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孝珏能将这么重要的事讲给陈博彦听,剩下的话陈博彦反而不太好出口了。
他支支吾吾道:“是,是,有的。”
林孝珏笑了:“您说吧,我知道您是为何而来,就是想听听您是怎么想的。”
陈博彦脸红及耳,道:“我是觉得这样对你不好,这孝是天大的事,谁也压不下去。”
林孝珏道:“可人不能愚忠,我讲道理。”
“嗨!”陈博彦叹息:“父母亲人,有什么道理可讲,都是要相互体谅的。”
林孝珏就确定他是来当和事老的了,道:“公子自幼有父母宠爱,跟我不同的,所以我的难处您没办法理解,咱们还是不说这个话题了,免得伤了和气。”
陈博彦红着脸点头。
林孝珏道:“少施氏一共将我娘十多万两的嫁妆全都给林孝瑜了,你可知?”
陈博彦猛地抬起头:“那么多?岳父大人只说是两个小店铺。”
林孝珏微微一笑:“可不管多少,不是这个理对不对?”
又道:“我也不是那种非要置人于死地的人,若是林大人将嫁妆还回来,我也就不追究了,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念想,可他若是一定要将这些东西便宜给那对母女,我真真不会客气。”
那对母女一个是他妻子,一个是他岳母。
陈博彦惭愧不安:“她们怎么这样,她们怎么能这样?”
林孝珏道:“有些事本来都是我的家事,也不改对外人说,更涉及到我的父母,可我想了想,觉得陈公子你还是有权,甚至应该知道的。”
陈博彦心跳越来越快,抿着嘴想了想:“你说,我听。”
“我母是被逼迫而死,我母死之前,少施氏已和林大人珠胎暗结,您若不信可以去找一些老人打听,我母临死之前已怀了孩儿,可直到林孝瑜出生,那孩儿还未出生呢,她是被他们逼迫而死的。”
“他们又将我送走,放在家庙之中,我也算是历经苦难之人,若不是要给公子冲喜,就死在无锡也不会将我接来的,都说父慈子孝,父不慈,子如何孝,您说对不对?”
陈博彦喃喃道:“直到林孝瑜出生,那孩儿还未出生,林孝瑜岂不是奸生子?”说完猛地将手放在嘴边。
他的妻子是奸生子,他的岳父和岳母……
如果是真的,他陈家可真没有脸了。
林孝珏点点头:“本来是不应该从我口中说出的,可你们一再误会我,这也是我定然不会跟林大人和少施氏母女讲和的地方,所以我最恨的一句话就是林孝瑜是我的妹妹。”
“今日我已将肺腑之言告知公子,至于公子如何做,信不信,就是您的事了。”
“最后的竟然是林孝瑜是您的妹妹?”这些事对于陈博彦来说太尴尬,太无耻,他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不断重复着说:“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
林孝珏知道自己说的已经够多了,陈博彦若还有一点正义感就应该知道怎么做,就算没有也说清了,以后他们就再无瓜葛,不管他好不好,他也不会内疚自己太过无情了。
林孝珏低头喝了一会茶,陈博彦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很大的刺激,失魂落魄的就走了,都没跟林孝珏辞别。
当然林孝珏也不怪他,喝完茶也离了花厅。
陈博彦回到家之后直奔迎风堂,连门子告诉他,“老爷让公子回来后去找他”的话都置之不理。
迎风堂里林孝瑜用过晚饭正看着丫鬟婆子剪写样子,忽地陈博彦就进来了:“你们都出去。”他冷着脸,将丫鬟下人都赶走。
嬷嬷临走前怕林孝瑜跟他争吵,特意使了个眼色。
林孝瑜眼睛一挑让她去吧。
屋里这下就只剩下了陈博彦和林孝瑜二人。
陈博彦好似害怕有人偷听,亲自到帘子出把槅门也挡上了。
林孝瑜忙站起问他:“博彦哥你是怎么了?我哪里做出了什么事吗?”
