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湍急的小瀑布下,两个少年正盘膝而坐,听着溪流,借着皎洁的月光,仔细的研习着手中一沓破旧的手稿,不时的交流着什么。书稿相对难懂,需要仔细对照,才能够不出差错。
此地是离林家不远的一个小树林,景色优美又鲜有人知。因为路途崎岖,平常并不会有人到这里来,尤其是这样一个夜晚,更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两个人把这叠手稿翻来覆去的看了个遍,对于修炼的基础知识也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虽然书中只是描述到了灵师阶。可想想连林木都要到这个年纪才能修炼到灵师阶,两人也就没有什么好着急的了。
至少,他们现在终于知道要怎样开始淬炼肌肉了。
此时冯虞站起身来,好像有些紧张:“那我就开始了啊!你给我护法,有人来了告诉我一声。”由于手稿是冯虞抄下来的,又一个人独自研究排序排了一下午,因此对于这些知识的了解,总要比冯克高出那么一点。
因此冯克觉得还是让冯虞先来,自己在边上护法,顺便温习一下手稿。
冯虞站了起来,不过他又停下,似乎在犹豫着什么。他转头看着冯克,终于下定了决心,对冯克说道:“那个,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说明一下。就是关于,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的事情…”
冯克放下手里的书,平静的抬头,“你说。”
冯虞没想到冯克是这样平静的反应,他不知道冯克心中早已决定好了去向,所以猛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良久,他才开始娓娓道来:“呃…事情大概是这样的。被宋宪发现以后呢……唉!还是先说被他发现以前吧!”冯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临时改变了话题。而冯克因为有了自己的计划,本来并不感兴趣,但是听闻此言,也不禁来了兴趣:他也很想知道,冯虞当时为什么要偷灵石?
这很容易让人感到好奇。
于是他支着脑袋听着,继续道:“你说。”
“其实这事儿全都怪我。我是真的真的没有想过这事儿会牵连到你!也从没想过让你跟我背负这种危险!因为,本来你可以完全不知情的!我就打算我自己拿了灵石以后就远走高飞,结果!没想到!宋宪……”冯虞说到这儿顿了一顿,表情一阵惋惜。他呼了口气,失神的叹道:“是我自己失算了…”
冯克沉默,半晌不见冯虞说话,不禁疑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冯虞抬头看了看星星,他当然有原因:“夏爷走了,大哥几年前也失踪了。其他的兄弟们更是全部夭折。说实话,我曾经的生命活跃着很多人,这些人让我觉得很舒服,但现在,他们不在了,只剩下一你了。”冯虞一顿,接下来的话他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但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坦诚一点:“我觉得既然他们都已经走了,那我也没必要留在这里了。”
冯虞解释道:“也就是说…你并不值得我继续留在这儿!”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了,这句话似乎显得很重,也显出了一丝攻击性。在如此坦诚的说出了他的理由后,他也担心冯克心里会有什么不满。毕竟冯克也跟自己生活了这么多年,当然需要照顾一下情绪。
但冯克表情没有变化,一直面无表情。而他的感受,却和冯虞完全相同!他并没有反对冯虞的话。相反的,他很认同冯虞的话。
他想起小时候有那么一阵子,自己天天跟冯虞打架,几乎没有断过一天。那个时候冯虞比现在还要胖出好多倍,自己根本打不过他,通常要拿一些阴招才能对付他,这自然让冯虞更加愤怒,于是新的战斗再次打响。七年打下来,他们之间压根儿就不存在什么感情!
这么些年冯克都处于下风。
他很不喜欢冯虞……
冯克觉得,现在这样打开天窗说亮话,更符合眼下的情况。虽然兄弟不算同林鸟,但大难临头各自飞总是绕不过去的。现在就把关系撇清,冯克也很乐意。但,这样的话居然被冯虞提前给说掉了!!!这句话说的很不给面子,让冯克的情绪霎时复杂了起来:那本该是自己表达的东西…这有点像分手时谁先甩谁的问题。
但不巧,这个问题,所有人都会介怀!
冯克也是人,他也会有情绪。于是他装作平静,又显得略带快感的对冯虞说:“你说得对,其实你也不太配让我继续留在这里。本非同根生,便不必在一起。”
“所以呢…”冯虞没有理他,而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觉得这个地方自己是呆不下去了…于是我就暗自下决心,我要去找大哥!我要修炼,然后再设法找到大哥!”
冯虞他居然没有答理自己!自己问他话他居然没有理自己!这在外人看来是件很正常的事,却让冯克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种感觉很玄妙,也很微妙,是一种兄弟之间没打过架的人,完全不了解的情绪,即:你占了我的便宜,但我没有还回去!!你打了我一拳,但我还没还回去!!!
这是个很可怕的想法,因为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吃了亏……
这还无关人品,这只是一种…只能发生在兄弟之间的事!!!
