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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听潮

十六岁的纨绔头子和十六岁的青楼头牌,转瞬之间便玩起了孩子气般的言语之争。一直给人一张冷脸的木瑶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哪怕面对的是人见人骂、人见人怕的大纨绔,她依旧觉得开心,她忘了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这般的开心过了,笑得居然都掉出了眼泪。

感觉到眼泪滑过脸颊,木瑶停住了笑声,有些吃惊,但更多的是十六年未有过的温暖。

一只保养得跟自己不相上下的手,此事正托住那滴滑落的眼泪,手指触及脸颊间,木瑶像触电般一颤,有些发痴的望着那只手的主人。

纪浔笑了笑,收回手的时侯,顺势在木瑶的胸前摸上了一把,然后得意的一笑,望着湖心说道:“我很小的时候便听人说过这粉湖,那时候便想来看一下,你也不用管我,该干嘛干嘛。”

在粉楼里多年,各种富贵子弟见得多了,每个人见到她无一不像是恶狼见到兔子,此时的两人共处一室,这个传闻中风流不羁的世子,居然只是安静地看着粉湖。

似乎感觉到了木瑶的疑惑,纪浔轻了轻吼喉说道:“你给我弹首曲子吧。”

“公子想听什么曲?”

“倚鹤背”

木瑶应了一声,缓缓动身去取琴,受粉楼多年的调教,天下间但凡有叫得上名的曲子她几乎都会,这首《倚鹤背》自然不例外。

《倚鹤背》是江湖武夫最爱听的曲子,曲调洒脱自有风味,粉楼里随便哪个姑娘都能弹唱,却少有公子哥会点这曲子,一来因为身份不屑,二来有失品味。略微调式,木瑶玉指轻拨,开始唱曲。

“风削瘦骨雨坠湖,剑吟问武夫?

添酒又见君如故,白发借剑谱,还在想那个江湖?

搬鼎煮将骨,挂剑骑鹤风流途,几人堪论武?

……”

这不是木瑶第一次弹这首曲子,却是她自觉弹得最好的一次,这番苍凉和洒脱之音若是起自荒野草庐或官道野店自是另一番味道,想到此处木瑶不由自嘲一笑。入了这一行,她也有自知之明,平常在那些公子哥面前端着架子,说来也是嬷嬷们的教导,若非如此也不会让那些公子哥们如痴如醉。

一首曲子,两人静默,各有心思!

木瑶偷瞄了一眼那立在窗口的背影,不知那湖有什么好看的,这都一曲都快终了,也没赞一句。

纪浔没有看湖,准确来说他根本看不清面前的粉湖,自木瑶第一音起时,他便泪流满面。粉湖上很热闹,屋内却十分冷清,两个都互有心思的人,听一首苍凉的曲子。

一曲终了,木瑶没有打饶窗口的人,略作思考,又准备再弹一遍。

听曲的人并非只有木瑶和纪浔,还有别人。

一件从弟弟那里抢来的锦袍,怎么穿都别扭,不过只要能混进粉楼就行了。若非以前粉楼有过悍妇前来抓丈夫最后差点死在楼中,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麻烦规矩。

她就是那个差点跟纪大世子大打出手的女子。

她叫宁子絮,是天定城世家宁家的次女,也是宁家老爷子的心头宝,连孙子宁子唐都比之不上。宁子絮自幼便争强好胜,加之天赋出众,读书习武皆有所成,更是让那当弟弟的宁子唐羞愧不如。如花的少女,如花的年纪,却只有一件事让宁子絮烦闷不堪,她自幼便对女子有好感,从小家里的侍女都是她那双小手的猎物,家人虽然略有耳闻也有些担忧,但一想到她还年幼,便没有多作打算。随着年龄的增加,她也渐渐对自己这一癖好感到害怕,每每心思纷乱时都牢牢告诫自己要忍住,好在她定力出众,近年来除了偶尔听闻有美人去过过眼瘾外,并未做出任何出格之事。

