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一队官差走街头那边走过来:“让让,让让,公差办案,都让让。”他们身着衙役服,带佩刀,面无表情,肃气杀杀。
人们自动自觉让出一条两人宽的通道。
是施岚云请的官差来了。
薛世攀心道:“这女子,看你怎么应付。”
这官差办案,第一印象很重要,张岳敬等不是知情人,自觉站到林孝珏身边不语。
施岚云和王子悦同时较林孝珏先迈出步子,但王子悦又不是原被告,他想了想又停住了。
施岚云瞪他一眼快一步迎到官差眼前。
“官爷,这里有歹人恶意中伤我少世家,快将他们抓起来。”颤着手指着个女子,仿佛受了天大的怨气。
少施医家是有官家背景的,无锡县县太爷虽然是个清官,手下人等也教好说话,但对官宦之家还是有些顾忌。
领头差官心道:“这少施七爷何时如此客气对他们?”又一想:“多半是要做给百姓看的。”
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托大,带着客套拱拱手:“少施老爷,您是这告女子诬陷您家吗?”
“对,就是这个心肠恶毒的女子,我与她不认不识,他却三番五次找我家麻烦。”施岚云气愤道:“你看她带人将我家围住,还想栽赃陷害,官爷您护卫一方百姓,可不能让人他们为非作歹。”
方才还是她,现在成了他们了。林孝珏站在他后面不远处,咬了咬嘴唇。
官差厉声指向她:“是你到少施医馆找茬的?”同时带着一队人向她走近。
越来越明媚,可以看清楚她冰冷的面容。
只见她眉目如画,相貌卓然,白色罩衫下透着血红的襦裙,有些张扬,又有些阴狠。
浑身上下就发式有些俗气。
这么漂亮的小姐。
抬眼看见她身边的小丫鬟,想起来了:“您就是那个神仙小姐吧?”三天前张氏医馆也报过案,有人打砸医馆,当时那能起死回生的小姐并没露面,却如雷贯耳。
林孝玨微微点头:“神医,不敢当,医女一名。”
少施岚云急了,走过来看着差官:“官爷,她可不是什么神医,她就是个无赖,我要告他。”
差官这才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变了面孔,放低了声音道:“少施老爷告你无赖,你可承认?”
林孝玨眸光诚然坦荡:“我只是来,买药的。”
“……买药?”买药怎么会起争执?差官不解的看向施岚云。
“她胡说,方才她还在诋毁我少施家,她是来找茬的。”施岚云怒道。
差官只好又看向林孝珏。
“施大夫说你恶意诋毁少世家的名声。”
“没有,我是买药。”林孝珏再次否定。
“……”对话完全进行不下去的感觉。
官差看向围观的百姓。
“是买药的……”百姓有小声议论的。
“可又不像是为了买药。”
“买药是为了找出幕后的主使。”百姓越议论声音越高。
差官更听不出所以然了,直摇头。
林孝珏食指突然指向施岚云,怒然说道:“官爷,我是要告——他。”这一声将僵持不下的气氛压住,百姓稍稍安静。
“她又要耍什么花样?”施岚云心中估摸着不好,也跟着喊道:“官爷,是我要告她。”
官差擦了一把冷汗:“你们到底谁告谁啊?”声音带着无奈。
“我告他。”施岚云和林孝珏异口同声说道。
人们相熟或不熟的几人脑袋立即凑在一块:“这有意思了,互为原被告,这怎么审?”小声说着自己的看法。
街上一下子仿佛有五百只丫子在鸣叫。
官差耳朵不堪忍受,吼了一嗓子。
“官差办案,都给我肃静。”
人群立马安静小来。
官差挖一下耳朵,将佩刀抚了抚,然后问向施岚云:“你要告他恶意诋毁你家的名声。”
“是,医药之家,最重的是信誉和名声。”施岚云昂起头向天上抱抱拳,大义凛然之态表露无疑。
官差点点头,又问像林孝珏:“你告他什么?”
“告什么?告我劫持她,有什么证据啊?”施岚云心中不屑一笑。
着想着,小结巴却愤愤然指向他:“他欺负我——结巴。”
她点漆的眸子圆睁,修眉竖起,像个受委屈的孩子。
施岚云一口气差点喷出来。
四周哄笑:“小姐还是一个孩子啊,别人欺负你结巴告官府有用吗?”
