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荔枝走到病床前,眼泪一直流个不停。她感觉,自己这一生所有的眼泪都在这一段时间流完了。
刘建成的手腕经过医生的处理已经没有大碍,只是不能随意动弹。稍微不小心,手腕上不规则的刀口便会剧烈的疼痛。他看见张荔枝站在门口,心里松了一口气。她终于回来了!于是便觉得自己这么做是值得的。只要能留住张荔枝,他做出这些牺牲值得。
他心里明白自己做这些做过火了,失常了,但他的行为却由不得大脑的控制,那般自然地就拿起了刀子。是的,他不想死,他是故意的,拿刀之前他甚至记得给张荔枝的好朋友王海蓝打个电话。他只是一味的恐惧,唯恐失去张荔枝,唯恐张荔枝又在说谎,怕她会一去不回头。他忘记了曹晨曦不是几年前的那个曹晨曦,他压根不相信曹晨曦现在是个躺在病榻上需要靠各种仪器设备药水维持生命的病人。
他不相信。他觉得,这个那个男人的手段,他在用他虚有的疾病变相地要从自己身边抢走张荔枝。照片上的他,虽然有些消瘦,但绝对不像是患病之人。
张荔枝走到他的病床前,脸色苍白,她的神情有着说不出的苍白,无奈。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想用这种方法让我后悔吗?”半晌,她吐出这几个字。
刘建成不说话。
张荔枝也没有力气再说些关心的话语,更没有力气去质问什么。总的来说,该发出质问声的是刘建成,而不是她。
洪遥听说刘建成出了事,也请了假赶到医院。
王海蓝最清醒。如果这件事传出来,对张荔枝的影响肯定很不好。于是,她便对刘建成和张荔枝说,不要告诉双方父母,谁也不要说,免得老人家担心。在这一点上,王海蓝觉得自己很自私,但她觉得这是保护张荔枝唯一的方法,她不想张荔枝日后生活在流言蜚语中。
不知为什么,洪遥到了一趟医院,似乎明白了许多。离开医院的时候,她对王海蓝说:“我想好了,我要和温锡润好好谈一谈。如果真的没有办法了,我们的出路只有一个:离婚。如果他真的爱上别人了,那么,我给他自由。”
王海蓝担心:“洪遥,你要想清楚啊。”
洪遥凄苦一笑:“我想好了,想得很清楚。我一直不敢说离婚这个词,我觉得这个词对我来说太陌生太恐怖了。事实上,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那么一天会离开他,真的,从没想过,我想象不到离开他我会怎么样,我很爱他,为了他,我可以连自己都不要。可是,从头到尾,似乎都是我一个人在唱独角戏,这样很辛苦。”
“洪遥……”王海蓝忍不住低唤,却又语塞。
洪遥无奈地摇摇头:“一个人,他的心不在你身上了,或者说,他的心从来没有正真真正正地依附在你身上,那么,任凭你再怎么挽留,隐忍,忍让,都是徒劳的。也许,我和他的确不适合,以前,我一直觉得我和他有很多话说,甚至属于心有灵犀的那种,可事实证明不是,我已经越来越看不清楚他了,那种感觉就是,仿佛从来都不认识他。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在为那个尚未成形的孩子而内疚,现在想来,也许是对的。也许,老天预知到我的温锡润会走到这一步,所以,他们收回了孩子,不让他到这个世上忍受破碎。”
洪遥的这番话,有着从未有过的冷静,理性,王海蓝有些吃惊,也许,这是她深思熟虑过后的结果吧。是的,洪遥一向看起来很柔弱,但是,柔弱并不等于软弱,也许,一个柔弱的人,所有的坚强,会在最重要的关头齐齐迸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