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施岚云是见过那女子的狠毒的,有些担忧大孙子,对大哥道:“明日名医过去,大哥多派几个人跟着。”
少施岚凤淡淡一笑:“你们也不必草木皆兵,再厉害也是小孩,也是女子,只是年轻气盛罢了,别的事她不怕,我就不信她连自己的婚事都不担心。”又看向孙子:“名医也不必太过担忧,你姑父那个人只要给他钱财,他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只管逼她教你医术 ,其余的不用管。”
少施名医忙点头:“孙儿知道了。”
少施岚凤又道:“我还听说行医在她那弄了一个丫鬟回来 ,一会带来我见见,这女子身怀绝技,已经满城风雨,这事本应该咱们府最先知道,为何从没听她传出过,提过来问问。”
少施其他人自然就明白了,那丫鬟是她贴身丫鬟,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底细,却从未说过,可见是不忠。
少施名医忙答应。
少施岚云又想起一件事:“若说她的底细在我没回来之前文娴就该知道,她派人到无锡接人,那个管事却帮她隐瞒,那人也是不忠,他还故意带她从我门前招摇走过,我想来就气,名医你明日告诉文娴,不严刑拷问他我这怒气难消。”
少施名医一边答应一边惊奇:“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能让如此多的人护着她,对她死心塌地呢?”
几个人又说了一些事,大多围绕着林府的那个结巴。
忽然有下人敲门:“大人,有人偷听。”
少施名医让人进来,下人拎过一个小厮,小厮高头不矮,五官端正,少施名医认得他,是他给弟弟新派去的人,也是管家刚买来的下人。
少施名医一瞪眼睛:“你为了什么鬼鬼祟祟。”
何天归不慌不忙跪下:“回老爷少爷小姐,小的没有偷听,小的是奉二少爷之命过来的,小的在无锡和江西时都见过那结巴医女,还曾见过二少爷的婢女一同与她行医,小的告知了二少爷,二少爷让小的回禀给大少爷,看这人是如何打发。”
少施几个人见这下人临危不惧,答问得体,一口南方清淡口音,斯斯文文的都不由得添了一丝好感。
自然也会相信他。
也不用再审问,已经有证人证实了那婢女的不忠诚。
少施岚凤听了大怒:“她是看行医性子好,所以就敢欺上瞒下,这样的贱人就算投靠咱们家也不要,谁知道她是不是那女子派来的细作,将她提过来我要好好教训教训她。”老爷子最恨有人摆布他的孙子。
少施名医一见爷爷动了怒,忙道:“也不早了,爷爷当早些安歇,这事不如交给孙儿,行医那个性,怕他到时候又作怪,惹爷爷生气。”丫鬟长得如何他见过,万一处置了弟弟再哭闹,全府还有叔叔一些人,就不好看了。
少施岚凤看着大孙子:“我孙儿上孝父母,下疼兄妹,是老夫的骄傲。”开怀一笑,也就没了方才的怒气。
少施名医挥挥手让那小厮下去:“你先回去伺候二少爷,我稍后就过去。”
何天归不由得拭去额头的冷汗,其实少施行医只让他看着少施家这些人回来与否,状告路遥是他自己的主意,跟那贱医女有瓜葛的人,都不能有好下场。
心带恨意,卑微有礼的退了出去。
何天归回到少施行医的院子,正屋房门紧闭,屋内已经熄了灯。
这个纨绔子弟不出门就会睡得很早。
何天归心想着少施名医说要过来,不知要不要叫醒他。
正犹豫间见门旁立着一个人影,遮雨檐下,灯光昏暗,那人影穿着暗色衣衫,不细看还以为是门框旁边的装饰。
何天归想了想走过去。
路遥已在此地等他多时,知道他是从前院过来的,看他身后并无人凶神恶煞的下人,心中忐忑之情稍稍安定,强挤出一抹笑容走过去。
“何家弟弟,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此次能否放我一马?”开门见山,声音极轻。
何天归一声冷笑:“我以为你会一直装作不认识我。”
路遥顺手拉了他的衣角一下:“咱们借一步说话。”二人躲到正屋之后的一颗大树下。
新月正浓,星光闪耀,路遥表情带着讨好,在模糊光晕中显得妖娆娇媚,她声音依旧轻柔:“何家弟弟,你想知道的一切我在江西时便全部都告知与你了,此时我已离了那女子,与林府也再无瓜葛,你不如放过我,我们一同在少施府过活,不是血亲,可总是老乡,还能相互照应扶持,何乐而不为呢?”
何天归笑容阴冷:“你以为你说我父亲是那贱人杀死的我就会信?离无锡之前,我可打听的清清楚楚,你也是在山庙服侍过的丫鬟,我父亲的死定与你有关。”
路遥急道:“何三爷临死之前确实去过我的房间,可我是个丫鬟,他去那也是找林孝玨,他要侮辱林孝玨,林孝玨什么样的人何家弟弟想必这一路也该清楚了,杀人不眨眼。”换口气:“杀人灭口,又放火杀了庙宇的都是她,我亲眼所见她杀死何三爷,这事真的与我无关。”
惊,原来何天归是被林林孝玨杀死的何三的儿子。
何天归仔细打量眼前这个美人,父亲的所做作为他早有耳闻,怎么会放过这样妖艳的可人儿?
摇头道:“在江西那次我信了你的话,放过你,可今日见你敢在少施府装无辜,我就不信你了,你这样一个尤物,我父亲怎知不是因你送了性命?”
江西攻城之后,她曾被人劫持,就是这个何天归,那时他只想知道父亲是怎么死的,又不敢杀人,当她说出林孝玨之后他就把她放了,今天好似没那么好骗了。
路遥装作很无辜的样子:“何家弟弟,你说你亲眼见过林孝玨,那你就该知道,我的容貌,在她面前不值一提,这世上有她那样的人在我面前,谁又看得见我呢?”
何天归眼珠动了动。
路遥忙笑道:“好巧我与弟弟有这缘分,咱们现在都是少施府的下人,我在少施行医面前颇为得宠,待以后发达了绝对不会忘了弟弟今日的恩情,咱们相互照应皆大欢喜,岂不美哉?”
何天归却突然瞪大了眼睛,咬着牙齿,包含愤怒,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以为,我好好的人不做,自卖身躯给人做奴才,是为了要与你相互扶持的吗?”
路遥心头一怔,她一直是卖身为奴的末等人,按理说不能明白何天归的感受,可回忆起在林孝珏身边的时候,除了害怕以外,其他一切都很自由,没人无故责骂,没人苛打,也不用天不亮就起床伺候人,更不必等主子休息才能休息……过得更像小姐的生活。
何天归原本过的是那样的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