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成了小姐的亲戚了 ?
陵南心想,反正小姐也懒得理他们,淡淡一笑:“各位请坐吧。”不再争执,往里走让路遥添茶。
她如主人般使唤旁人,张罗招待客人,但还是没有叫人。
少施晚晴看看表妹,林孝瑜从她眼中看出一丝鄙夷,这个丫鬟让她丢脸,她记住了。
林孝瑜领着表哥和表姐入座,她与表姐坐一边,在西边上首,微微一侧头就能看见傻大个方才抱的那盆菊花,正在北窗的窗台上,素盆一支,花全没了。
她们也不是赏花啊,这是糟蹋花。
林孝瑜轻轻碰碰表姐,让表姐看,少施晚晴也注意到了,再一四顾,这屋里可不止那一盘菊花秃了,得有十五盆,剩下的都挨墙摆着了。
“你这姐姐可真够败家的。”少施晚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
屋里的人都能听见。
陵南没有对号入座找挨骂,正好路遥泡好了茶,她招招手让路遥去奉茶。
两位小姐一位公子衣着华丽,坐在那里不可一世,路遥是最讨厌这种活的,可陵南偏偏欺负她,她怎么不让周一干呢?
路遥心里骂着这两个人,迈着婀娜的步子前去奉茶。
少施行医本是来找热闹看的,现在那哑巴没出现,则没什么热闹,无聊至极敲着二郎腿,听着她们两个说闲话,着一侧头,刚好看见一个丫鬟窈窕妩媚端着茶盘,向他们走来。
他不由自主坐直了,要说他见过这屋里的三个丫鬟,都不是那种畏畏缩缩之辈,可第一个太高,第二个太稳重,没情趣,这个极好,生的杏眼桃腮,身段玲珑有致,真是好。
少施行医看的心里痒痒,等那丫鬟端茶放到他桌上时,装作不经意的碰了她的手一下。
路遥被这突然的触摸惊呆了,她抬起头,就见那粉面公子正一脸欣赏的看着她。
目光微微测了一下,见陵南没有看她,她忙收回手低下头。
“公子请用茶。”路遥福身一礼,拎着茶盘匆匆退下,直到回到小里间,这心还突突跳动呢。
自然她二人的小动作是避开人的,屋里的人也没人会往那边想,这事就在别人眼中略过了。
林孝瑜该知会的已经知会,先礼后兵嘛,茶上来了,她端起闻了闻:“你们这茶不错嘛,是爹爹让人送来的?”
陵南要和她斡旋,站着答道:“也不是什么好茶,小姐基本都不喝。”她说小姐不喝是真的,小姐最近上火,在喝菊花茶。
小姐说这菊花是辛凉之药,辛属走散窜行,可通鼻塞,凉可祛火,菊花与桑叶属性很相似,都有平肝明目,清热解毒的功效。
但切记,菊花桑叶用外感病时,只用在初期,若热毒内盛,这药力就不够了。
小姐吃喝有些挑剔,所以即便这茶叶是她在茶庄买的上好的,小姐也不喝,不过却不是二老爷给的。
陵南模糊给林孝瑜一个答案,林孝瑜便认定自己想的是对的,气由心声,更想修理林孝玨一番了。
她忍着怒火,对陵南道:“娘亲说姐姐在山上长大,身子骨不好,我这做妹妹的心疼,就帮姐姐炖了汤来,你去给姐姐端进去吧。”
她这次没让人叫小姐出来,陵南心道,她还挺聪明的,知道小姐不会应酬她。
但聪明的还是少了。
她笑道:“可能老爷是觉得小姐身子骨弱,才将小姐送到山上,不然亲生的女儿,谁能看着她受苦,可惜小姐身子骨就是弱,辜负了老爷的心意,还是孝瑜小姐心思玲珑,知道惦记小姐。”
她这话说的不阴不阳,看似褒扬他们父女二人,可不聋的都能听出来是鄙夷。
最可气的她还是叫她孝瑜小姐。
林孝瑜从小到大还没受过丫鬟的抢白。
她心中怨气尤盛,且毕竟还小,有些压不住火了,眯起眼睛。
少施晚晴是时候拉住她的手:“表妹,你姐姐既然能体恤姑父和你的好心就是好的,你不是给她炖了汤?不喝就凉了。”
林孝瑜看了表姐一眼,告诉自己慢慢来。
她挤出一抹笑,对凌南道:“就是,还记得姐姐养了几只小狗吗?整日里叫的让人心烦,所以我让人炖了,正好给姐姐补一补,凉了就不好喝了,你快端进去啊。”
陵南不动声色蹙蹙眉:“小姐在休息,不喜人打扰。”
一直没做声的少施行医突然插嘴:“大白天的睡觉,不是残废就一定是个懒婆娘了。”
陵南心生厌恶,她们家小姐每日看背书一章,练字十张纸,还要写医理案例,有时候能写到凌晨,小姐行医的时候别人都说小姐医术高,那是不了解,了解的人就会知道,小姐这都是真才实学来的,这样刻苦的人你说她懒,那这世上就没有勤快人了。
她不争辩,微微颔首:“小姐在休息。”一句话明白告诉那些看好戏的人,她不送去。
林孝瑜脸色变黑,少施晚晴不动声色,少施行医突然站起来,叫过那丫鬟:“来,本公子亲自给表妹送去。”
来不来就管小姐叫上表妹了?!
