康到底是个什么感觉。”如果陶然真心喜欢上了陈康,那么,刘絮不退出他也要好言劝他放弃了。

等了好久,就在屁颠以为陶然不会回答的时候,陶然终于开了口,“我不知道。”

屁颠急了,“什么叫不知道!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陶然冥思苦想了会儿,“我很欣赏他,也很崇拜他,他是我的良师益友。”

屁颠莫名松口气,可陶然的下一句话又给他敲响了警钟。

“也许我现在还没喜欢上他,但将来的事谁知道。”陶然耸了耸肩。

屁颠微讶,什么时候开始陈康在陶然心目中的地位这样重要了,刘絮的胜算可谓又降低了几成。

他给刘絮不停发短信:不要怪我没提醒你,你再这样下去,陶然真的要被人抢走了。

陶然还在有滋有味地啃小龙虾,冷不防屁颠说道:“刘絮已经很久没出现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陶然心中重重震了下。她低头,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他怎么了?”

“我不晓得,你想知道的话,自己去问他。”屁颠撇嘴说道。

陶然眸光柔和平静,然则心中惊涛骇浪。她忽然发觉不仅刘絮消失在她的世界里,不知从何时起,他的鲜花攻势也停止了。她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上的变化,“哦。”

刘絮一直没有回复。屁颠直摇头,皇帝不急太监急,自己这是蹚哪门子浑水呢。

陈康邀请陶然一起消夜。

陶然迷上了之前去过的潮汕砂锅粥,每次总指明去那里。

陈康笑话她:“吃不腻吗?”

陶然只是笑。

陈康侧过脸看她,“你喜欢就没问题。”脸色很是认真。

陶然装傻低头继续喝粥。

陈康不再给她逃避的机会,手心盖在她的手背上,“陶然,我之前和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陶然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她紧紧抿着唇。

“做我女朋友好不好,别让我再空等下去。”陈康眸光瞬间变幻万千。

“陈康,”陶然终于开口,“再给我点时间。”

“好,”陈康一口答应。他知道她心里有个挥之不去的影子,有个放不下的人。但他有自信,终有一天,会把这人从她心里彻底赶跑,取而代之。

屁颠有时候还挺佩服自己的毅力,刘絮都成那样了,他还想着帮他。

他现在也摸出规律了,只管往刘絮手机上发短信,也不等他回复,反正他只要开机,只要网络运营商没出什么问题,他总归会看到的。

“本周三,陶然生日,她会在我的颠颠龙虾店办个小型的party,你爱来不来。”屁颠打完这行字,叹息:刘絮啊刘絮,机会我是帮你创造了,要是你还是那捧不起的阿斗,我也无能为力了。

陶然二十八岁的生日本来不想大张旗鼓的,但屁颠坚持要替她庆祝,陈康也支持,她反而成了少数派。

幸好也就酒店乐队那些人,大家平时就相处得不错,正好趁此机会聚一聚。

屁颠故意问她:“要不要叫上你的那几位病友?”

陶然白他一眼,“你唯恐天下不乱是吧?”

“我一番好意嘛,好歹你们共患难过。”屁颠嘻嘻调笑。

叫上李依依和林森,陶然无所谓,但这样势必也要通知刘絮,他已然消失很久,看来是铁了心要退出她的生活,那又何必再打扰他。陶然就是这样的脾气,宁可错过也不要失了面子。

屁颠察言观色,知道陶然并非对刘絮完全无情,也就稍稍安下心。

为给陶然庆祝生日,屁颠准备了许多食材,打算一展身手。

他把做好的菜一样样端上桌,眼睛一直往门外看,纳闷刘絮怎么还没到。

陶然瞟他,“你还在等谁,人不都到齐了吗?”

“没等谁,”屁颠睁眼说瞎话,“我就瞧瞧今天客人怎么那么少。”

“你糊涂了吧。”陶然探他额头,“没发烧啊。”

“你才发烧呢!”屁颠怒道。

“你不发烧你忘了自己在门口贴的‘东主有喜停业一天’的告示?”陶然摸着下巴笑话他。

“使劲笑吧。”屁颠愤愤不平,要不是为了你和刘絮,我会被你挖苦?这年头好人难做啊。

陈康忙打圆场,“张颠你也来坐吧,菜已经够多了。”

“你们先吃,还有两个炒菜,马上就好。”凭良心说,陈康这人也是不错的,要不是屁颠认识刘絮在先,而且陶然确实对刘絮还有一定的感情,他肯定赞成陶然和陈康在一起。

他左手翻炒着一锅青菜,右手给刘絮发短信:你他妈 的还打算现身吗?

