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景隆负手站在贤王府的大门前,仰着下巴,耷拉着眼皮,十分轻蔑的样子看着贤王,他身后跟了二十几个家丁护院,个个手里都提着木棍。
方颜夕就在他身旁不远的地方,坐在轿椅上,被两个轿夫抬着,她身边围了五六个千金小姐,都是她的好朋友。
与他们对立面站着的是贤王夫妇,与台阶之上,全都黑着脸。
贤王道:“国公爷有什么事不能进王府说,一定要这么大张旗鼓的吗?”
方景隆一甩衣袖道:“不必了,她周家人伤我方家小姐,她现在不是能当家作主吗?那我今天就要当着大伙的面为夕儿讨个公道,王爷的盛情邀请就免了,只请王爷一会不要偏袒哪个就好。”
贤王眉心微蹙,刚要说什么,这时他身后的人群中发出乱哄哄的议论声:“哪个是周家人啊?”
“那个,穿红衣服的那个小姐,她就是吏部主事周光祖大人的侄女。”
“看着就是小孩子啊,她能当家?”
“据说在周家说一不二,除了周光祖就是她了……”
贤王夫妇回头看,就见林孝珏已拨开人群走出来,她身后还跟了三个女孩,一个是他们的女儿辅宛,还有外甥女钟清扬,另一个不认识。
“你们怎么也来了?”等四人从大门里走出来,王妃瞪一眼辅宛,小声道。
福宛指指林孝珏。
贤王也叫住林孝珏:“你不必来,这老匹夫竟敢堵本王大门,我今天要他好看。”
林孝珏道:“王爷和娘娘对周家照顾过多了,既然方大人点名找我,我不出来他不会善罢甘休,闹大了王爷脸上不好看。”
贤王摆摆手:“本王岂会惧他?”
林孝珏心道,贤王是不惧,但她哪来那么厚的脸皮要让贤王给她撑腰,朝贤王和王妃深深一礼:“王爷跟娘娘的恩情,我周家人铭记于心。”
周清靓也跟着行礼。
贤王哎了一声:“客气什么……”
“你们嘀嘀咕咕什么呢?小结巴你既然出来了就别做缩头乌龟。”方景隆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林孝珏跟周清靓同时抬头看向对方,周清靓还看见轿椅上的女孩,好熟悉啊。突然就明白林孝珏为何会被点名了。
她去拉林孝珏的衣角:“妹妹……”
可这时林孝珏已走下台阶,她手上落得一空。
林孝珏昂首走到方景隆面前,用咄咄逼人的目光看着他:“你找本小姐?”
站在王府大门之后打探消息的众人哗然,一个是国公爷,一个是籍籍无名的小姐,这小姐见了国公爷不仅不行礼,还非常无礼的去质问人家,不得不让人感叹,这小姐好横。
也有人道:“这小姐敢如此无礼,定然是双方早就认得了。”而且看样子还有仇。
也有人说:“小姐也不是籍籍无名,小姐可是有起死回生之术的,救火了许文馨许大儒。”
方景隆听着贤王府大门里传来的嗡嗡声,心道,这些人怎么这么吵?
再抬头看林孝珏,浓眉不由得竖起:“你好大的胆子,见到本侯为何不行礼?”
林孝珏笑道:“是你死皮赖脸,要见我,又不是本小姐,求见与你,你要见我,还要我行礼?你想得美。”
众人:“……”礼仪不是这么论的吧。
方景隆怒气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大呵一声:“藐视本国公,等于藐视朝廷,来人啊,把这个不长眼的民女给我杖毙了。”
他身后的家丁立刻端起棍子,跃跃欲试。
“谁敢?”这时贤王提着袍子从台阶上登登走下来:“定国公是要在本王府前耀武扬威?你当本王好欺负是吧?”
方景隆一抬手让手下人暂停,然后看着贤王微眯起眼睛:“王爷您也亲眼看到了,这女子目无法纪,没大没小,本国公杖毙她是理所当然。”
“好个理所当然。”贤王冷哼道:“那你方景隆带着这么多人堵着本王门口,喊打喊杀且不提了,就说你方才可给本王行礼了?没有,本王乃皇室子孙,贵为亲王,你对本王不敬,那你也应该被杖毙。”
方景隆语气带着不忿:“我乃一品国公,我见王爷顶多行躬身之礼,王爷好想让我三跪九叩不成?”
“礼无大小,躬身之礼也是礼,你定国公就是没行礼,就不要强词夺理。”
也不知道强词夺理的人是谁。
方景隆甩袖哼道:“王爷今天一定要偏袒这周家女子了?”
贤王看一眼林孝珏,然后笑道:“方国公此言差矣,在京城谁人不知本王最是公道,本王只会秉公待人没有国公所言的偏袒。”
“好。”方景隆笑道:“有王爷这句话就成了。”然后他看向门口里的众人:“我知道王府今日宴客,门内必定有不少亲戚朋友,今日大家就为我方家做个见证,这周家女子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伤我方府小姐在先,王爷也说了会公允行事,大家都做个证。”
门内看热闹的众人听了就都往大门外走,贤王府看门的下人给这些人一个劲的让地方却还是空间不够。
林孝珏看着鱼贯而出的众人,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无奈,能来贤王府做客的,自然个个都是有些背景的,那些官老爷官太太的,他们不会亲自出来看贤王府的热闹,但都会派身边的人来打听。
就在这些男人身后,其实还藏着一些丫鬟呢,碍于女子身份才没走出来明目张胆的八卦。
这些人代表的就是京城贵族,如果在这些人面前不占道理,那以后周家将很难再京城立足了。
方景隆方才又说要杖毙她,其实就是想引贤王出来说话,他知道贤王不会袖手旁观,明知关键时刻贤王会插手,不如先让贤王表个态度,若一会贤王有任何偏袒,他就可以有话柄了。
先解决了她的大助力,这一招高。
贤王也回过味来,趁着大门口纷乱,他小声问林孝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孝珏摇头:“我周家人,不会无故伤人的。”
贤王点点头,满脸担忧道:“方景隆这一次敢当着众人的面跟你叫板,一定是有什么依仗在手里的,要不我把他打走算了。”
先不说打不打的走,打走了更难逃京城人悠悠之口,因为是做贼心虚,而且连带着贤王府都会受连累。
林孝珏心中一叹,今日恐难全身而退,是该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