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生听这母夜叉要对她们家小姐动粗,怒道:“你们是什么人?敢对我家小姐无礼。”
冯夫人道:“小姐?一个臭女表子,专门勾引别人家的丈夫,她哪配小姐的名头。”
王一生怒不可遏,他身后的冯大人低着头双腿打颤。
这时林孝珏淡淡开口道:“夫人,我是周氏医女,来此处给这家夫人瞧病的,您出言不逊,我很为难啊。”
“医女?”
冯夫人一愣,然后看向左右的人。
左右人在她耳边道:“夫人,人家提着药箱呢。”
“人家还梳着散发呢,是姑娘打扮。”
“好像是咱们家对门的那位小姐,是行医的。”
冯夫人听得脸上一阵红又一阵红,然后又打量一下林孝珏:“你就是那个街上盛传的神医小姐。”
林孝珏微微颔首:“不敢当。”又道:“这位夫人是我的病人,刚刚躺下,请夫人有什么事轻声点说,不要搅了我的病人。”
冯夫人道:“小贱人在屋里呢?什么病不病的,狐狸精病死了也活该。”又问道:“你看没看见我家的那个死鬼?”
冯大人在林孝珏和王一生身后,头低的更低了。
林孝珏用余光往后看了看,朝冯夫人摇摇头:“没见这人家有什么死鬼。”
冯夫人蹙眉道:“我跟你闹着玩呢吗?见到我家大人了吗?”
林孝珏摇头:“也没见什么大人,像样的男人都没有。”
他身后的冯国璋:“……”莫名接受到一种讥讽调侃的骂意。
冯夫人顿了一下,看了林孝珏是身后一眼,害得王一生和冯大人异常紧张,冯大人手心瞬间就出了冷汗。
好在冯夫人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对林孝珏也说不上是责备还是叮嘱,道:“你一个姑娘家出门带俩男人,说出去好说不好听,下次记得带个丫鬟。”然后朝身后挥手:“继续搜,其余人跟我来。”
说着就路过林孝珏三人,往屋里闯。
林孝珏忙颔首:“夫人再会。”让出正路。
冯夫人急匆匆进了屋里,和他的人,谁也没有回头再看林孝珏这边。
林孝珏等人回过头来,林孝珏能听见冯大人明显的舒气声,她低声道:“还很危险呢,大人快跟我来。”
冯大人紧张的情绪又提起来,出了这个院子才算安全,他忙跟在林孝珏身后不敢抬头。
王一生算是和冯大人并肩走着,看着冯大人鬼鬼祟祟的样子心里偷着笑,又想到林孝珏来时说过的话,一种对林孝珏深深的敬佩之意再次油然而生。
你看,遇事临危不乱,比朝廷大臣还有沉稳,再说智慧,说要把冯大人带走,不费一兵一卒就带走了。
这样的小姐长大了还了得?他是一辈子也追不上了。
……………………
林孝珏有惊无险的把陈大人从院子里带了出来,陈大人此事也没处可逃,只得跟着林孝珏上马车。
马车一动,王一生问林孝珏;“小姐咱们去哪?”
林孝珏道:“去谢家村。”
她此言一出,王一生和冯大人又愣了,冯大人道:“小姐还真是要我陪着看风景?可现在是黑天。”而且他也不会真心相信她的话。
林孝珏却很执意的对王一生道:“咱们天亮之前赶回来就行。”
王一生答应一声,赶起了马车。
马车行驶一段路程,越走风越猖狂,马车里的汤婆子的冷了,小火炉也即将燃烧殆尽,冯大人打了个哆嗦。
林孝珏见他满脸忧愁的看着炉火,并没有担心自己对他多么不利,问道;“大人在思虑何事?”
冯大人抬起头脸色微红。
林孝珏就猜到了的嘴角笑了笑。
冯大人还是说了:“也不知道娇娘怎么样了,夫人有没有看破,有没有难为她?”
林孝珏想到自己从冯大人腰间偷偷扯下来的玉佩,如果当时她一狠心留在那位娇娘的房里,又恰好冯夫人看见,此刻冯大人的担心都能成真。
她手在袖地下攥了攥,又问道:“那大人有没有担心过夫人,如果夫人查到了蛛丝马迹,知道您真的在外面养了外室,她会如何感想?会不会伤心?”
冯大人一愣,接着道:“她为何要有什么感想,夫人位置是她的,整个家都任由她作威作福,她哪里知道什么叫伤心?”
林孝珏声音有些忧伤:“还是知道的。”
冯大人没想到这个遭瘟的小姐能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不是责怪,也不是埋怨,也不是威胁,就是很忧伤的感觉。
他尴尬笑了笑:“可能吧。”
林孝珏又认真的问冯大人:“大人年轻时与夫人关系如何?”
“刚成亲时还好,处久了她就不一样了,变得俗不可耐。”
冯大人说完见林孝珏一直看着她不回应,道:“我是不是不应该给小姐说这些?小姐您还是小孩子,这些您不懂的。”
“我懂,你们平时也没人把我当小孩子看待吧?”
“那是。”谁敢把她当小孩子看?都成了精。
林孝珏见冯大人面色不愉,但好奇心驱使,她还是评论了别人家的家事,道:“可能不是夫人变了,夫人一直都那样,不过大人一开始看的是夫人的优点,慢慢的看的就是缺点了。”
冯大人一愣。
林孝珏接下来不知道是在跟冯大人说还是对自己说的:“这世上没有完完全全的两个人、一生下来就默契十足,珠联璧合。不过有的夫妻之间差异小,有的夫妻之间诧异大,差异小的,矛盾小一点,诧异大的就悲剧了,一辈子都过不好,我们找伴侣,应该尽可能的找差异小的。”
冯大人听着心里怪难受的,女人向来都是指责他不是东西,真没人这么设身处地的了解过他的想法。
他道;“我跟夫人就是差异大的,当年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总不可能自己去找。”
林孝珏莞尔笑着,又摇摇头:“虽然我如此说,但其实感情这种事是讲不出道理的,您二人心中若有对方,差异大也无妨,我说没有天生就默契的两个人,无非就是磨啊,人生最难得的是找到一个好人当伴侣,好人有耐心,肯愿意为对方改变,当然得两个人都是好人,不然一方肯为了另一方改,一方不该,那么注定有一方要卑微伤心,另一方就成了负心人,双方都不改,就成了冤家,最后闹得家不像家,支离破碎。”
冯大人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他看着林孝珏道:“小姐的意思,我不是个好人?”
“您在感情上不是个好人,您让自己的妻子丢脸,遇到危险的时候又撇下情人,您哪一边都没照顾好,您心里只有您自己啊,至于夫人是不是好人,我就不知道了。”
冯大人手掌一拍额头,林孝珏又道:“但您还算一个好人,真正的恶人不拿女人当人,您还有痛苦和无奈,真正的恶人没有这些感情,其实人都一样,先为人才分男女,大人您的悲伤,夫人也有的,可这世道对女人太不公平,所以更需要大人您全心全意,现在是没办法让大人全心全意了,为时已晚。”好像说了这么多都没用了。
冯大人无奈笑道:“我的笑话,小姐都看透了平时不觉得,今日被小姐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我哪里错了,我一直觉得是夫人变得不再温柔了。”
林孝珏心中有些悲伤,有些道理的确要三十岁之后才能懂得,哪里错了?错在每个人都很自我,都不愿意为任何人改变自己的原则,但又都以为是对方辜负了自己。
自负的人在爱情中注定要痛苦,她曾经也是其中一员。
感谢老天又给她一次生命,她现在真的没有那么恨朱高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