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博彦自打约会回来就不怎么高兴,先是觥筹交错,林世泽没找到机会问,待到戏曲开场,他轻声询问坐在身旁的女婿:“你们闹不愉快了?”
陈博彦眼睛一直看着隔他两个人的薛世攀,听岳父这一声,先是一激灵,回过神来笑了笑:“是小婿很久没见到十三兄了,想找他说几句话。”
林世泽如今非常不喜欢这个薛世攀,蹙蹙眉,将头凑到女婿那一边:“博彦啊,你就跟我亲儿子没什么两样,我告诉你,这交朋好友是好的,可这个薛世攀心术不正,你得随时提防着他点儿。”
陈博彦这就奇怪了,岳父大人怎么不喜欢薛十三呢?又一琢磨,岳父和薛十三差了一辈人,为什么会有交集?恐怕就如林三小姐所说,五小姐病重是薛世攀送回去的,岳父心存不满所以厌恶他。
还行,起码说明了岳父对这件事的态度,是不看好薛世攀的,陈博彦心中微微好受一些,跟岳父告个假:“我去那边跟世子打个招呼。”
世子这人就非常不错,林世泽笑呵呵的推推手:“年轻人嘛,你们要多多来往,去吧去吧 。”
陈博彦唉了一声就悄悄去了贤王世子那一桌。
世子那一桌的人正在听戏,见安安静静来了一个人影,韩东宝忙道:“你终于肯舍得你的老丈人了?快过来罚酒。”
立即就有下人给他加了桌椅,陈博彦坐在贤王世子身边,另一边是杨云飞,正对的则是薛世攀。
他笑着端起酒杯:“怠慢了众位兄弟,来,小生这里赔酒,我连干三杯如何?”
贤王世子心道:“如果那是我的老丈人我也陪着。”心里不是滋味但非常能理解,就跟着别人起哄,让他罚酒六杯。
薛世攀跟这些人本不熟,就与贤王世子还算有交情,心想陈博彦方才是从林大人那边来的,那他的岳父是谁?
“这么久不在京城,原来博彦兄都定亲了,是哪家小姐如此幸运,能赢得我们陈大才子的欢心?”
原来他还不知道。
陈博彦连着喝了三杯酒,面不改色,将酒杯往桌上一放,无不得意:“原来十三兄还不知道啊,岳丈乃吏部文选司林世泽,未婚妻子是他家的小五。”深怕薛世攀不知是哪个,特意强调:“可能小姐的名讳大家不知,但小姐的医术众人应该都有所耳闻,就是今日贤王府的上上宾,治好福宛郡主的神医小姐。”
冠了好长的名字。
薛世攀还纳闷呢,一个小小文选司你那么显摆干嘛,听到后面不由得变了脸色,原来跟他定亲的是林孝珏啊,难怪他这么春分得意了。
蹙眉不敢相信,脱口相问:“小姐怎会跟你定亲?”
这语气就耐人寻味了,一桌人你看看陈博彦,他看看薛世攀,怎么的这薛十三对人家定亲还有一件 ?
薛世攀说完就知道自己鲁莽了,可要挤出一个笑容,怎么都做不来。
陈博彦心道:“果真你小子认得我媳妇,不跟我定亲难道要跟你定亲,您这没安好心的家伙。”豪气一笑:“十三兄是不是要对我说恭喜啊?”
