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爸妈一副三堂会审的架势,吕珂心中不禁暗暗叫苦,虽然早有预料,但二人此时的态度还是让他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应对。
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笑着问道:“爸,妈,怎么还没睡啊?”
吕珂除了身高,和吕栋梁相似的地方不多,吕栋梁浓眉大眼,国字脸,高鼻梁、厚嘴唇,虽然已经五十出头,但依稀能够看出几分年轻时的风采。
“坐下”,吕栋梁指着对面,寒声道,而这时刘敏给他一个歉意的眼神,却让吕珂心下微安。
吕栋梁并没有一开口就问他辞职的事,而是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吕珂在两人的对面的沙发上坐了,道:“去一个朋友那坐坐,聊了点事。”
吕栋梁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二老这几年一直很欣慰,不是因为别的,儿子当上了央视的主持人,平时和亲朋好友说起来也有面子,但哪能想到他一声不吭的就把工作给辞了。
“先说说,为什么辞工作?”
吕栋梁对吕珂的教育一向很有方式,给吕珂记忆最深的一次是就是他和同一个小区的同学打架,把几个同学的打的血流,本人家家长找上门来,但当时吕栋梁并没有直接揍他,而是问他:“你错了没有?”
吕珂自然不觉的自己错了,于是梗着脖子说自己没有错,但吕栋梁还是问道:“你错了没有?”
问了三次,吕栋梁见吕珂还没有丝毫悔改的意向,才揍了他一顿,打过之后接着问错了没有,直到他承认错误,并且说出错的原因才为止,吕栋梁很少动手,但每一次都给他很深的印象。
有了以往的经验,吕珂并没有死犟:“台里的工作太安定了,从十八岁主持人大赛后,我每天重复着相似的生活,上班、上课、上班、上课,毕了业,每天的工作就是照着台本读,我都已经麻木到忘了自己的梦想,整个人都活的死气沉沉的。”
其实吕珂更讨厌台里的勾心斗角,电视台毕竟不是私企,明枪暗箭,依靠的也并不仅仅是能力,这几年的工作让他觉得活的很压抑。
吕栋梁并没有发脾气,而是道:“然后你就辞职了,你已经二十三了,也不是小孩子,我想听听你自己的计划。”
吕珂此时也放开了,反正木已成舟,二老想来也认识到了这个问题,自从他工作之后这样的场面很少见了,从那个时候吕栋梁就不再拿他当小孩子看待,很多事情也是由他自己做主。
吕珂组织了一下语言,直视着父母道:“我想趁着年轻,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当时我为什么报考北影你们也知道,另外,我也没有放弃主持人的工作,等有空了我就会去BTV报道。”
顿了顿,继续道:“另外,我也老大不小了,房子的事连影都没有,你们二老年纪大了,也该想想清福,再让你们操心我的事我自己都过意不去。”
刘敏眼睛微红,这时候道:“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你是我们的儿子,我们不操心谁操心。”
吕栋梁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腿,道:“你这样想没错,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以后不成功呢,演电视的多了去了,但成功的又有几个。”
看二人神色稍缓,吕珂笑着道:“难道您对你儿子这点信心还没有吗?”
吕栋梁打断了他:“别整天嬉皮笑脸的,都那么大的人了,我还是那句话,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这件事就这样吧。”
吕珂愣愣地看着吕栋梁的背影,这就完啦?
