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婆子和其他两个婆子为了更好的“关照”林孝珏,在西厢房的窗前设了椅子,无事的时候三人就一排坐开,一边窥视正屋那边的动静,一边聊天。
今日也是如此。
自打昨晚那个大丫鬟出来过一会,到今日一上午,正屋的门都紧关着,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个婆子晃荡着腿道:“今个连早饭都没吃?”
“吃了,你去打饭的时候,那个杏眼桃腮的也去了厨房,不过她回来后,屋里就再没人出来过了。”另一个婆子一直守在窗前,所以更为了解。
马婆子看着她手腕上的玛瑙镯子道:“你是看的仔细啊,你这镯子也不应独得,怎么的也得分我二人一半。”
另外的婆子也想起这事,连连点头。
被要求分赃的婆子讨好一笑:“马姐家大业大的,还在乎妹子这个镯子?您要是真想要的话我再给您弄一个,正屋那三个死丫头,个个都有不少好东西,我原本以为来到这没什么油水,没想到咱们无锡那位太太对这小姐不错,连丫鬟的首饰都给置办了。”
说来奇怪,这伙人真有点财大气粗的感觉,不像是乡下人。
马婆子心想,这林孝珏最近是消停了,指不定哪天又冲出来,反正她是不会亲自犯险的。
她装作好心的笑道:“老妹子,可被怪小姐没提醒你,那哑巴可不是那么好惹的,你拿她丫鬟的东西尚可,可别惹到她了。”
其他二人都知道她被人打过。
那婆子笑道:“马姐您是不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你看我这镯子,她们说是她们的,有证据吗?最后还不是我的,您也别被那小姐哄骗了,我们三个人,她们四个小女子,还怕她们什么?其实她们也心明镜的,不然怎么连状都不告,就这么忍了?”
马婆子面上不服道:“我哪里是怕她?是怕失去闹大了传到二老爷耳朵里,到时候受委屈的还是夫人,且你也别太大意了,人家或许是度量大,有再一再二,可没有再三再四。”
到底谁跟谁是一伙的?
“马姐您也别总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可别忘了二夫人叫我们来做什么的。”那两个婆子相互看一眼,暗暗撇嘴。
马婆子趴在窗台上没有看见。
“再有两天是二夫人过寿,家里请了戏班子,不知道有多热闹,就是不知道咱们能不能凑这热闹?”她不想再提自己挨打的事,说不过转了话题。
这问题两个婆子也想问,就怕二夫人不让她们去看,心中微微叹口气。
这时,马婆子手臂突然离开窗台,一下子坐直了:“出门了。”
她匆匆说了三个字就往外走。
其他两个婆子吓了一跳,什么出门了?二人对视一下,往窗外一瞅,正屋里的四个人都出来了。
其他三个丫鬟她们是见到过的,可中间那个红衣小姐二人从没见过。
先说她的侧影,笔直从容,步子稳健大方,再向上看脸,就这么半面,就足以盖过全府小姐的风华了。
二人嘴巴微张,可没人说过这哑巴是美人啊。
“看着到不像是个哑巴。”一个婆子道。
另一个道:“先管不了这么多了,看样子是要出门,马婆子去拦人,咱们得去帮忙。”
正事要紧,二人匆匆出门。
林孝珏还没走到大门口,又有两个婆子挡在了路上。
那大长脸仗着先来的,抬着下巴睨着眼、不尊不敬的问道:“小姐这是要去哪啊?”
