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殿,你终于醒过来了,”主上见敬妃睁开眼,一直悬着的心松懈下来,先前坐得笔挺的身子往敬妃的跟前倾斜着,
敬妃从被褥中缓缓探出手,眨了眨了眼睛,严宗连忙握着她的手:“你能说话了吗?是饿着了吗?”
仁平公主姐弟三人正沉浸在喜悦里,见敬妃半晌哼不出一句声音,不免又慌了,连忙传张太医,这张太医自诊脉之后,守在殿外,已一天一夜。
吴尚宫连忙请他进来,自敬妃醒来之后,吴尚宫对张太医恭敬起来,满脸歉意之色,这张太医只是微笑处之,倒令她愈发觉得惭愧起来;
正要悬丝诊脉,严宗挑起垂帘,一脸信任:“不必了,中殿与寡人,还有张太医,都是年逾古稀的迟暮之人,医者,不必讲这个虚礼。”
“惶恐之至,”张太医仍是如履薄冰,命医女将抬起敬妃的手,盖上一层薄薄的丝缎,他转过身,略偏着头,调匀了呼吸,方蹑手蹑脚的为敬妃诊脉。
中宫殿的宫人们听得敬妃醒过来传了太医,都暗暗的松了口气,烧厨房的宫人们早预备了参汤、五仁籽粥、鲍鱼内胆粥、海带汤各色食补之品,抬了满满一桌,在殿外待命。
我和所有不当值的宫人也聚集起来候在殿外,上殿的康健牵动着每一位宫人,只是,我分明感到,她们自我出现后,目光纷纷落我的身上,平时不曾深交,也只有点头共事之情。
如此观注我,有好奇,有揣测,亦有赞许,令我浑身不自在,并且,我在她们的目光中隐隐看到有距离,她们的目光开始对我惧意。
这就是权势带来的尊严,她们与其说对我有惧意,倒不如说是对我身后敬妃的威严与权势深存惧意,她们对我的认识,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封书尚宫,也成了和吴尚宫比肩在敬妃跟前的红人。
并且,我比吴尚宫要年轻,就要与宗亲为妾,在她们的眼底,荣华富贵指日可待,适就有宫人上前围着我,向我大献殷勤。
欲先取之,并先舍之,我到底要舍些什么呢?面对着这些热络的宫人们,我更加思索不出一个所以然,只是越发比从前要谦逊。
低头含笑,谨慎不语,待人神情无比和悦,说到关键处总是三缄其口,谦和是从嫔宫身上学到的,慎言是从敬妃教训徐氏之际学到的。
一时吴尚宫满面春色的送张太医出来,她一眼望到人群中的我,冲我招了招手:“郑尚宫,你替我好好送送张太医回内医院,他劳累了一整天,需要好好静养,未来几日,还得为娘娘复诊。”
“是,谨遵您的吩咐,”我自提了一盏地火灯,保持与张太医一个剑步的距离,任灯光正好笼在他的跟前,可以让他看得很清晰,不会被绊着。
如此行了一段,张太医突然说道:“你是个很细致的孩子,”
我略放缓了脚步:“比起提调大人的细致,奴婢实在是粗糙的很。”
张太医的声音响亮,一点不似上了年纪之人声音喘重:“中宫殿为我提过灯的宫人很多,像你样不时的观察我走路的步调、调整照路的角度,如此心细如尘,将来的前途可见一斑。”
“有幸能为妙手回春的大人提灯照路,奴婢深为幸事呢!”我是打心底感激他的医术,令敬妃当晚就醒过来。
“但你似乎,却很紧张和很呢,女子气郁伤肝、肝火上扬压制脾土,白净的小脸就快成黄脸婆子了,呵呵!”张太医尽管言语轻松,医理里却尽是人情事故。
我心里分外明亮,或者可以像他这样一位智医请教,转回身,行了个大礼:“医者医人之心,奴婢恳请提调大人赐药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