陈博彦想了想问道:“你是几月生日?”
林孝瑜心砰砰跳,笑道:“您就是问这个?那也不至于将人都赶走了,我是十月初十卯时出生的。”
陈博彦点点头:“可听闻岳父岳母大人是当年四月成的亲,怎么你不足月份就出生了?”
林孝瑜听得脸色一变,慌忙扯出笑容:“您这是什么意思?我,我早产。”
“早产啊?”陈博彦眉心蹙的很深:“早产却如此健康的人,世上不多,我还是足月生的呢,都没你这般精气神。”
林孝瑜心扑通扑通跳:“您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博彦恶狠狠的道:“什么意思?岳父岳母大人根本就在成亲之前就……”一甩袖:“我说不出口。”
林孝瑜面如死灰,诧异的看着陈博彦:“您怎么能这么说话?这些事都是哪个跟您嚼舌根?看我不撕烂她的嘴。”
陈博彦隐忍道:“我都替你丢脸,所以怕人知道,你还要到处去声张吗?”
林孝瑜手捂上小嘴,眼睛禁不住的眨着,她吞咽一口道:“这是谣传,根本就没有这种事。”
陈博彦呵呵一笑:“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你现在不说,别等我查出来你再反悔。”
林孝瑜从来没看过这么认真的陈博彦,她双腿一软,跪在他面前,眼泪不自己流出:“您这是做什么呢?为什么要查这些?您是怀疑我的身份?”
“对。”陈博彦愤恨道:“若是岳父岳母大人之前就有苟且,你知道你是什么样的身份,那样如何还能呆在我陈家?”
林孝瑜跪行两步抓住他的袍角:“博彦哥,博彦哥。”她显然已慌的不行,目光都不知道看向哪里好,她哽咽道:“您不能如此,您不能如此,那样我没有脸面,您也没有脸面啊。”
陈博彦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也就是你承认了你是奸生子?”
奸生子?
多了肮脏龌龊的身份。
林孝珏欲要狡辩,可抬起头看着眼前人冰冷厌恶的目光,她狡辩的话一句也说不出了,虽然父母不会亲口告诉她,但是跟林三吵架的时候,这些事都会被对方提起,她早就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她抱着陈博彦的大腿:“您饶了我吧,饶了我吧,这不是我的错,这不是我的错啊。”
不是她的,是他父母的。
可一个女儿,怎么可以在这时候吧自己的父母推出来让姑爷鄙视呢?
陈博彦蹲下来一点点掰开这个不顾及自己父母的女孩,道:“你被人宠坏了。”又道:“既然你都承认了,我不能再做这些不仗义的事,一会我便休书一封与你,你回家去吧。”
林孝瑜纤细的身躯一震,下一刻难以置信的看着陈博彦,见陈博彦眼中带着笃定,狠狠的点头,她眼睛偏了偏,突然从头上拔下襄着宝石的银簪子:“那我死了吧,我死在您面前,就不会给您丢脸了。”那簪子尖头就拼命的往自己脖颈处扎。
陈博彦并不想让她死:“万万不可。”情急之下一脚踢上她的右手。
林孝瑜被踢了一个后仰,吃痛之下簪子掉在地上,“冰铃”一声。
陈博彦看的直蹙眉:“你这是何必?我并不是让你去死。”
林孝瑜知道陈博彦是心软的,也知道如果不就此将戏做全,他以后还会说起这件事,不怕他当面说起,就怕他冷不丁躲在外面就把她送回去,她匍匐着去够那簪子,泪如雨下:“若我不死,您就得把我送回去,被休回家,我也没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早晚要死,那就现在死吧,我想做您陈家的鬼。”
她再次摸到簪子,陈博彦忙蹲下来拉住她。
林孝瑜回手一抱,嚎啕痛哭:“博彦哥,你不要送我走啊,那我真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陈博彦被她哭的心乱如麻,抬着手不知道是安慰她好,还是推开她好,为什么这样的事情要发生在他头上,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