侯昌明跟贤王世子坐对面,满给世子一个眼神,世子会意,笑着附和道:“对,陈兄人逢喜事,就要成家立业,咱们来敬他一杯。”
众人就纷纷附和。
薛世攀心里堵得难受极了,这小子要他娘的娶小姐,我还得敬他酒,真是欺人太甚,颤着手端起酒杯。
“那就恭喜博彦兄了。”
一桌人就共同举杯。
薛世攀自打知道陈博彦定亲就一直没乐过,敬了酒还是绷着一张脸,这气氛就怎么炒都尴尬,有一位跟薛家相熟的公子以为薛世攀是厌恶陈博彦太高调,毕竟二人的声明在京城是旗鼓相当的,就道:“其实咱们十三公子也定亲了,而且是娃娃亲,不输咱们任何人。”先成家后立业,人家也没落下。
众人听了无不诧异,跟薛世攀认识好久的人都不知道他都定亲了。
有人心道:“啊,原来是攀比才生气的,还以为是跟陈博彦的未婚妻有关呢。”
贤王世子松了一口气,他也以为是林孝珏又欠了什么桃花债了呢 ,只侯昌明心里怀疑:“这事还是跟小姐有关的。”
陈博彦就是费解,你丫的都定情了抱我媳妇干什么?呵呵一笑:“那咱们也恭喜十三兄才对。”提起酒杯。
其他人则纷纷跟随。
薛世攀看了一眼那个将自己订了亲的事告诉给别人的公子,心里说不出的烦闷。
哥几个又干了两杯,这大戏就要接近尾声了,欻欻两声锣响,戏台上程秋砚带领其他角色给观客行礼。
贤王眉开眼笑,一抬手:“赏。”
台下官家就让人端了一盘银子送到戏台上去,戏班子老板收了银子,领这众人感谢东家,一套行程下来,就要到第二场新戏了。
贤王又一抬手:“在此之前,本王有一件礼物要送给诸位。”双手相击,一楼楼梯顿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人还不少。
这来吃饭听戏还有礼物拿,众人纷纷猜测是什么。
在座多为医者,有人就想跟医有关的东西。
有人也猜测,贤王出手阔绰,说不定是银子,还有人小声戏谑,王爷好男风,别送大家的是小相公。
施岚风身边的一个太医想到今日还有另外的目的,趁着人声杂乱就问左判:“少施大人,听闻您有一本医学宝典,叫做敖氏伤寒金镜录的,能不能借在下一阅?”
借?少施兰风心道:“你那眼睛怎么那么金贵呢?我家这本书,少两千两银子都不买的。”就看了一旁的大孙子一眼。
少施名医也想呢,谁这么大的口气,一看是太医院的苟太医,这老爷子五十九岁,是易水派的,医术还可以,就是没眼力见,又抠门,一定不会掏钱买书的,谁家的医书能让你白看?
没等爷爷说话先笑道:“苟爷爷一定是道听途说的,我家怎么会有这样的神书呢?”
苟太医八字眉上挑,脸上摆出一个囧字:“怎么会呢?我明明听说今日的贵客小姐是少施大人的外孙女啊,那不是小姐的书吗?”
真是哪壶不提开哪壶,少施兰风用余光看他:“没有这样的书,谁家有白看的,你去问问吧。”
这意思就说的很明显了,可那苟太医还没反应过来:“不对啊,别人都有啊。”还问呢。
他身旁的同僚听见了心里着急,别人那是买的,悄悄拉了拉苟太医袖子:“老苟啊,别问了,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吗?那书不是咱们能看的。”
苟太医不明白,小声在同僚耳边道:“我听王太医说的,找左判就能看。”
那是要用钱买,那同僚心中无奈:“老苟什么都好,就是不通人情世故。”拉长语调:“你啊,让老王给骗了。”
苟太医不解。
其实这事说起来还要从太医院的分派说起,别看小小的太医院,伺候人的活,但也拉帮结派,左右二判是一派,都是世家,老院丞虽然官位最大,但不会为人,受人排挤,要不是仗着医术高明,早就让人赶走了,而他们这几个老实做事的太医,就被判为老院丞一伙的,那王太医告诉苟太医少施家有书看,就是戏耍他呢。
同僚无奈的拍拍苟太医的肩膀,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您还是灵通点吧。
苟太医眉头又囧了起来:“可我有什么医书,不都拿给大家看了吗?大家不都是为了伺候好皇上吗?”
同僚无声叹了一口气:“那是你而已。”
少施兰风多少听见了二人的对话,对那同僚嗤之以鼻,就侧过头去看贤王了,苟太医听见声音转过头去,想找人说话也明白什么意思了,一脸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