“马上就到,马上就到。”这一回,刘絮的短信回复得挺迅速。

刘絮手捧一个巨大无比的盒子慢吞吞地走进门,屁颠忙上前帮忙,他兴奋道:“什么好东西。”

“生日礼物。”刘絮顺势看了陶然一眼。

陶然垂眸低头专心玩手指。

陈康眉头不经意地轻蹙,这个人有些面善,很快就想起之前在西餐厅和他有过一面之缘。难道他就是陶然内心深处的那个人?

屁颠招呼刘絮坐下,还主动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他。他原本是坐在陶然左边的,这样就变成了陶然坐在了刘絮和陈康的中间。屁颠眯着眼笑,这样的安排本就是他故意为之。

陶然瞪一眼屁颠,屁颠只当作没看到,吃一口菜,还不忘吹嘘,“嗯,味道不错。大家趁热吃。”

刘絮打开那个盒子,里面是个硕大的蛋糕,奶油裱的不是很到位,其他卖相勉强合格。“是我亲手做的,虽然样子不怎么好看,但味道应该还不赖,希望你喜欢。”在挑选礼物时,刘絮伤透了脑筋。送花没意思,送首饰俗气,其他便宜的又拿不出手。还是倪倩点醒了他,“做个蛋糕送她吧。女孩子更注重诚意而非价值。”刘絮为了给陶然奉上新鲜的真心,一大早就起床,忙活到现在才搞定,心急火燎地赶来还是迟到了。

这份礼物陶然确实很喜欢,也很感动。倪倩猜得没错,她不追求物质,只看真心。刘絮为了做这份礼物显然花了不少心思,脸上还沾有奶油,眉毛都白了。她低声道一句,“谢谢。”

“你不尝尝吗?”刘絮递给她刀,“寿星来切蛋糕。”

陶然不接。

屁颠噌地站起,解围:“吃完饭再切蛋糕也不迟。”他帮刘絮把蛋糕搬到另一张桌上,压低了嗓线说:“你也太心急了。”

刘絮语调低沉,“我一看到陈康我就不淡定了。”他斜了一眼,“不知道他准备了什么礼物,也不知道陶然会不会比较喜欢他那份。”

“你管他送的什么,你只要做好你的本分,让陶然看到你的一片真心实意就可以了。”

“也对,”刘絮点头。

结果陈康拿出的礼物是一枚细巧的戒指,刘絮鄙夷:俗气,明显就没花心思。同时又暗自高兴,陶然肯定会满意他的礼物超过陈康。

陶然一开始也不太明白,按照陈康为人的细心程度,他不可能像完成任务一样草草选一件就算了。她仔细观察戒指,发现内有乾坤。戒指内壁刻了陶然名字的缩写:TR。她浅浅一笑,由衷道:“谢谢你,我很喜欢。”

表面上看来刘絮又败了一局,他不免沮丧。幸好有屁颠给他打气,“加油,我支持你。”刘絮又恢复了几分精气神。

陈康和刘絮都殷勤地给陶然夹菜,各种五颜六色的菜在碟子里堆得像座小山一样高。陶然放下筷子,沉声道:“你俩还有完没完呢。”

两人都不敢再妄动。

陈康唇角有干净清透的笑意,“喝点果汁吧。”他给陶然的杯子倒满橙汁。

刘絮不甘示弱,拿起一瓶酸奶放到陶然面前,“喝酸奶好,又消食又解酒。”

两人对视,谁都不退让。

陶然被气坏了,一个劲儿地拿眼瞪屁颠。

屁颠抱头鼠窜。

轮到切蛋糕时,刘絮和陈康又都要抢第一块,陶然好气又好笑,索性便宜了屁颠。

屁颠搓着手,吃着蛋糕,哼着小曲,得意非凡,“蓝颜也有蓝颜的好处呀。”

最后,陶然一句要回家了,陈康和刘絮又争着做车夫,寸步不让。

陶然喝道:“你俩可以消停了,我打车回去。” 说完就走,没有回头看两人中任何一人。

刘絮和陈康面面相觑。

四目相接,刘絮先开口:“我们找个地方聊一聊?”

“好。”陈康的回答简洁明了。

两人找了家咖啡馆坐下。

陈康要了黑咖啡,刘絮要了杯柠檬茶。

“陈康。”陈康伸手。

刘絮没伸手,“我是刘絮。”

陈康缩回手,脸上一贯自若的笑意未变。

沉默了一会儿,刘絮忽然说:“大晚上的喝咖啡小心失眠。”

“追不到陶然的那个才会睡不着吧。”陈康一针见血道。

刘絮又默了,枉他巧舌如簧,今日与陈康的对垒怎么总是处于下风。他思索片刻,“似乎你也不是胜利者。”

“时间的问题。”咖啡上来,陈康优雅地啜一口。

“呵,”刘絮冷笑。

陈康耸肩,“拭目以待喽。”

“你认识陶然才多久?”刘絮使出杀手锏,“这么短的时间就想俘获她的芳心?”