她没有跟弟弟一起回去,是耿耿于纪浔那看似无心的一句话,更是因为木瑶让她又有些心猿意马,所以便随便找了个借口打发走那烦人的弟弟,独自一人跃上无悔楼坐在楼檐之上。她清楚纪浔跟木瑶会做什么,从内心来讲她并不反感,只是想找个地方吹吹风冷静一下,至于为什么选这里,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自幼习武,更有名师引路,耳力非常人可比,出乎她的意料,那间屋子里并没有什么让人面红耳赤的对话,只是几句孩子气般的言辞交手,然后她便听到了琴音。

从她坐的这个角度,正好能看清楚站在窗口的纪浔。让她疑惑的是那个无耻的纪浔,此刻居然望着粉湖在流泪。生在天定城,身边又尽是那些官宦的子女,对于纪浔自然不会陌生,在她的印象中无非是比别人钱更多,人更无耻和跋扈而已。此番相见,若非那位贵公子的退让,再加之纪浔的自报姓名,她甚至都没有想起这个人来。然而,此刻所见,又让她觉得印象中的纪浔跟窗口站着的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少女的心思本就简单,此刻的她也不再纠结于自己的癖好,而是静静托腮望着窗口的少年。论相貌,这个纪大世子确实不输任何人,若能再多些英气就更好了,品行这方面确实是差了点……宁子絮突然打住了思绪,小脸顿时便红了起来,这可是她十五年来第一次认真的打量一个男子。

一半是害羞,一半则是惊喜,她也终于发现自己似乎并非只对女子感兴趣,此刻窗口那个不要脸的爱哭鬼也变得越来越可爱了。

纪浔并不知道有个姑娘正在偷瞄的自己,而且芳心暗动,他深吸了一口气,伸手轻轻地拭去眼脸上的泪水,然后长长地吁了口气,突然想起屋内还有人,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先开口。

认真抚琴的木瑶也未开口,等得一曲终了,这才起身,又倒了一杯茶,放在桌边。

相顾无言,似乎根本不是纪大世子的风格。

缓缓平静了情绪,纪浔转过身望向木瑶,木瑶眼帘轻垂,预感到接下来应该要发生的事,缓缓施了个礼,莲步朝床塌移去。

“起潮了!”

楼船上不知谁叫了一声,整个粉湖更加热闹了起来。

木瑶背对纪浔,缓缓卸下少女的防备,将一件件衣衫仔细地叠放整齐,她一直表现得很自然,似乎屋内就只有她一人,但两颊的飞红和轻颤的葱指还是出卖了她。

木瑶没敢抬眼看不远处的男子,轻轻掀起被角,像只兔子般灵巧地钻了进去。

纪浔的目光还停留在那张赤红的小脸之上,轻笑一声,踏步朝床塌而去,木瑶认命般的闭上了眼睛。

纪浔坐在了床边,嘴角依旧挂着笑,手却伸进了被子里,抓住那张想挣扎的玉足,托在手里,细细地打量了起来。

细白透滑,脚趾有些害羞的紧紧合拢,做着最后的无谓抵抗。

纪大世子望着那张挣扎的小脸,叹了口气道:“你手里的匕首还是收起来吧。”

闻言一惊的木瑶,花容失色,银牙轻咬,脸上残红未退,美目圆睁望着这个大纨绔,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不会武功,所以也别想跟我拼死一博,别人虽然叫我草包,但你一个弱女子我还是应付得来的。”

木瑶没有说话,闭上眼睛,装作什么也没听到,放在被子里握住匕首的手渐渐地松开。

“我逛过那么多青楼,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见过。你也别给我现编一个情郎的故事,这种故事我听过不下百个。如果我不出现,今晚躺在你身边给你喂匕首的必是那个人。”

