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君候急匆匆从外面赶回来,一到门口,没等他开口问,守门的下人先道:“国公吩咐大少爷若是回来,先去外书房一趟。”
“刚好我也要去见父亲。”
方君候敲了门直接走进书房,旁边立即有小厮去奉茶。
方景隆正坐在椅子上敲着桌子,抬头见他回来,忙道:“快坐,爹有件大喜事要跟你说。”
方君候听他言语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微微蹙眉坐在他的下侧。
方景隆哈哈笑道:“今天小结巴让夕儿惩治了一回,自己扎了自己的腿,现在虽不知伤的如何,但她那狡猾性子应该会明白,只要夕儿一日不好,她的腿,就算是好的也不能见人。”
方君候道:“我在外面也正是因为听说了此事才赶回来,爹您的意思此事不是您的主意,是夕儿的主意?”
方景隆捋着稀拉拉的几个胡子道:“没百疼她一回,是我方家的子孙,一出手就能击中敌人要害,这小结巴我可忍了她大半年了,可惜这次只是伤了她的腿,没能取她性命。”
方君候心中摇头,林孝珏什么脾气,自己受了伤岂会善罢甘休?他现在都不敢得罪的人,这个堂妹却一点脑子都不长。
这时下人正好端茶来,方君候让他把茶碗放下,然后道:“去把七小姐请过来。”
方颜夕在方家的排行是老七。
方君候问道:“你找夕儿来做什么。”
方君候没有细答,只道:“我看看她的腿。”
方颜夕的腿自己是没是的,听下人传唤,她整理下衣衫就要出房门。
丫鬟笑道:“这次小姐让老爷出了气,大少爷一定是要表扬小姐呢。”
方君候算是方景隆的老来子了,又是唯一的儿子,现在是世子头衔,以后是要袭爵的,所以以后这方家方君候才是当家人。
而且方颜夕知道这个哥哥向来有些智慧,比伯父甚至还有手腕,她本是孤女,承蒙伯父不弃才有现在的尊贵,以后伯父百年,她自然得依仗这个哥哥撑腰。
说不定这次哥哥会更高看她,就让她做他的左右手呢。
方颜夕心中也是无比雀跃的,朝丫鬟莞尔一笑:“等本小姐回来,重重有赏。”
丫鬟清脆的哎了一声,忙去给小姐打帘子。
方颜夕一进书房见伯父和哥哥两人都低头喝茶,没有一点交流,再看伯父的脸色,还是很喜悦的,她稍稍安心,屈膝行礼:“大伯,哥,你们叫我?”
方景隆忙招手道:“快过来,你大哥不放心,非要看看你的伤势。”
方颜夕往方景隆身边走,站好之后对方君候道;“大哥不必担心,那周清靓没有伤到我,是做戏给别人看的。”
方君候看着她道:“你的意思,其实这件事是你诬陷周家人?”
方景隆和方颜夕相看一愣,这方君候怎么像不怎么高兴啊。
方景隆道:“她周家人还用诬陷吗?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这次没有伤到夕儿,但动手打夕儿却是真的,谁诬陷他们了。”
有伯父撑腰,方颜夕的委屈便一扫而空,对方君候撒娇道:“虽然没有残废,但周清靓踩那一脚也很疼呢,大哥别以为人家都是装的。”
方君候这时候却露出笑了,道:“真的么?你过来我看看。”
方颜夕本想说不用了,其实她也没受伤,但被方君候细长的眸子一看就忙走过去。
“其实真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你去招惹周家人干什么?”不曾想方君候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啪的就给方颜夕一耳光。
方颜夕顿时又惊又怕,泪如雨下。
方景隆诧异的站起来,指着儿子道:“你打她干什么?她哪里惹到你了。”
其实方景隆对这个侄女是真的不错的,方颜夕闻声忙跑去找伯父:“大伯父,我……”呜咽起来。
方君候跺脚道:“我打她是让她长点记性,小结巴吃了么大的亏,你们以为她会善罢甘休吗?”
方景隆一边拍着方颜夕一边道:“不善罢干休她能怎么样?当年她怎么说咱们来着,来明的,咱们无过无失,他周家不过是小官之家,还能怕她?来暗的。”他讥讽一笑:“只有我定国公去欺负别人,谁敢在我定国公头上动土。”
方君候真不想看父亲此时狂妄的样子,他道:“初一的时候我看见高燧去了周家,你们知道他是去干什么吗?”
啼哭和愤怒的两人全都看向他,方景隆思虑一吸道:“难道是……”
方颜夕脸有些发白。
方君候叹口气道:“你们难道不知道高燧身有急病吗?他找小结巴当是去求医,若是想整治周家,何必搭上咱们家的名声,使黑招我多得是,可你们不知道小结巴的脾气吗?跟咱们家无关的她都会往咱们头上算,何况是真有关系的,你们觉得她会白白吃亏吗?”
他们不是不记得四皇子的病,是忘了小结巴会医术了,还是神医,不过谁见过这么没德行的神医?
方颜夕擦着眼泪道:“那哥哥的意思是她会不给四皇子治病?”
方景隆道:“她是大夫,还有没有医德,她敢?”
她有什么不敢的?方君候不知道老爹这优越感是哪里来的,他道;“你们现在想起她是大夫了,高燧的病寻医问药那么久都不得治,现在皇上又不立太子,谁知道以后有什么变数?若是因此赔了高燧的皇位,我看你们谁能负担得起。”
方景隆斯哈一声,按礼说长幼有序,太子之位本来应该是大皇子,但朝中之所以有一半的人反对,就是因为大皇子是残疾啊。
若四皇子的病也一直不好,那跟大皇子有何区别?
还真是惹祸了。
方颜夕捂着脸诚惶诚恐:“哥,那我们该怎么办?”
方景隆也看向儿子:“小结巴老老实实就回去了,她是大夫,应该不会歹毒到见死不救吧?”
方君候双目带着怨怼,道:“现在只能寄希望与如此了。”又看向唯唯诺诺的方颜夕:“现在知道怕了?我告诉你,若是小结巴真用此事刁难,怕到时候第一个要毁掉的就是你,你在心里祈福他是个心肠好的吧。”
如果林孝珏是心肠好的,那这世界上恐怕就没有睚眦必报这个词了。
方颜夕眼泪凝在睫毛上,顿时脸无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