“有些人第一次见面就像认识了一辈子似的,而有些人认识了一辈子始终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陈康抿一抿唇,“刘先生,你是哪类人?”

“我?我是……”刘絮发觉自己不知不觉竟然被他牵着鼻子走,急忙噤声。

陈康笑一笑,其实他并无多大底气,只不过他知道刘絮比他还没自信,所以能在他面前逞一逞强。

“你有多爱她?”刘絮不甘心被陈康压制得死死的。

陈康不答反问:“你呢?”

刘絮并不上当,“是我先问你的。”

“那我也可以选择不回答。”陈康避重就轻的。

刘絮:“……”

陈康已经在喝第二杯咖啡了。

刘絮忽然笑了,“看来你也不比我轻松多少。”

“何以见得?”陈康说话时音调上扬。

刘絮耸肩,“你在掩饰你内心的不安,说明我对你而言是个强有力的对手。”

陈康脸上有被他看穿后来不及隐去的一丝窘意。

刘絮颇有几分得意。

陈康忐忑难安实际上更甚于刘絮,因为他已经知道陶然心中一直念念不忘的正是刘絮。陶然在他面前永远温柔淡然,从不和人起争执,任何事笑过便罢。但刘絮出现以后,完全就不是那么回事了。陶然的表情生动了许多,甚至焦虑烦躁以及发脾气。这些看似并不完美的表现,恰恰是因为刘絮在陶然心目中地位超然。陈康不可能不担心,这么多年来,他好不容易再次喜欢上一个人,他不想放弃。

“其实……”陈康停了片刻,“如果我们不是喜欢同一个女孩,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刘絮清了清嗓子,“这世上的事哪有如果。”是的,如果不是他以前太不检点,招惹那么多莺莺燕燕,陶然也不会拒他于千里之外。如果他没去情流感中心,也不会遇见陶然。可见,冥冥中万事都是注定的。

陈康露出一个仿佛无奈的讪笑,“那么……各凭本事吧。”

刘絮薄薄的唇角泛出一丝笑意:“等着瞧吧。”他确实兴起过退让之心,但屁颠的话给迷茫中的他指了一条明路,陶然的幸福不是他说了算的,但他可以尽他最大的能力给予她幸福。

陶然刚到家就接到电话,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区号却并不陌生。

她不想接,但铃声响个不停。

那边好耐性的接连不断打了五六个,陶然只能无奈接起。

“陶然,是我。”一个低沉的男声。

陶然冷淡道:“叔叔,您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似乎顿了一下,“生日快乐,陶然。”

陶然冷冰冰回:“谢谢。”

“你妈妈身体不太好,你抽时间回来一趟吧。”那边又说。

陶然冷笑,“每次都用同一个借口骗我回去有意思么,还是您觉得我的智商连这等拙劣的理由都分不清?”

那头倒吸一口凉气,语气隐含强压住的怒气,“这次不一样,陶然,她毕竟是你母亲,她很挂念你。”

“您要是没别的事,我就挂电话了。”陶然不想再听下去,真正在乎她的话,当初又怎么会离弃她。

“陶然,你听我说……”

陶然已经收线,“嘟嘟”声还在响,她怕再被骚扰,索性关掉手机。

刚才打电话来的是她的继父,母亲和父亲离异后,很快嫁到了另一座城市,后来又给她添了个小弟弟。

而父亲也在母亲再婚后不久,赌气和别人结了婚生了孩子。

她被遗弃在外婆家中,是外婆将她一手拉扯大的。

除了在汇款单上看到过父母亲的名字,和偶尔的电话问候,她同这两个本该最亲近的人再无瓜葛。

所以她比同年龄的孩子要早熟,可也养成了她孤僻的性格。

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不少,但真正亲近、真正关心她把她心肝宝贝般疼爱的只有外婆一个。

前些年外婆因病去世,她几乎崩溃。

幸亏还有屁颠陪她度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日子。

母亲在外婆的追悼会上露了一面,穿着考究,气质卓然,举手投足书卷气十足,岁月对她极其优厚,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过多痕迹。

可陶然却觉得她无比陌生。

她问陶然要不要搬去和她一起生活,被陶然断然拒绝了。

十几年前她舍得抛夫弃女,现在又何必惺惺作态。

陶然对她的态度很不好。

她更厌恶她的继父,一个有着锐利眼神的男人,是他抢走了母亲,破坏了原本幸福的三口之家。

当然陶然也没给姗姗来迟的亲生父亲好脸色瞧。

他也向她提过接她去生活的恳求。

陶然当然不会答应。

她最不想看到的是小她几岁的妹妹缠着父亲撒娇,硬要拿着一张画给他看,在得到父亲的赞许后,她开心得手舞足蹈。

陶然冷眼看着这一切,她在这个岁数时,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母亲体贴入微的照顾她从没享受过,也没有一个高大能干的父亲来崇拜。

