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孝珏刚把书订好,往桌子上一放,福宛就推门进来了。
“你忙什么呢?”
陵南跟在身后给林孝珏使眼色,林孝珏就知道了不是陵南不告诉她,是她还没来得及。
这个福宛,不知道有什么事会找她。
“你怎么来了?”没太多客套,她现在忙着呢,没空陪福宛玩。
林孝珏抬手让福宛坐,福宛一哼:“本郡主刚到林府大门口,你们家男女老少都出来迎接,就你跟我摆臭架子,都到屋了,也不问我一声好。”大长腿一抬,靠在椅子上。
林孝珏就笑了:“难道郡主大人,跑来我的地盘,就是想让我,问声好啊。”
“我哪有那么闲?”福宛眼皮子一掀,其实她第二天就想来找她的,再去谢家村,给那些穷人看病,接受那些穷苦百姓真诚的谢你,比那些公子小姐的恭维强多了。
但她娘不允许,她也不能就一天就被林孝珏给套牢了,那传出去她福宛郡主多没面子。
所以今天非要帮崔大人这个忙 ,多少她是想见这个人了。
陵南看小姐也没安排,而且这二人说话分明是老朋友的口吻,一般只有关系很好才少礼数,就径自出去。
听门关上,福宛就要说明来意,一垂眸子就看见林孝珏在收拾书籍,抢过来一本道:“这是什么?”翻了翻:“你写的?你字很工整嘛,邓绥传?邓绥是谁?”忽然将书放下很认真的看着林孝珏:“这个邓绥可是东汉的那个太后?”
自古以来女子无才便是德,福宛又爱舞枪弄棒的,林孝珏没想到她还知道邓绥的名字,可见贤王之女,可不是外面传的那样,只知道嚣张跋扈,再联想道贤王世子也就不那么惊奇了,由此可见,贤王也不是一般人。
林孝珏道:“正是邓太后,汉和帝的皇后。”
邓绥这个女人,来头不小,系出名门,其祖父正是以向光武帝刘秀进献了‘图天下策‘的东汉开国重臣、云台二十八将之首的太傅高密侯邓禹。”
她15岁入宫,22岁被册封为皇后,25岁临朝称制。执政期间,对内帮助东汉王朝度过了‘水旱十年‘的艰难局面,对外则坚决派兵镇压了西羌之乱,使得危机四伏的东汉王朝转危为安,被誉为‘兴灭国,继绝世‘。但另一方面,邓绥亦有专权之嫌,其废长立幼,临朝称制达十六年而不愿还政于刘氏,朝中多有非议。
林孝珏写她的传记绝非是一时只想,在三太太那里就有了,理学盛行以来,对于女子思想的禁锢,绝对是空前绝后的灾难,但在这灾难之前,由于女性的生理弱势已经决定了,女性被物化被欺压绝对是不可避免的,不是一个儒家或者一个派别就决定了的,是在父系氏族成立的那一天起,就注定这个时代是个男权时代。
在这个时代提出女权,挑战男权绝对不会有好的结果,但好在文字这个东西非常厉害,它不会杀人放火,却能融入到人的思想里面,她写邓绥绝对是客观的,是要给男人提个醒,女人耍起手腕,绝对不亚于男性,包括政治。
人们之所以看不起女性,很大一方面原因都是读书人是男性,写女政治家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就算有写,以男人的观点写,也会把这个女人黑的不像样子。
福宛却直摇头,她是非常不喜欢邓绥这个人的:“小时候稍一犯错,母亲就会罚我抄写女戒,那时候我就非常不喜欢邓绥这个人,我堂堂郡主,凭什么要对那些男人惟命是从,你还要给这个始作俑者立传,你安得什么心?”
