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山:“……”真是见了鬼了,她还要无法无天?
但他也知道这女子在京城背景颇深,而且是那种言出必行的人,他想了想还是把一肚子见了鬼的怒气压制了下来,缓和着声音道:“小姐啊,我们父子还要生活的,犬子还要娶亲,我家中田地屋舍全都卖了,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我的易术,我现在算出了大事,如果可以,我将……算了,您是女孩子不跟你说这些,总之,您这样做令我非常为难。”
林孝珏心道,岂止为难,脾气不好的能动手打她。
她笑道:“这样吧,我知道您的心愿,您真相平步青云找他们不行,您看,我就一句话这陈大人就将您轰出来了,您能指望他以后对您信赖有加吗?”
周若山眉心一动:“小姐您什么意思?”
林孝珏一抬手道:“您上车,我带您去见一个人,那个人心系百姓,爱民如子,您去见他,然后说您算出来的事,他一定会禀告给朝廷,还不会抢占您的功劳。”
周若山道:“小姐知道我算出来的是什么?”
林孝珏笑道:“五运六气,时时变化,让人捉摸不定,但万物皆有秩序,万变不离其中,您能算到的,我也算到了。”
周若山面露惊讶。
林孝珏笑道:“不光如此,我还略懂相术,祖父您的所求无法实现,不仅如此,若您执迷不悟,还会祸及子孙,您一人死不足惜,若是周家自此之后就会断子绝孙,您还要这么做吗?”
周若山此时的表情已经不是用震惊二字能够形容的了。
他回过神来眉心一怒:“我不知道小姐在说什么。”
“一展胸中抱负,不负平生所学。”林孝珏道:“祖父您入京不光是为了光耀门楣,攀权附贵,您就是想要证明您是人才嘛?可我告诉您,道衍法师是生在乱世,并且有一个明君可以辅佐,但您不同,如今国泰民安,您所期望的事不会发生,最多您就是用点权谋之术来辅佐一个皇子,可那跟一些老谋深算的朝臣有何不同?您不如静下心来好好为百姓做点事吧。”
提到道衍法师,就不得不说皇帝靖难谋反的事,如果没有道衍在一旁撺掇,皇上是不会起这个心思,就算起了,估计也无法成功。
所以道衍是皇上靖难第一功臣,可等攻进南京,皇上论功行赏的时候,道衍却不要高官,也不要美女,依然住在庙里,伴随青灯古佛,难道他造反不是为了权势财富吗?
是,他不是,他就是为了造反而造反,一展胸中抱负,不负平生所学。
周若山也是道衍的心情,他对道衍既敬重又不服,很想跟道衍比试一下。
且不说他跟道衍之间的胸怀是有差距的,真的可以位极人臣的时候,他贪恋权势没有全身而退,这一比就完全说了。
再说他上一世押注的四皇子,他们出谋划策直接让皇上厌恶了大皇子,四皇子一下子就登上了皇位,哪里还需要谋反?
不用谋反,他那些策略才华就无处施展,还谈什么一展胸中抱负,不负平生所学?
周若山听了林孝珏的话,身形明显的一震,他觉得林孝珏向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他的想法,被她一针见血的指出来,而且还批判的体无完肤。
他直接懵了,他的理想除了儿子略知一二而已,他根本就没对任何人说过。
那她怎么知道的?
他又惊又惧的看着林孝珏。
林孝珏对他一笑,那笑容有埋怨还有心疼,五味陈杂,她道:“这下您相信我是您的孙女了吧?我就是被祖父您害得惨死的宫中的周家女儿,现在我就是回来改变咱们周家的命运的,我们不要什么王权富贵,我们只要活着。”
周若山脸色变得非常不好:“那你岂不是鬼魂?”
林孝珏呵呵一笑,他根本没听进去她的话,只想到了她是鬼魂,她狠厉道:“不然您以为呢?”
周若山摇摇欲坠。
这时林孝珏突然双手扶上他的胳膊,周若山差点尖叫出声,他很想躲开她,但脚上却像钉在了地上一样,一动不能动。
“你……你……”
林孝珏心道,一个鬼魂都吓成这样,还想学着人家谋反,她忽然又笑了:“害怕了吧?吓人吧?您若执迷不悟的话,您孙女真的会来找您。”
周若山反应过来,下一刻用“你是小孩子吗?”的表情看着林孝珏:“小姐是在恶作剧?”语气当然是非常不愉快的。
林孝珏也不管,笑道:“鬼魂是假的,但道理是真的,您信我,跟我走,当然您不信我也无妨,您知道的事,我也知道,您不与我一条心,您就休想凭借这件事跟任何官员搭上关系。”
“你……”周若山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他跟这人可没什么关系啊。
林孝珏吟吟一笑,美艳胜花:“我最喜欢的一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您到底上不上车?”
她这次不光是做了相请的动作,车帘都直接拉开了。
像周若山这种走南闯北的江湖人士能说什么?心中多不满,但车也得上,不然他真的没机会了。
“你要带我去找的人是谁?”
“吏部侍郎,陈大人的下属,但却是深得皇上信任的梁宇强、梁大人。”
原来是他,周如山这下想都没想就跟林孝珏上了马车。
林孝珏把周若山送到梁大人那里,然后就独自回到了医馆,剩下的事让他们二人商量去。
到医馆她以为可以安安心心整理医馆的事。
不想傍晚的时候又有人找上门。
郑大人披着大披风,带着帽子把脸捂得严严实实来找林孝珏。
“小姐,这是你要的东西。”他分明不想别人看到他来着。
林孝珏把他请到内堂小诊室里,然后打开单子一看,都是方君候找到的商家名称,都是她耳熟能详的铺子,看起来都是准备在东华大街开店的。
郑大人道:“都是各地出名的大商户,包括衣食住行什么特色都有,小姐您要跟这样的商家抢一席之地,恐怕要下血本啊。”
林孝珏缺的就是血本,方家经营几代人,又在海上有生意,金钱滚滚来,再加上这些有钱的大商户,她当然打不过。
那就只能出其不意了。
林孝珏将单子收好,然后谢过郑大人:“此事现在不急了。”
郑大人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力才弄到了这份名单,他道:“小姐怎么又不急了?方家这是要置小姐与死地啊。”
林孝珏当然知道,但是瘟疫盛行,人们足不出户,任你卖什么都没人买,从现在到三月她都不用急了。
不过她没有对郑大人透露消息的义务,她笑道:“总之是谢过郑大人了。”
郑大人见她不说,识趣的不再问,不好意思的道:“那小姐拿我的东西……”
郑大人造假的文书还在林孝珏手里。
林孝珏道:“此时不在身上,我明日让人给大人送去。”
郑大人脸色变得不好看:“小姐,做人要讲信誉,我没辜负您的期望,您也不能摆我一刀啊。”
林孝珏道:“我真的没放在身边,现在那东西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郑大人您把这么重要的单子给了我,让我对方家可以有所防备,我真想害您,只要把这个单子往方景隆桌上一拍……”说到这她意味深长的笑了:“大人您说是不是?我还留您那文书干嘛?真的不在手边嘛。”
这单子旁人自然拿不到,是郑大人从郑子刚那里偷来的,所以只有消息泄露出去,方家怀疑的第一人就是他的儿子。
郑大人脸上怒意和忍耐交加,也知道对面女子这分明是少了一个威胁又找一个把柄在手,不过最后他暗暗吞了一口气,道:“那有劳小姐明日归还了。”不得已要忍气吞声。
林孝珏微微颔首:“那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