既然抛下了她那么久,何苦现在又来打搅她的生活。

自那以后,母亲经常会打电话来,关心一下她的生活。陶然很烦躁,说不上几句就会发脾气,母亲有时也会生气,有时还会流泪,更多时候是迁就她。

陶然还是那句话,十几年前应该做的事没做到,现在再来弥补已经晚了,她不稀罕。

母亲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来看她一次,通常她能躲则躲,躲不过就吃一顿饭了事。好几次她避而不见,母亲只能放下给她带的土特产,悻悻离开。

最近这段时间她倒是很少来了,但继父的电话来得很勤,借口总是一个,母亲身体不好,希望她过去看看。

陶然怎么可能会相信。

她怨恨母亲从前弃她如敝履,现在装模作样是要做给谁看。

陶然倒在沙发上吐了口气。

这一觉睡得不好,早上醒来右眼皮跳得厉害。

俗语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陶然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难道继父所说是真的?

陶然左思右想,满世界找手机。刚一开机,短信连续不断地进来。她来不及细看,先调出手机通讯录,拨出一个号码。

这还是她破天荒头一回给父亲陶明哲打去电话。

本来她连号码都不愿存的,还是屁颠提醒她,凡事留有余地。这不,还真派上了用场。

陶明哲听到的她的声音很高兴,年纪大了很容易忏悔年轻时候做过的错事,对陶然,他不是不愧疚的。他抓着她问一些琐碎的事,例如工作怎么样?为什么还没交男朋友?等等。

陶然烦得很,截断了他的话,直截了当道:“爸,我妈最近有没有和你联系过。”这声爸爸叫得极不顺口,但既已出口,就没收回的道理。

陶明哲老泪纵横,“然然,这么多年,你终于肯叫我了。”

陶然不耐烦道:“我问你有没有和我妈联系过,你先回答我。”

“我们十几年不曾联系过了。”陶明哲警觉道:“是不是她出了什么事?”

“好了好了,没联系过我就挂了。”陶然自己也觉得好笑,果然睡不好脑子就不清醒,母亲就算有事也不会告诉父亲啊。他们离婚后老死不相往来,十几年间唯一见过的一面大概就是在外婆的追思会上了吧。

许是昨天刚过了生日,而她的生日就是母亲的受难日,她心中有几分动容,又考虑良久,听外婆说,母亲生她的时候足足痛了二十几个小时才把她生下来,陶然一咬牙,也罢,就当报答她的生育之恩吧。

她当即在网上订了火车票,东西收拾到一半,她想起给屁颠打了个电话通知他自己要离开几天去探望母亲,并且让他帮忙跟酒店请假。

屁颠消化这消息用了很久,“你想通了?”

陶然觉得好笑,“她总归是我的亲生母亲,没有养育之恩也有生育之恩。”

屁颠连连点头,“你想明白了就好。”他是知晓陶然家里的事情的,也经常劝她放下过去的事,如果在他移民之前陶然能找到好归宿还有解开同父母亲的心结,他才能安心离开。

火车是晚上的,陶然收拾好简单的行装,一看出门还早,就给自己下了碗面条,吃到一半,她想起还有一堆手机短信没看。她右手举着筷子,左手拿着手机翻看,短信全部来自一个人——陈康。

第一条是昨晚的,问她睡了没有。

第二条是今天早上的,呼唤小懒虫起床。

第三条约她今晚吃饭。

第四条让她开机以后给他回电。

第五条……

陶然还在细看,有电话打了进来,来电者正是陈康。

“找了你一整天,你再不开机,我就要报警啦。”陈康用玩笑的口吻说。

“不好意思,手机出了点状况才弄好。”陶然随便撒了个谎,没打算把家事和盘托出。

陈康没做多想,柔声说:“晚上一起吃饭吧。”

陶然拨拉了一下刘海,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陈康,我要去探望我母亲,今晚的火车,我马上就要出门了。”

“这么突然,之前都没听你提起。”陈康难免惊讶。

陶然含糊道:“嗯,临时决定的。”

“这样吧,你在家等我,我送你去火车站。”陈康当机立断。

“不用了,我打车过去,不和你说了,我得马上走。”

陈康“哦”了一声,“那你路上小心点,到了给我个电话。”

“好。”陶然并不想现在就面对陈康,她希望能利用这段时间,同刘絮以及陈康都保持距离,她要仔细想清楚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等上了火车她才知道自己错了。

陈康是君子,进退有度,懂得在恰当的时候出现。

但有些人永远都不会。

刘絮在座位上对着她夸张的笑,“这么巧。”