冯虞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丝毫未顿,继续往下说去。这简直就是火上浇油的行为:“我觉得大哥和夏爷都不对劲!我也不对劲儿!我们冯氏的这几个兄弟都不对劲儿!他们一定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可是他们却都消失了于是为了平息自己的好奇心,我偷偷的拿了灵石。”
“然后,事情就变成了这样…”冯虞讲完,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也许是站累了,他找了个地方又坐下了。冯克没有想到冯虞偷灵石的最初目的竟然是为了寻找大哥,也同样惊异于冯虞怀疑自己的身份。但,因为冯虞不理会冯克,让这些东西都显得无足轻重了了。”
夜空静谧,空气中除了瀑布的声音外再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良久,冯虞突然开口说:“我是打算离开林家,当然情况有变,你肯定也得一起走。”
冯克不说话,他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话题是冯虞挑起的,他只能继续说下去。
“你说个日子吧,我们什么时候走?”
冯克继续不说话。
“我们就在成人礼当天走怎么样?这样就算有人发现了也无暇顾及我们,我们有足够的时间用来跑路。”
冯克不理他,扬了扬手算是答应了,然后转了个身读起稿子来。
冯虞心中顿时火起,知道是自己刚才那句话说的太重的原因,可自己是无意之举,冯克这么干就太过分了!他当即就不再追问,转身淬炼其肌肉来。
两人遂不再说话,于一片沉默中开始了自己对于武道的征途。
冯克到现在还依然气愤。刚才冯虞的那些话把两人的关系挑的清清楚楚:咱就是俩陌生人,现在帮你,不是因为情感,只是是因为道义罢了。等离开林家的那一天起,咱谁也不欠谁的!
想到这里,冯克不由得心有戚戚。
以前他还有夏爷,还有兄弟,还有大哥。等再过几天,自己的世界里就真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到时候呢?他没有了夏爷,没有了兄弟,还必须跟一个不喜欢的人度过这危险的几天…冯克很想在他的世界里再添一个人,能给他这种感觉的就只有两次救了自己的,那抹倩影的主人。但想想自己的地位和实力,他心中就涌出了一种难以名状的难受。时光到了今日,以前那种在大家庭中其乐融融的感觉,也许再也找不回来了。
于是他突然在这个并不寒冷的夜晚里。跟着漫天星斗,感觉到了自己的孤独。
他深深的察觉到了自己性格里是孤独的:他都没有要好的朋友…
或许可以拿修炼来当做朋友?这应该是永远不会抛弃你的朋友,在你落难的时候会帮助你,你孤独的时候让你快乐。等一下!也许自己没有时间快乐才对!冯克突然坐了起来。
自己没有资格快乐的,他跟别人是不一样的。因为他头顶上还高悬着一柄利剑,而这柄剑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到了那个时候…冯克不敢继续浪费时间,急忙坐端正,看着手里的书稿,一门心思的背诵了起来。
远处的冯虞正在尽力的消耗着自己体内的灵气,以便催生出灵气,淬炼肌肉。当灵气被挥霍掉九成的时候,丹田里的灵气就会像狗皮膏药一样,说什么也不肯离开丹田,你需要耐住性子,忍住疲惫,一遍一遍的刺激你的丹田,把灵气一点一点的导出去。
所以这一夜你都别想闲着。
月色皎洁,两兄弟怀着各自的心思,开始了一场修炼。
第二天上午,冯克头痛欲裂的从地上爬起来,敲了敲自己的脖颈。看看太阳的位置,好像已经上午了。昨天晚上的时候,冯克也淬炼了一次肌肉。这个方法确实有效,冯克已经明显的感觉自己肌肉的力气强大了不少,这让他不由得心中一喜,感觉希望满满。
不过,冯虞去哪儿了?冯克四处寻遍,走到昨天商量好藏手稿的地方。果然,手稿赫然躺在了里面!冯克暗骂了一声,这胖子醒了以后自己先走了,都没叫自己一声!
冯克气愤,拍了拍身上的土,也往林家走去。今天一天都是假期,冯虞一定是回去吃早饭了,自己现在也得赶回去,大好时光可不能白费啊。
可是冯克万没想到的,刚一到宿舍,他就受到了众人强烈的挪揄跟玩笑!
“哎呦,二姐夫回来啦!快看啊,二姐夫!”
“赶紧坦白吧,你跟二小姐什么关系?!”
周围调笑声此起彼伏,冯克整个人都懵了,抓住平时在他上铺的一个伙计问道:“怎么了这是?”那伙计满脸嘻笑,忽然压低了声音对他说:“你别跟别人说,你就告诉我!你跟二小姐到底什么关系?她居然亲自来这儿看你?!这么多年了我也没见她来过这里啊!”
冯克听完一拍脑门,又惊又喜:“坏了,把手玉的事给忘了!自己这还伤着呢,怎么跟她解释大上午的自己就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