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月牙挂在柳梢枝头,一指大的飞蛾扑向罩纱的烛灯,认真读书的小姐突然一伸手,啪的一声拍死一只蚊子。
周一给小姐添了一杯水,捂着肚子道:“小姐,我饿了。”她说的极其委屈。
林孝珏放下笔从书案下面的格子里拿出一个见方的锦盒:“就着吐沫,吃了吧。”
里面装的是资生丸,从南到北这一路,她们挨饿的时候就会吃这个药。此药饿了可以解饿,饱了还可以消食。
周一看了一眼锦盒没有拿,她很委屈的低下头:“不好吃,我想吃饭菜。”
林孝珏心道:“没有什么她就要什么,平时吃的挺欢实的。”
没饭吃的起因还得从回来那刻说起,林世泽虽然没打她没骂她,也没说惩罚她,可他却交代下人和厨房,不给她们这院子食物。
林孝珏道:“我也没想到,林世泽饱读诗书,会如此小气,不过换作是我,我可能连井都封了,所以也不好怪他。”
周一崛起了嘴:“还不如打我一顿骂我一顿,哪怕让我跪上一天也行啊,怎能不给饭吃。”
“那我还是,宁可挨饿,也不挨打。”
“……我宁可挨打。”
林孝珏想到她刚来时,这丫头一碗粥都留给她,那时候她可真舍得啊。
她笑道:“你平时,就没存点?”
“想着存了,可没事的时候嘴就闲不住,都吃完了。”
林孝珏也无法:“大晚上的,也出不去,店铺也都关门,只能早睡,忍一忍了,明个儿,我带你去吃,烤鸭。”
周一吸了一下口水:“小姐可说话算话啊。”
林孝珏笑道:“你这小心眼,本小姐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烤鸭而已,咱们有钱,什么都随便吃。”
周一嘿嘿笑:“奴婢不是不信任小姐,就是一提到吃,不由得就认真了。”
林孝珏能理解她的感受,就像说到药,她那么熟悉,也要再三确认的。人可能对自己特别在意的东西,都会患得患失。
“知道了,早点睡吧。”
“那小姐也早点睡。”
周一拎着茶盘出去,林孝珏目送她背影消失在拉门前,然后才又低下头去。
这样寂静的夜晚,无论是思考还是学习,都很有效率,怎么睡得着呢?
睡不着的还有施家人。
蒋太医和王太医趁着夜黑风高来到少施府,拜见少施当家人少施岚凤。
少施岚云带着大孙子接见二人,四人在少施岚云的书房碰面。
主客坐定,少施名医先爷爷一步开口:“二位大人这么晚前来,一定是有什么要事吧?”
蒋太医一肚子委屈的拱起手:“大少爷,那个女子又出现了。”
哪个女子?少施名医看一眼爷爷,想到了:“大人说的是给韩东宝瞧病的那个女大夫。”
“就是那个诋毁少施家的贱女子。”
蒋太医愤愤说道,王大人忙在一旁点头附和。
少施名医哦?了一声,心道:“这个女子曾在众人之前诋毁少施家,也是蒋太医等人来报的信,难怪今晚他们神神秘秘的又来了。”
然后才问道:“这次她又去了谁家?”
蒋太医把在陈府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其中这女子的医术如何高明自然略去,只说她何故猖狂。
“小小年纪不知天高地厚,她竟然说对我京城名医很失望……”
陈大人家,他家的公子是疟疾,有的疟疾截住了就好了,这是这位就是久治不愈。少施名医问道:“难道这次也被她蒙中了?陈公子病愈了?”
“病愈了到不至于,没有这么快,可看服药过后的样子,直到我们离去也没再吐,好似有效。”王大人当时留了下来,所以对后续事情知道的确切。
少施名医听的不愿相信:“那她是用的什么方子?这次可有奇方?公开与否?”
一连三个问题。
蒋太医看了一眼王太医,最后还是他来回答:“方子倒是不奇,都是些滋阴凉血的药。”
“滋阴凉血药治疟疾?这是什么思路?”少施名医迷惑不解,看向爷爷。
少施岚云道:“我熟悉各大世家的医病思路,没听过清热凉血药能治疗疟疾的。”
蒋太医想了想,还是把那结巴当时的解释说了一遍,反正他不说,王太医也会说。
少施氏老少两代人听得稀奇。
少施名医再次看向爷爷。
少施岚凤眉间也带着疑惑:“听她解释倒是没错的,只是这法子治根祛本,她小小年纪怎么会想到?”接着又感慨:“她先是诊出了六公子阴虚才想到的办法,原来那么多大夫,诊病都不及她。”
蒋大人二位面露惭愧,他们确实没诊陈六郎阴虚,因为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
少施名医见二位大人不自然,忙岔开爷爷的话题,道:“祖父,这女子又跟陈家有了瓜葛,她到底是什么人呢?”
陈阁老可是握有实权的风云人物,若这女子真的医好了陈大人的公子,那她以后想在京城行医,名声和附身符就都有了。
谁敢惹阁老家的大夫?,
少施岚凤细细的眼睛眯起:“与贵人公侯往来频繁,还诋毁我少施家的名声,又是个女大夫,就算她不是故意与我少施家为敌,也是要在京城撒个大网,让大家都知道她的医术。”
“踩咱们家上位,她这么作是为了显赫她自己?还是她是什么人家派出来的?”少施名医问道。
其他两个大夫也渴求的注视着少施岚凤。
少施岚凤道:“若是别的世家,只用自家招牌就好,何必偷偷摸摸?而且也不会将此重任交给一个女子。”
少施名医想着在理,他们家晚晴连医病都不会,女子就该是恪守闺训,嫁人后相夫教子,哪能做下贱营生。
少施岚凤接着推测:“这女子一定没什么背景,所以才要结交权贵,而真正的权贵她又接触不到,所以只能凭着年轻美貌,与贤王世子之流来往,我说她想为自己以后铺路还是客气的,说不好,她只是为了攀龙附凤,想要嫁个好人家,不过不管怎么样,都是个不省事有心计的女人。”
两个大夫听了嗤笑一声,蒋太医愤恨道:“这女子毫无闺中之德,不止与贤王世子关系匪浅,我看与那兰君垣也是暧昧不清,现在有和陈家六公子瓜葛上了,**荡妇都不足以形容她的卑鄙,怎么会有好人家看上她?”
二位骂的难听,可见是多厌恶这个女大夫了。
少施名医眉心一蹙,心道:“若真如他二人所说,这个女子只是**就罢了,就怕有些人,明明人家有更大的野心,他们却只会说些诋毁的话。”
他想了想再问那二位太医:“实在说不清这女子是从何而来的吗?”
王太医道:“只贤王世子等人知道,可是他们又不说,况且人家地位尊贵,咱们也撘不上话,更是问不出来。”
少施名医一脸心事的看向爷爷:“京城稍与医有关的家庭都查过了,没有这么厉害的一个女子。”大家世家又不会让女子行医,“真不知道她这一口京腔属于哪家人。”
少施岚云心道:“若这女子再有动静,就得去问贤王了,总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王太医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仰头道:“大公子,白日里我没有和蒋太医一起离去,在那等了一会,听陈大人的意思是,那小姐明日还会去陈府。”
少施名医眼睛倏然一亮:“若果真如此,那她可逃不了了,我多派些人跟着,总能查到他的落脚处。”
少施岚云道:“你明日别忘了去姑姑那里。”
少施名医兴奋劲犹在,他点头道:“行医和晚晴早已过去,我迟点过去无妨。”
“嗯!”少施老爷子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