这种巧合连鬼都不会信。不是屁颠出卖她,她陶然就把名字倒过来写。但她真没想到刘絮可以神通广大和她买到同一节车厢。

陶然没理她,按照车票上的座位坐下。

刘絮像阵风似的坐到她旁边,屁股就此黏住,不再动弹。

陶然好心提醒他,“你的座位在那边,这里一会儿还有人上来。”

刘絮无所谓道:“等他来了我再让给他。”

陶然无奈,反正一会儿人来了他不让也得让,也就随他去了。

刘絮脸上笑容潇洒不羁,反正这样好的机会他一定不能放过。

没过一会儿上来个年轻女子,她拿着票对座位,看看刘絮又看看票,还使劲揉了揉眼。

刘絮满心欢喜,女孩子可比男人好说话多了,她一定能够理解所谓爱情的伟大。

果然,那女孩一听他编的段子,二话不说就让了给他。

陶然很好奇,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哎,你跟她讲了什么?”

“我说,”刘絮故意卖了个关子。

陶然狠狠瞪他。

“我说咱俩小夫妻吵架,你非得回娘家,我担心你出事必须得跟着你啊,”刘絮摸了把鼻子,“她就把座位让给我了,还说我是个好丈夫,你嫁给我是你的福气。”

“这么好骗啊。”陶然说完这句才觉得不对劲儿,怒道:“谁和你是小夫妻了!”声音有点大,那个女孩也听见了,好奇地往这儿张望。

刘絮对她略颔首,示意这边还在生气,他正好言宽慰。

女孩回给他一个鼓励的笑容和加油的手势。

陶然简直对他的厚脸皮毫没办法。

“你饿吗?”刘絮从行李架上拿下一大包零食。

“我吃过了。”陶然冷声冷气的。

“哦。”刘絮又放回去。

“你玩游戏么?”刘絮又问,实属没话找话,开始往外掏iPad,游戏机,PSP。

“没兴趣。”陶然恶声恶气。

“那你看小说么?”刘絮打开包,各种风格小说,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找不到的。

陶然又好气又好笑,“你这是去旅游还是搬家呢!”

“你去哪我就去哪。”刘絮决定发挥死缠烂打的功力。

陶然索性掏出耳机塞住耳朵。

眼前有光亮晃了下,陶然睁眼,是刘絮拿着手机在偷拍她。

陶然无语了,“你有多动症吗?”

刘絮稍微收敛了些。

陶然想了想,又摸出眼罩戴上,闭目养神,这才整个世界都清净了。

她原本只想小憩片刻,没想到这一觉睡得相当舒坦,许是昨晚没睡好,又可能是刘絮在身边的缘故,总之等她醒来天已大亮,而且本次行程的终点站很快就要到达。

刘絮还在睡,脑袋随着火车的震动一晃一晃的。

陶然觉得好玩,托腮看着他笑。

“看够了没?”刘絮富有磁性的声音忽然响起。

不知何时他已睁开了双眼。

陶然大窘。

刘絮暗暗哂笑。

陶然撇撇嘴。

火车到站后,刘絮自觉地提着陶然的行李下车。

陶然回头觑他一眼,笑一下,露出嘴角轻浅的梨涡。

一大清早,空气甚好。陶然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我们现在去哪儿?”刘絮问,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兴奋。就要见到未来丈母娘了,他能不激动吗。

陶然愣了一下,她从没来过这座城市,自然也不知道母亲住在哪儿。她拿出手机调出那天的号码,回拨过去。幸好一打就通了。

“喂。”

“叔叔,我是陶然。”陶然轻声说,“我现在刚下火车,怎么去您那儿?”

那头显然有些意外,须臾,“太好了,陶然你现在马上打车到××医院。”

“医院?”陶然脸色变了变,内心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是的。”

继父没有细说,陶然也能猜到几分。她只能暗暗祈求母亲所得不是什么大病。

这座城市的出租车司机显然更健谈,一路上不停地找话搭讪。是来旅游的还是访亲觅友,找到住的地方没,也不管人家下火车就直奔医院。

陶然不做声,刘絮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他担心陶然,所以反应不热烈。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车停在了××医院门口。

陶然直接冲进去,刘絮提着大包小包紧随其后。

上到住院部三楼,继父已等在电梯口。他面容悲怆道:“陶然,你母亲得的是胃癌。”

如五雷轰顶,陶然几乎站不住。刘絮忙扔下手中东西搀扶住她。

继父又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医生说就是这两天的事了。”他抹了抹眼睛,声音沙哑悲凉。

尽管母亲曾经将她扔给外婆十几年不闻不问,到底血脉相连,陶然整个人像被一记闷棍打懵了。

“去看看她,她一直在等你。”继父叹气。

陶然一脚轻一脚重地踏入病房,刘絮不放心她,执意要陪着她。陶然没有说话,默默点头。

母亲杨思思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瘦得皮包骨头,再无当日所见雍容华贵的模样。

“妈,妈。”陶然一下子扑在她身上,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来。

杨思思虚弱地笑笑,还是努力抬起手抚摸陶然的头发。“是妈妈对不起你。”