纪浔望了眼装死的木瑶,有些失望,这个美人居然连戏都不会演,这模样不是摆明了承认么。

“你为什么要杀皇子?”纪浔跟温良恭为非作歹那么多年,这世上能让温良恭那番失态的人没有几个,从年岁上推算,再加上纪浔最后那句关于“椅子”的双关之语,便确定那位贵公子是皇子,至于是哪位皇子,参加过多次皇宫宴席的纪浔从来没跟他们打过交道,自是不认得。

“你要叫人抓我就快去。”木瑶银牙一咬,绝望的叫道。

“果然是美人,连生气都这么美。你要杀的是皇子,关我屁事。不过,你这女人心也够狠,连我也想杀,亏我逛青楼逛出经验来了,不然还真看不出来你的心思。你也实在不会逢场作戏,哪有你这样待客的青楼女子,抛开我的身份不说,至少能进这屋子的都是你的金主,你不咸不淡也就罢了,连端茶递水都不会装装样子,我见你递茶那模样都能想像你心里是多想宰了我,我还敢跟你钻一个被窝?”纪浔又拿出一得理不饶人的模样来,指着木瑶便是一顿训斥。

木瑶一脸淡然,根本不理会纪浔。

“青楼女子,终究是要同男人同眠于床榻的,你一言一行都没那个心理准备,真是个差劲的戏子。就你这演技,零分!”

纪大世子最让人乐道的便是这训人的本事,上至他老子,下到市井百姓,被他训过的人不知其数,更无耻的是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还要给他们打分!

此时,窗外的潮声响起,潮声虽大却比不上那些酒客、姑娘们的叫笑声大。不出意外的话,这潮起的时候,便是木瑶下手之时。

纪浔瞥了眼依旧装死的木瑶,起身朝那张挂在墙上的弓走去。

“这张射鹿弓就送给我了,改日送我府上就行。你的手帕我现在就拿走了,不好意思,你今晚还得自己睡。”

纪大世子很无耻的逛完青楼还顺东西走,毫无脸皮的从木瑶叠好的衣衫中翻出条手帕,从怀中掏出几锭金子放在了桌上,然后便朝门口走去。

他没去想木瑶为何要杀那个皇子,也没想过会从木瑶嘴中问出什么。在天定城有人妄想刺杀皇子,算得上是顶天的事了,不用多想,这中间牵扯的事情肯定不止一两个人,纪大世子哪有那心思去管。

他也没打算把木瑶卖给官府,虽然青楼女子各有一本血泪史,他也不是那爱听故事的人,纯粹是怜惜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经过这件事后,木瑶定然会打消这个念头,那个逃过一劫的皇子也算是安全了。

只是,这次出来比跟慕烟那次还要早,看来自己“不行”的事又被证实了,纪浔无可奈何的摇了摇脑袋。

突然想起还在楼船上不要命吆喝的两个死党,纪浔下楼便去寻秦嬷嬷了。

端坐在楼檐上的宁子絮也是这件惊天秘密的偷听者,她跟纪浔一般的平静,世家子弟对于这类事情的冷漠似乎是如出一辙,管他死的是皇子还是世子,从小被世家行事风格的熏陶,让他们天生都习惯阴谋,对利益无比上心。在太子之位还没定下之时,谁会在死死抱住哪个皇子呢?

让宁子絮意外的是纪浔刚才的表现,那可比天定城里书香世家的子弟更加出彩。

宁子絮起身,很不雅的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望着那个行走在楼下的身影,脸上浮起两个可爱的梨涡,小手指着那人,自言自语道:“你,是本小姐的!”

夜上楼船观潮升,是粉楼一大特色,潮升到潮落约摸得半个时辰,湖上观潮的人依旧兴奋。

无悔楼二楼的房间里,听潮的人却满脸的木然。

今夜的潮声本来是她另一段生涯的开始,但现在一切又将依旧。

听潮如听曲,都是回味那留耳的余音。

粉湖的潮声木瑶不知听了多少遍,每次都听得她遍体生寒。

但今夜,耳边余音尽是大纨绔那番训斥,意外的让她心里暖意升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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