吕栋梁的态度让他都有点不敢相信,按照他的想法,今天少不了一顿批斗的啊。
但二人不追究,他心里乐的清闲,回房后并没有立刻睡下,而是翻出了大学时期的课本,表演学的,虽然已经毕业了两年,但是他的书并没有卖,全都放在房间的书架上。
“扑扑扑”
打掉上面落得一层尘土,翻开书本,里面还有他做的笔记,此时看起来还有几分怀念,甚至不由想起当时上课的情形来,他修的是双学位,本专业录音专业上的课不多,但表演学的课却是一次也没缺过,主要原因也是因为大学的时候他就开始工作,双学位的课都是在周末,能抽的出时间来。
“珂儿,别熬夜了,早点睡”
刘敏推开门走了进来,同时也打断了他的回忆,端过来一杯牛奶,道:“睡前喝杯牛奶,有助睡眠。”
吕珂点点头道:“知道啦,妈,你先回去睡吧,我等会就睡”。
刘敏想说什么,但见儿子坚定的模样,说了句:“别熬太晚了”,就走出了房间。
第二天
吕珂并没有一早去BTV,而是来到了央视大楼,门口的保安认识他,倒也没说什么就让他进去了。
“哥早”
“嗯,来啦”
“刘叔早”
“早”
“姐早”
“早”
虽然知情人诧异吕珂为什么还会来台里,但都没有问太多,此时毕竟是上班时间,大部分人都是踩着点来的,稍晚一会儿就是迟到。
虽然只是时隔一天,但再次过来和之前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心情,轻松,自然,以前觉得囚笼办的大楼也没那么那么难受了。
吕珂直奔六楼,来到副台长高枫的办公室外。
高枫,央视第六副台长,两年前台里那次大清洗中上来的,之前分管综艺,是吕珂的老领导,过去的几年里,高枫对他还算照顾,也给了他不少机会。
能在央视混出来,吕珂除了自身的能力外,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只要领导有安排,总是第一个冲锋陷阵,虽然有些狗腿子的嫌疑,但无疑,在这样的事业单位,这是最合适的生存法则,就像当初让带沈苪的时候,他虽然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愣神一声没坑的接了下来,他虽然不喜欢这些虚与委蛇,但却不代表不知道这里边的弯弯绕。
到了外面的秘书室,吕珂打个招呼,问道:“小刘,老领导在不在?”
小刘是高枫的秘书,是两年前才进的央视,心下虽然惊讶吕珂的出现,犹豫了一下后还是道:“珂哥啊,台长在呢,有什么事吗?”
“来看看老领导”
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一个“进来”的声音,吕珂推门走了进去。
高枫显然没想到进来的人会是吕珂,“咦”了一声后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后悔了想回来了吧?”
吕珂笑着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道:“这不是有日子没见,来看看老领导了吗。”
高峰笑骂道:“你小子别满嘴跑火车,昨儿个才走,什么有日子没见,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什么事?”
吕珂看了一眼高枫的脸色,斟酌道:“我听说台里要投拍几部戏,来求求领导能不能给我安排个角色。”
虽然沈苪和影视部的领导有关系,但当时让他带沈苪的可是这位领导,因此只能找到这来。
高枫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不见,能在央视站得住脚跟的人没有一个是傻瓜,吕珂的意思他怎么不明白,道:“的确是有这事,我回头帮你看看,不过你也别抱太大的期望,哎,你说好好的非要辞职干嘛,我本来还打算试试能不能让你主持一下几个大型节目呢。”
吕珂苦笑着道:“谢谢老领导的栽培了,只是这次真的让您失望了。”
高枫的话他自然不会当真,即使他还在台里,也不会真的认为高枫会让自己主持大型的节目,领导可以随便说,但是你要是把这些画饼当真的那就真的输了。
又聊了一会儿之后,吕珂便告别了高枫,也没回家,打了个电话,之后驾着车到京城电视台,老领导已经和那边打过了招呼,他要是再不去就不会做人了。
刚刚到了门口,就有一身材胖硕的中年迎了过来,道:“吕珂,你可算是过来了。”
中年身材不高,脸蛋圆圆的,要不是胸前的名牌,看上去更像一个奸猾的商人。
吕珂“受宠若惊”地道:“张主任客气了,真是不好意思,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
路过的工作人远纷纷诧异非常,毕竟张京科在电视台也是领导,吕可虽然是央视的主持人,但是也没这么大的面子吧。
张京科,京城电视台办公室副主任之一,从这就能看出央视主持人的分量了,换成一般地方主持人,接待规格只是普通职员负责接待,两个电视台关系非常,吕珂的辞职并不是普通意义的出走,京城电视台也自然拿他当自家人来看待。
寒暄了一阵子,张京科才道:“咱们上去吧,边走边说。”
到了副台长办公室门口,张京科敲了两下门,才推门走进去。
办公室收拾的很整洁,格调以亮色为主,在办公桌后面坐着的一名四十来岁的女人,张京科这时道:“台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