陶然拼命摇头。

“这是?”杨思思指了指站在一边的刘絮。

刘絮忙走上前。

“他叫刘絮。”陶然简单介绍。

杨思思了然地点头,拉住刘絮的手和陶然的交握,“以后你要好好照顾然然。”

刘絮点头如捣蒜,“我会的,我会的。”

陶然的脸莫名红了。

大概是见到了女儿,并且女儿也有了归宿,杨思思彻底放松下来,之前一直支撑的一口气涣散,她手无力地垂下,头无声无息地从陶然的肩膀滑落,再无气息。

“妈,妈。”陶然终于哭出了声。

刘絮紧紧抱住她。

陶然在他怀里哭成了泪人。

办完母亲的身后事,继父把陶然叫进屋,“有一些事我想告诉你。”

“什么事?”陶然眼睛红红的。

“你母亲当时坚持离婚是因为你父亲出轨在先。”继父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声。

陶然倏然张大眼。

继父淡淡道:“她有爱情洁癖,不能容忍你父亲的不忠,哪怕他苦苦哀求,并且要她看在孩子的分上原谅他,你母亲还是不允。”

陶然心头猛地一震。

“把你撇下不管,确实是她不对,但她为了离婚已管不了那么多。这些年她对你感到愧疚,从前不敢找你,是担心不知道怎么和你相处。等你长大以后,你有了自己的生活圈子,她更无法融入。她一直在寻找和你的沟通方式,可惜还没找到,身体就不行了。她被查出来癌症就已是晚期,没办法动手术,只能拖一天算一天。医生说像她那样的病人只能活三个月,她硬是拖了半年,只因为她一直在等你。”

继父的话重重地打在陶然的心头。

“不过还好,你总算见到她最后一面,她没有遗憾了。”继父最后摇摇头,踉踉跄跄地走了。

陶然脚一软坐在地上,眼泪没有征兆地缓缓滑落。

回程的路上,刘絮明显感觉到了陶然的改变。

从前虽没有好脸色给他,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冷不热。

以前也对他凶巴巴,但不会像现在这般阴阳怪气。

着实令人捉摸不透。

不过他以为陶然遭逢如此变故,一时心情不好,所以拿他出气罢了。

也暗自得意,只有自己人才会有被出气的资格和待遇。

陶然看着刘絮熟睡的侧脸,心中恻然。

母亲的猝然离世对她的打击确实很大。

但更令她难以接受的是继父的那番话。

父亲出轨,母亲难以忍受,离婚,抛下亲生女儿不闻不问,最后黯然离世。

她禁不住颤抖了一下。

刘絮陪她来探望母亲,成为她的依靠。继而给她更多勇气和力量,替她遮挡一切风雨。她以为她可以做出决定,将刘絮视为终身且唯一的伴侣。

可是,母亲的遭遇给她敲响了警钟。

刘絮那样的人不是她可以驾驭的,或许他现在确实为她着迷,甘愿为她放弃整片森林。但得到以后呢,将来呢,他真的会从一而终永远陪在她身边吗?

陶然没有答案。

她不要重蹈母亲的覆辙,不要走母亲的老路。她比不上母亲的坚强,她或许会在第一时间就会崩溃。她要把命运把握在自己手中,而不是别人手中。她宁可并从未得到,也不要得到以后再失去。

“我们再不要见面了。”这是陶然回去以后的第一句话。

刘絮本以为此次出行俨然已是陶然的男友,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句,闷了许久才问:“为什么?”

陶然淡笑,“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我喜欢的是陈康。”

刘絮抓住她的胳膊,“我不信。”他不敢也不愿意相信,陶然会说出这样残忍的话。

陶然掰开他的手指,冷漠道:“请你接受现实。”

刘絮怎么都无法接受。

为了让刘絮死心,陶然答应了陈康做他的女朋友。

陈康喜出望外。她出了一趟远门,回去倒是想通了。

屁颠也无法理解陶然出人意料的决定。但问她,她又什么都不肯说。

陶然自然是不肯说的,这话告诉屁颠也就等于是告诉了刘絮。她要让刘絮彻底死心,就绝不能让他知道她还爱着他。

人就是这样,忽然领悟了真爱,但世事难料,他们注定有缘无分。

“想要把你忘记真的很难,思念的痛在我心里纠缠,朝朝暮暮地期盼,永远没有答案,为何当初你选择一刀两断。听你说声爱我真的好难,曾经说过的话风吹云散,站在天平的两端一样的为难,唯一的答案,爱一个人好难。”

