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孝珏带着周一喝完街边的豆浆回馆时,陶省三正低头站在柜台前写账本。
扒拉着算盘:“李官人的用药,纱布,酒……用了这么多药材,医馆还能坚持几天啊?”自言自语。
张岳敬已经很多年没有病患上门,儿子还好赌输了祖上积留下来的产业,他能坚持到现在还让医馆开门,已经是奇迹。
现在虽然医好了李浩,但馆里还是没来过病患,按母亲说的时间,张岳敬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张氏医馆也坚持不了几天。
一文钱难死了英雄汉。
林孝玨手遮着头顶的光,抬腿进门,“今天天气,不错。”声音低沉但轻快。
陶省三放下笔抬起头:“小姐回来了?”顺便朝丫鬟尴尬一笑。他嘴笨,之后就再没话了。
林孝珏和周一一前一后走到他的前面。
林孝玨开门见山问道:“陶公子,如果你,做了一件大事,人们知道,却不确信,你该,怎么做?”
问的莫名,陶省三摇摇头:“我不知道啊。”
“锦衣夜行,最难受了。”林孝珏嘴角微弯,朝他勾勾手指。陶省三不好意思的前倾一下,刚好能听见林孝珏不大的声音:“扶李官人,到门口,遛弯。”
“遛弯?嗯?啊!”陶省三想到了什么。
陶省三扶着李浩在张氏医馆遛弯,街坊四邻有认识李浩的,见了面,脸上满是果真如此又惊喜的表情。
“喂,真的是李官人啊。”
南方上午的阳光已经照的大地很闷热,李浩走了十几步,就已经汗流浃背了。但他精神很好。
“小姐和张大夫说要多走动,多晒晒太阳正气才能恢复的快。”他与打招呼的人寒暄。
“小姐说……”
“张大夫说……”
两个人被他挂在嘴上,可见信任的很。
若是当初人们只是听吴氏和陶省三等人的说辞,说李浩没死,那只是言语上的冲击,多少觉得不真实,如今这个大活人就那么站在人们的面前,虽然精瘦,但气色比以前还好,谁还能不信?谁还能觉得有异议?
两馆相夹的街道渐渐又围满了人。
施岚云正在给一个客人诊脉,看到人们奔走相传的稀奇劲,顿时就来了气,手不由得聚拢。
“哎呀,施大夫,疼。”病人嚎叫一声。
施岚云被尖叫声吓的一哆嗦,回过神发现病人的手腕都被他掐紫了。
笑容尴尬道:“对不住,对不住了。”
病人面带畏惧的哭笑:“没……没事……”
施岚云心中又急又气,暗骂:“都是张老实和小结巴害的,他丢了这么大的脸,李浩好了又怎样?暗杀没成功又怎样?还不是没患者?他和他们没完,看他们还能蹦跶几天。”
大家见到了活生生的李浩,这个消息一出,很快就有一个外科病患上门找林孝珏医治了。
听了陶省三的转述,林孝珏直接来找张岳敬
“先生,我是来,辞行的。以后,这里的,病人,就要先生,多费心了。”
张岳敬正在柜台前看医书,听见声音,惊讶的站起来。
“小姐就要走了吗?”
不知是不是儿子闹事对他的影响很大,他的脸好像又苍老了一些。
林孝珏轻轻施礼:“有事,要先行,一步。”
张岳敬刚要说什么,心道:“相处几日也该知道,小姐说一不二,这挽救怕是没用了。”
一声叹气道:“某也请不起小姐坐馆,小姐要走也不敢留,但小姐授技艺给某,某已属小姐门下,小姐要走,还请受某一拜。”
四十多岁的人,就要跪拜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情真意切。
说来好笑,实则是对医术的信仰吧。
林孝珏先他行动之初就掏出一张叠成四折的纸张:“先生请阅。”
“是什么?”张岳敬一愣,接过纸来打开看,便忘了要行礼了。
“小姐这是……”
“这是,麻沸散的,方子。”林孝珏淡然道:“三人行,必有我师,先生不必拜我,我从先生这里,也学到,很多。”她讲话费力,缓口气她又继续道:“这个方子,莨菪碱,是洋金花,的提取物。也叫,曼陀罗,我朝,西南方有。先生得了方子,遇见合适的人,可以相传。”
这是要把秘方公布于众,张岳敬看心道:“人常言男不传女,传内不穿外,一件珍宝,一个技艺的传承都是在一个家族之间,哪有将独门秘法随便传授给外人的?”忙道:“这万万不可。”
林孝珏淡淡一笑:“无妨,医术,本就应该切磋,今天或许,不是先生,或许对我无用,只要是个,有意向学习的人,我都可随意,告诉他,不然医术,就失传了。”
”张岳敬有些颤抖的看看一旁傻眼的傻徒弟,倏然明白了,笑道:“我这徒儿生性善良,最是用功,以后可将医术相传。”
“那,大医精诚之道,就落在我等肩上了。”林孝珏嘴角含笑的朝陶省三点点头。
小姐是说他也可以拥有这神奇的救人之法?陶省三突然觉得胸中有一腔热血在翻滚,但是他表达不出来,憋的脸通红。
林孝珏则笑着又拿出一个纸张交给张岳敬:“这是缝合,之术,先生切记,不练到娴熟,地步,不可使用。”
张岳敬接过纸张没打开,道:“记下了,小姐说过用猪皮就可以练习。”
这缝合术林孝珏曾在救治李浩的过程中使用过,实践指导过他。
林孝点点头:“我与周一,和先生、公子,辞行了。”说着举手抱抱拳:“山水有,相逢,后会有期。”
“……”听起来很江湖。
张岳敬师徒二人回礼:“后会有期。”儒医,脸上挂着不可思议的笑。
林孝珏没再说什么,一行简单就带着周一出了医馆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