这也是林孝珏开书就挑中邓绥这个人的原因,一个女人,更了解女人,所以她要作践起女人来,下手比男人还狠,反过来男人还说她是榜样。
邓绥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和班超编写的女戒,都不知道多少女子抄过这东西了,有的女孩子,甚至别的书从来没学过,就只会背女巡和女戒两本书。
不能说一无是处,但糟践人的地方居多。
多数认字的肯定以男性居多,所以她要写政治,女子也有认字的,所以她还得写女戒,一综合,就挑选邓绥了。
“你先扫一眼,大概,再说我。”
福宛嘴上还是抱怨,手却忍住还是翻了翻,但看到邓绥为祖母守孝三年,还是按照周礼,早晚哭泣,不食盐菜也不得不心生佩服,反倒后面嫁祸小阴后,自己坐上后位,这是她以前不知道,不由得又胆战心惊,这个邓绥,心机深不可测,真不是普通女子能匹敌的。
林孝珏看她一边翻书一边摇头感叹,就知道她代入进去了,这位反感邓绥的郡主都看的津津有味,那别的以她为榜样的女孩子更不用提了。
林孝珏屈着两指点在桌上:“郡主大人,您今日来,是看书的?”
福宛一激灵,这才想起要办的事,但这故事还没看完呢,将书揣进怀里:“你这书,我要了。”
你看看这口气,连借而不还都免了,林孝珏就给她了。
陵南刚好送茶进来,小姐嗜书如命,她不要别人的书就不错了,这次却送的痛快。
想了想,或许跟数量有关,小姐已经写了十多本了,这些日子在林府,小姐除了写了一本敖氏伤寒金镜录,就全写的这个,也不知道重复的写一本书有什么用?
陵南上了茶就出去了。
福宛收了书,就把自己的来意说了,她不是拐弯抹角的人:“我来找你是给崔夫人看病的。”
林孝珏真有点意外,福宛怎么会帮这个忙呢?难道是少施氏托她的?那她可就不给面子了,福宛与少数晚晴多有往来,是小闺蜜,但却不能拿她去做人情,那样的话,这个福宛她也不结交了。
“不瞒郡主,这个病我暂时,不治。”
福宛刚要说话,林孝珏打断她:“不是因为庄氏侮辱我 ,我小肚鸡肠,这里还有另外一层,但是家事,我不便与郡主细说,总之,不是崔大人,亲自来请,我是不会去的。”已经说得很明显了,明眼人就知道这其中有深意,就是不知道福宛会不会懂。
福宛却是一笑:“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她就是直,又不傻,那时候少施晚晴挑唆她,她愿意当枪使一来是不喜欢这女子跟自己穿一样的衣服,二是她真的想跟人切磋,三嘛,给一个小小官宦之女难堪,还需要理由吗?
可现在不同,林孝珏是个好人,好大夫,她不能当坏蛋。
“是不是少施家在从中作梗?他们还到处说你的医术是根源于他家,我已经跟崔大人说了,那些都是胡说八道的,崔大人也亲自来了,跟林大人就在厅里,崔大人现在还以为少施家是故意耍他呢,现在心里一肚子气,他哪知道,那少施家也是为自己名头做打算,只不过遇到你这块硬骨头。”一般人活在后娘的阴影里,婚姻大事全都人家拿捏的,早都屈服了。
这是也是福宛喜欢林孝珏的一点,不屈服。
林孝珏没想到福宛办事还挺利落的,福宛帮她澄清跟少施家的关系,可比她自己说要被人相信的多,尤其还是说给朝中的三品大员听,那这位崔大人得多看不起少施家啊。
少施家可真够栽了面子的。
林孝珏就笑看福宛,小丫头跟少施晚晴认得那么久,现在说倒戈就倒戈,看来就是谢家村之行打动了她,小妮子心地十分善良。
福宛被她看的心发毛,你那个欣慰的眼神是什么意思?那只有她娘有时候会有,哼道:“你到底去不去啊? 我娘可是说了,你这个性子不行,你要是想在京城混的开,光医术好也不行,医术好的大夫也不是没有,我娘特意给我讲了一个姓万的老大夫,当时也太医院待过,可医术太好了,就被人排挤,他又没背景,后被挤出太医院,现在不知道在哪呢。”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王妃能让福宛梢这些话来,是真的十分关心她,不是那些嘴上的关心,也给她一个讯息,贤王府是皇亲国戚,遇到事情能帮她的忙,但那些三品大员才有实权,能不得罪就不要得罪。
而且有些事还真不是贤王府能帮忙的。
贤王妃的做人经,现在给了她,她能不感激吗?而且是福宛亲自来的,跟崔大人,不是代表少施家,这个事她就不能推了。
林孝珏站起身:“那我自然要给,郡主面子,咱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