刘絮的手机铃声响了两遍。

这是林森早上刚帮他换的,说这歌词很贴合他此刻的心境。

刘絮苦笑,接起电话。

“哥,我看好你哦,等这个项目成功了,今晚我给你庆功,庆祝你的事业高峰。”林森在电话那头叫的极大声。

今天便是国际建筑设计招标会招标的日子,刘絮等这天已经太久。失去了陶然的爱,他唯有把全身心投入工作,也只有投中标才能给他些许安慰。他抖擞起精神,眼神清亮,“为这个项目,我拼了大半年了,我势在必得。”

“等你的好消息。”林森收了线。

刘絮自信地笑笑,对着镜子穿上西服打上领带,还给头发上洒了一点定型喷雾。镜中人丰神俊朗,身姿挺拔,刘絮满意地笑了,再次检查了一遍所需材料和设计图纸,准备出门。

这时手机又响了一下。

是屁颠的短信:下午两点,江边舞台,三月音乐节,陶然的首演。

刘絮眼皮一跳。

踌躇了会,他看了看表,已经一点半了。在极短的迟疑后,他迅速关门出发。

今天是音乐节开幕式,同样也是陶然最重要的日子。

她换上一身庄重的裙装,在镜子前转圈,看得出她对这身装扮很满意。

忽然她感觉小腹有一点点疼,趁着还有时间,她赶紧跑进卫生间解决生理需要。

一番酣畅淋漓后,她捂住肚子走出来,好像还有点痛,但是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屁颠背着把吉他走进屋,催她:“可以出发了。”他手上还端着台DV在东拍西拍的。

陶然瞥他,“你们店今天的小龙虾没洗干净吧?”她下意识地又捂住了肚子。

屁颠不以为然,“我可只做良心生意,你看我怎么一点没事儿!”

陶然白了他一眼,两人往会场赶去。

陈康是音乐节的组委会负责人,今天有他忙的,所以陶然没让他接送,让他专心在会场安排各种事宜。

坐在出租车上,陶然又觉得肚子开始疼,好在不怎么厉害,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江边舞台人声鼎沸。

屁颠兴奋地举着DV自言自语:“哈啰,众亲们。现在是屁颠带来的全景式全程式记录!这可是我家红颜——陶然,”他给了陶然一个特写镜头,“第一次参加音乐节哦,这也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的正式的舞台表演!”

镜头又转给陶然。屁颠小声提醒她:“微笑。”

陶然的表情是欣喜又紧张的。

屁颠在陶然周围打转,从各个角度录像。“陶然从小就有个愿望,就是站在舞台上给别人唱自己写的歌,这次,她终于被‘三月音乐节’相中!现在,我们就是在去往音乐厅的路上……”他自己傻笑数声,“嘿嘿嘿,透露下,我是本次表演的吉他手,这也是我的舞台首秀哦,嘿嘿嘿。”他把DV对准陶然,“怎么样,姐们,有什么话要讲吗?”

陶然面对镜头保持完美笑容,“所有的开心的伤心的恋爱的失恋的,都听我的歌吧。”

音乐节正式拉开帷幕,有乐队和组合陆陆续续登台表演。

台下,有一人站在门边注视着舞台上的演出,正是刘絮。

他不停地看表,有点焦躁。

怎么还没轮到陶然上场。

要是没等到陶然就走,他是不会甘心的。

屁颠把DV置于台侧,这是最好的记录舞台表演的地方,一会儿一定可以录下他和陶然最重要的那一刻。

正当他将DV放置妥当,准备拿吉他上场的时候,他忽然感到一阵恶心,胃部抽筋,有点想吐却又吐不出来的感觉。他难受得很,突然双腿发软,毫无征兆地跌倒在地。他拼命干呕,脸色极其难看。

陶然有点傻眼。这什么情况,马上就到他们演出了,这家伙还在和她开玩笑?

屁颠已经吐出来了胃液,他有气无力地说:“姐们,这次是我不靠谱了。对不住你,你剁了我吧。”

陈康发现情况有异,马上赶来,“怎么了?”

陶然哭丧着脸指着屁颠说不出话。

“马上送医院。”陈康迅速交代下去。

就在这时,只听舞台上上一个节目结束,漂亮的主持人在报幕:“接下来的表演者是陶然和张颠,他们将带来一首原创歌曲《若只如初见》。”

舞台上片刻的寂静,却好像无比漫长。

迟迟没有人登台。

底下观众也有些不耐烦了,窃窃私语,蠢蠢欲动。

刘絮不时看表,神情越来越焦躁,同时还在为陶然和屁颠担心。

陶然咬咬牙,决定一个人上场。她清了清嗓子,没有屁颠,她也要把这首歌唱完。只是她习惯了伴奏,清唱令她的表演显得干涩。陶然有点手足无措,神色慌乱,眼角瞥到屁颠已被抬上救护车,心稍稍安定了些。