薛世攀头疼的扶额。
官差也笑了。
“小姐,施大夫为人谦和有礼,怎么会欺负你……结巴呢?你不告别的事,就告这个吗?”对她横不起来了,耐心的问道。
“就告这个,可恨,他欺负我,结巴。”
差官笑道:“可是小姐,公堂从没审过这样的案子啊。”
就是嘛,简直是无理取闹,施岚云心道,忽然心中一动,小结巴肯定要使坏。
官差又问了一遍,那小姐还是要告别人欺负她结巴,官差道:“既然你们要告状,就得去衙门里过堂。”
看热闹的人们有些不愿意:“就在这审啊,都看了这么久了没结果呢。”
官差呵斥道:“别起哄。”然后看向二位原被告。
张岳敬想了想上前一步道:“小姐是女儿家,怎能去官府之地。”
“哼!我少施家乃官家医馆,请你们这一群刁民过堂还请不动吗?”施岚云身边的小厮怒道。
官差点点头,少施家的当家人施岚凤是太医院左判,位居三品京官,这女子不明身份,民告官施岚云可以不去府衙,但这小姐必须去。
一个女子经过官司,名声都毁了。
他有些犹豫,曾经拿过这小姐十两银子,今日要不要拘她呢?
他只得又问一遍:“小姐确定要告状,那就得跟我回衙门。”“施岚云。”林孝珏却莫名叫起了施岚云的大名。
施岚云和众人都愣愣的看着她,这年岁差的太多,太无礼了。
“施岚云。”林孝珏又重声重复叫道。
众人竖着耳朵静听。
林孝珏继续道:“就你施家,是官,我周家,不是了?”
费力却字正腔圆的京话,若不是在京城久居的人,很难说的如此标准。
众人都愣了,包括薛世攀。
施岚云又想起初次见面时她就是用京腔开篇的。
那时她形容落破,衣着陈旧他便没细想,如今她换了一身行头,与生俱来的凌厉志气就更浓厚了。
她什么身份?京城谁将的小姐能有这样的气度?施岚云猜测着。
官差此时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那咱们就当着大家的面先捋一捋,一会再决定是否要过堂好不好?”两面好像都得罪不起的样子,折个中吧。
正中围观人的下怀,大家纷纷表示同意。
和你们有关吗?施岚云不太情愿的样子,但这结巴身份实属神秘,“听官爷的。”暂时从善如流。
官差松了口气,问道:“那你们谁先说?”
谁先?以不变应万变,小结巴诡计多端,万一他说错了话了呢?
“老夫怎会与小女子争抢,小姐请。”施岚云谦谦礼让一抬手。
林孝珏嘴角一弯:“他派人,打劫我。”开门见山说道。
“胡说八道。”施岚云不屑一垂眼皮。
“他就是——证据。”林孝珏指了指“香肩”还在外露的男子。
官差这才注意到,那边还站着这么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
“他是谁?”官差问道。
“就是他要劫持我们家小姐,后来被我们家小姐识破了。”周一T恤林孝珏说话费力,抢先说道。
“没问你,别插嘴。”官差吆喝她。
周一扁扁嘴,很委屈的退后一步,施岚云不动声色挑挑眉。
“她说的对。”林孝珏不以为意,很省事的说了四个字。
“……”官差便问那怪物:“你打劫小姐了吗?”
“……”怪物眨眨眼睛。
“官爷问了也是白问,这人都被小姐弄哑了。”施岚云心痛的捶捶胸口:“虽然我与他不相识,但小姐说他劫持小姐,可小姐为何毫发无损,那人却残哑了呢?”
“因为我强——悍。”林孝珏傲然仰起头:“施岚云你,不信,咱们可以,试一试。”
有人见识过这小姐的恨戾,小声议论:“这人可没李家大汉看着强壮,小姐抓到他也不难。”
听着众人的议论,林孝玨淡淡一笑,就往施岚云面前近一步。
施岚云惊惧后退:“……我与小姐并无仇怨,怎会和小姐动手。”
“你不敢?”林孝珏咄咄逼人。
“小姐这是无理取闹吧?”
“你不是,不信?那你让我,试一试?”
“我并无义务让小姐试,”死结巴是真有神技,试了他不是废了?
“那你还,信不信?”林孝珏将他一军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