“小姐要出门。”陵南先行答道。
那婆子冷笑:“老爷可是说了,不让小姐出门,小姐还是回去吧,免得难为我们这些做下人的。”
陵南没等说话,林孝珏已旁若无人般迈出脚步。
马婆子看着小姐横冲直撞的走过来,忙伸出一只胳膊:“小姐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让奴婢动手……”
“拿开你的手。”她话没等说完,就听着低哑沉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你……”会说话三字吐不出口,因为手上传来一阵剧痛。
“啊呀,折了折了……”马婆子被林孝珏捏着手腕,疼的啊呀叫嚷。
另外两个婆子被着突然的变故惊呆了,这小姐不仅爱打人,还会说话,等听到马婆子的吃痛声才反应过来,纷纷过来帮忙。
林孝珏抬脚就将一个微胖的婆子踹到地上,这一脚出脚之狠毒,只奔别人心口窝。
那婆子躺在地上捂着胸口,只觉得两眼冒金星。一呼吸,胸口疼的痉挛,她想喊却喊不出声,抱着逐渐蜷缩成一团。
另个婆子看着两个伙伴的下场,手伸在半空中,就不敢落下来了。
林孝珏没容她后退,直接将马婆子推开,反手握住她的胳膊:“这个是,给你的吗?”她目光看着那镯子问道。
那婆子支支吾吾。
林孝珏野蛮的将镯子从她胳膊上撸下来。
“你也配?你也配?”她将镯子狠狠的砸在她脸上,当即碎掉。
那婆子胳膊被人钳制,刚恢复痛觉,现在又被明晃晃打了脸,抬手摸摸脸蛋,热乎乎的沾了一手的血,一截碎渣直接刺进了她的脸。
“奴婢……奴婢不敢了。”她无措张开手,歇斯底里喊着,噗通跪下来。
马婆子躲在她身后,这一下也被亮了出来。
林孝珏目光阴鸷的看着她:“没有记性,对不对?”
马婆子一下子回想起前面挨打的过程,她也跪下来:“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这都是二老爷发吩咐,奴婢也是奉命行事啊。”破着声音,急急解释。
林孝珏不由分说,一人头上踢一脚。
太阳穴都被踢出了血,身子瘫软下去恐惧叫个不停。
这样血腥的场面三个丫鬟都见过不少,虽然觉得残忍,但能承受得住,陵南朝周一眨眨眼睛,周一咧嘴。
林孝珏打完三人,攥紧的拳头逐渐松开,才觉得胸前的闷气舒畅了不少。
她冷眼扫了三人一眼,再无心纠缠,拂袖而走。
三个丫鬟见小姐迈开了步子,赶紧跟上去。
打开院门,门外还有两个丫鬟看守着,都是林世泽派来的人,就是怕她到处走。
林孝珏对这两个人仿佛未见,旁若无人般往前走。
两个丫鬟等四个人影闪过去才追上来:“是孝珏小姐吗?二老爷命令,小姐不能出去。”显然她们这话是说给三个丫鬟听得。
其中一个拦人的丫鬟说完,见三个丫鬟置之不理,无礼的直接截住小姐,往回拽她的衣袖。
林孝珏一甩袖子,回头怒道:“你敢拦我?”
那丫鬟当即就愣在原地:“您会说话?”
林孝珏目光阴鸷。
那丫鬟慌忙收回手。
林孝珏再懒得与她多言,转身再次往前走。
陵南看那两个丫鬟再没追来,知道她们去通风报信了,忍不住喊了一声小姐:“小姐这样暴露自己,以后怕麻烦不断了。”她快走几步赶到小姐身侧。
林孝珏目光朝前,冷冷道:“我无需隐藏,自然不怕暴露,你以为我老实好欺,她们就会放过我?不会。”她淡淡摇头:“只会变本加厉,不如痛快的,打一场。”
从周一的镯子被人污了去,再到林孝瑜的挑衅,陵南知道小姐已经忍了很久了。
她低下头思量,既然小姐已经做出决定,她们这些做丫鬟的也只能舍命了。
林孝珏带着一身的杀气,很快来到林府的大门口,没错,这次她走的是大门。
路过大门就会见到很多人,一路上的丫鬟小厮都不认得她,就觉得这个女子相貌明艳,气质过人,有倾城之姿。
是谁?