刘絮也看到了这一幕,这才恍然大悟。他没多做考虑,就拿起屁颠的吉他踏上舞台。

陶然见观众席上猛地窜出一个人,惊愕地把刚出来的几句歌声又吓了回去。

刘絮晃了晃手中的吉他,冲她点头一笑,示意她准备演唱。

陶然尴尬的脸都几乎要抽筋。

刘絮开始弹奏,虽然和屁颠弹的不太一样,还改变了编曲和节奏,但还是能听出那是《若只如初见》的调子。没枉费他辛苦练习,今天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陶然整个人都傻了,满脑子他怎么会弹这首曲子?他是什么时候学会的?一定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她一直在胡思乱想,等到刘絮弹第二遍前奏时,她才反应过来,跟着弹奏唱出声。她着实紧张,刚开始的几句声音都在微微颤抖。

陈康看着台上的这一对,脸上的表情僵了僵,他若有所思。

毕竟从未有过磨合,陶然的演唱并未能和刘絮的弹奏十分吻合,一曲终了,尽管不完美,但也算不错了。

陶然痴痴望着刘絮,脸上表情千变万化,说不出是感动、羞愧抑或是惊喜。她心中百感交集,刘絮总是出现在她最需要的场合和时间。

刘絮回她一个抚慰的笑容,忽然他想起了什么,忙抬腕看表,脸色一变,火速丢下吉他,火急火燎地冲出去,一溜烟就跑得无影无踪。

陶然愣在原地久久不能缓过神。

他们第一次见面,刘絮为了她和经理Steven理论,只为了让她唱完最后一支歌。

他们第二次见面,刘絮为了她一掷千金,替她制单曲完成心愿。

他们第三次见面,刘絮为了她和人打架,弄到鼻青眼肿。

每一次刘絮都在迁就她,每一次刘絮都在为她做出改变。

她为什么还要因为一个假设中不确定的未来而否定他呢。

陶然手蒙住脸,长长叹出一口气。

“去找他吧。”陈康在她身后幽幽地道,眸光柔和平静。“你爱的一直都是他,不要再浪费你们的时间了,败给他我心服口服。”

陶然缓慢吐出几个字:“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陈康眼角蓄了一点笑意,“你只是不爱我。那不是你的错,只怪我不能让你爱上。”

陶然投入他的怀抱,紧紧地环住他。

陈康亦伸手搂过她的肩,这是一个给予彼此祝福的拥抱,仅此而已。

“谢谢你。”陶然垂泪。

陈康抚去她眼角泪滴,“快去吧。”

刘絮心急火燎地赶到目的地,满头大汗地推开会议室大门,却只看到一个服务员在收拾茶杯。

他愕然回头,“先生,会议已经结束了。”

刘絮手中的图纸缓缓掉落,他整个人泄了气,颓废无比。

他独自去了一家露天酒吧,眼神空洞,有些绝望地一杯杯的喝酒。

如今爱情没有了,事业也没有了,他该怎么办。

手机在桌上震动,刘絮猜想一定是林森来问结果,但他实在打不起精神来应付他。

城市无底的黑夜,远方闪耀的霓虹,有点喧嚣孤寂的美。

刘絮一个人这样呆滞地坐着,大口地喝着酒,直到酒吧打烊。

老板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关上门,见刘絮还呆坐在那里,没忍心赶他,自己一个人走了。

乌黑的夜色渐渐退去,天边一点点地发亮。

沉静的街道偶有车辆行过。

春寒陡峭,伏在桌上的刘絮打了一个喷嚏,他被冻得打了个哆嗦,倒是彻底醒了过来。

脸上蹭了有点烟灰,他懒得伸手去抹,步子艰难地一步一步地往家走去。

当他踱步到家门口时,看到门口台阶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眯起眼仔细一看,竟然是陶然。她双臂抱着膝盖,身上还是昨天表演时的那身裙装,浑身瑟瑟发抖,冻得够呛,脸上也是熬了一整夜的憔悴模样。

刘絮无比错愕,疑心是自己眼花,使劲揉了揉眼睛,再度睁眼见陶然还在那里,他收住脚步,百感交集,眼中有泪花闪现。

陶然起身,微微一笑,缓缓走向他,她伸出已冻得发红发僵的手指,温柔地拭去刘絮脸上的烟灰。

刘絮用力地把她揽进自己宽阔温暖的怀抱,收紧了手臂。

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拥抱,结结实实的拥抱。

这一刻连时光也忘却。

再不放手。

三月,人们相恋,相爱,相厌,相恨。传说中的情流感,还在各处蔓延,此起彼伏,绵绵不绝,它的治愈之道,便是寻到每个人的那剂良药。

大家都有病,而你,服药了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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