下人们小声议论,因为二夫人要做寿,大家自动自觉的联想到了是外来的亲戚。
林孝珏等人对这样的目光视而不见,直接行至大门口。
“开门。”到了门房,她清冷一声。
门房的从里面出来,上下打量这位小姐,他从没接待过啊。
“小姐是……”
“让你开门就开门,哪来的那么多话?”陵南呵斥一声。
门房转着眼珠,不知去从,他讨好一笑道:“小姐也莫要为难小的,真不知道小姐是哪位。”
林孝珏看向陵南:“去开门。”直接就略过他,不用他。
门房亲眼见到了这美貌女子的嫌弃,面上尬尴,甩脸子又怕得罪贵亲戚,忙笑着伸手去拦开门的丫鬟:“小姐若是不说身份,小的真不好放小姐出去。”
林孝珏下巴一仰:“据说,我是排行第五的,就五小姐吧,这下你知道了,开门。”
前面的话是说给门房听,后面两个字是命令陵南的。
陵南点点头,伸手就要去推门。
门房这下子悟过神来了,他倚门挡住路,急声道:“你到底是谁?”听她所言,该是无锡回来的那位小姐,可满府上下谁都知道,那小姐是哑巴啊。
林孝珏勾唇一笑:“我是谁?如你所想。”
“您若是无锡回来的那位小姐,恕小的不能给您开门,老爷吩咐过,不准小姐出门。”门房惊讶之下,急急说道。
林孝珏冷冷一笑,突然从袖口拔出一把匕首。
“先说好,我与你无冤无仇,你若真要拦我,死了我可不负责。”
门房自发现无锡的那位小姐会说话就觉得今天的事不正常了,再听这话,腿有些软了。
“小姐就因为小的不开门,就要滥杀无辜吗?我不信……”
“那你试试。”林孝珏上前一步,冰冷的刀刃比在他的脸上。
“小姐……”门房看她眸子黑黝黝的,眼神和语气出奇的平静,他也算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越是冷静拿刀逼着他的,反而感觉越不冷静。
最主要的,若她真控制不住杀了他,她再不济是小姐,顶多被老二爷处罚一顿,可他却丧了命。
下人的命不值钱,门房心里劝自己。
“我通常会给别人,三个数的时间。一……”林孝珏刀刃在他脸上轻画一下,显然不太耐烦。
“我让开。”门房颤着腿,刚要离开,小姐身后忽然追来一对家丁,有一个丫鬟领着:“不能放她出去。”那丫鬟挥舞着帕子喊道。
门房再次犹豫了。
林孝珏头也不回,冷冷一笑:“你不开?好,那今天就,多伤几个人。”
她手腕用力,这刀刃就要照着门房的脸切下去。
门房感到一阵疼,吓得喊道:“我让,我让。”
“那就走开。”林孝珏拉着他的肩膀把人推到一边。
陵南这下得了空,开了大门。
一股股明媚却不炙热的阳光投来,林孝珏抬头望了一眼,眯眼收回目光。
再次迈步,就离了林府的管制了。
她行到门前的大路上,身后一对家丁由远及近,脚步乒乒乓。
“小姐,他们追来了,怎么办?”周一跟在小姐身后心急问道。
林孝珏头也不回,淡淡道:“我们的目标,是前面,往前走,不要怕。”
往前走,不要怕?马上人家就追上了,小姐再能耐能一抵十吗?周一忍不住要回头看。
这时,忽然身边穿来一阵疾风,一脸马车呼啸而过,在她们前面停下。
“小姐?!真的是你。”
贤王世子的脑袋从车窗里露出来,陆续的,候昌明,杨云飞,还有一个模糊的大脑袋……
“小姐,是世子爷。”周一如获救星,兴奋的指着前面。
林孝珏朝贤王世子招招手:“可否送我一程?”她笑着问道。
贤王世子从马车上跳下来,看着林小姐身后的一队人,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林孝珏领着三个丫鬟上车。
贤王世子让车夫进里面去,自己跳上车沿。
“公子留步,我家小姐在车上。”那一对家丁刚好赶到,看着赶车的公子,有些懵,这公子衣着太华贵,却在赶车,没敢轻举妄动。
贤王世子头一侧,嘴角一勾,朝来人邪魅笑道:“你们能追到本公子,本公子就留步。”说完一声高呵:“驾。”挥鞭打马。
“公子……”林府的下人伸手虚抓,抓到马蹄撅起的灰尘。
那马车扬长而去,他们根本追不上。
林府下人不知去从,有人小声道:“眼下怎么办?”
带头的人道:“能怎么办?回去禀告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