小姐在休息,他一个男子能入内?!
陵南看他真的接过碗,淡定伸出手:“公子乃异性,小姐在休息,恐有不便。”
“都是自家亲戚,你家小姐身体虚弱,我作为表哥去看她,有何不便,我这还自己给她送汤,诚挚的很。”少时行医一脸浮华,带着不着调。
陵南想了想,这些人有备而来,真让他闯进小姐的房间,到时候小姐有理说不清。
她沉了一口气,伸手去要那汤碗:“怎好劳动公子,还是奴婢端给小姐吧。”
少施行医俯视着她,得意一笑:“可别洒了哦,不然我可不信任你。”倏然撒开手。
陵南慌忙去接,汤洒到袖子上,虽然不烫了,但油乎乎的腻味了一手。
她知道这不要脸的男子是故意的,无心再与他争执,甩甩手端着碗进了里间。
这下厅房里就只剩下表亲三人。
少施晚晴问林孝瑜:“你怎么不让她出来?我还想看看哑巴什么样呢。”
林孝瑜咬咬嘴唇:“我突然想起来,她昨天把马婆子打了,我真怕惹恼她,她再不管不顾打人,事情闹大了,那就不好看了。”
“她打人啊?”少施晚晴一副惊讶的看着表妹。
少施行医也凑到两人面前:“她长得多魁梧啊?怎么敢出手打人……”
两人揪着一个事,一连串问了好多问题。
林孝瑜目光好奇的看向屏风一边,又咬咬唇收回来:“都是听说,我也不知道她具体什么样。”
少施晚晴很遗憾的垂垂眼皮。
少施行医兴趣完全被这哑巴吸引,他想了想道:“既然这哑巴会打人,咱们今天就饶了他,赶明多带几个人来,就不用怕她了。”
林孝瑜想说的是表哥一个大男人为什么害怕她,忍了忍话又咽回去,她道:“这碗狗肉汤应该能让她长点记性,若是再仗着父亲的宠爱糟蹋我们林家,我决不饶她。”
厅里三人的谈话里间听不见,陵南端着狗肉汤进来,哭笑不得的坐在周一对面。
小姐还在睡觉,陵南道:“不明不白的送一碗狗肉汤来,都不知道他们什么意思。”
周一闻着香味道:“我尝尝。”就要伸手来拿。
“你不怕有毒啊。”陵南将她手打回。
周一想了想:“那我只尝一小口。”
“……一小口也不行,先跟小姐说一声。”陵南很无奈的说道。
“可小姐睡觉呢。”周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狗肉汤。
这时候林孝玨翻了个身,气息很淡的道:“谁天天,不让我睡觉。”
小姐醒了。
两个丫鬟头齐齐看向床上,小姐把自己包在被里,只露出一个脑袋,脑袋又被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很是放纵。
“小姐,林孝瑜给您送了狗肉汤,说是要给您补身子。”陵南向他汇报。
林孝玨坐起来晃晃头,头发就顺下去了,然后看向两个丫鬟:“狗肉汤?”
两个丫鬟齐齐点头。
林孝玨汲鞋下地,朝两个丫鬟走过去。
“还真是狗肉。”她闻闻香气坐下来:“自古狗肉,不上席,她们家送礼,真稀奇。”
她感慨道,还很押韵。
陵南也迷糊:“说是小姐养的狗,听着汪汪心烦,就给小姐炖了,我知道她是想报复小姐,可奇怪的是小姐什么时候养狗了?”
周一也跟着想,摇摇头。
林孝玨目光一错,想了起来:“我曾送她,几只狗,你们忘了。”
她说着眼睛瞄着那碗狗肉汤。
陵南和周一想起来了,陵南费解问道:“可小姐也不在意那些狗啊,放出去都没找过,不知道去哪了,她还惦记是回事呢,也太逗了。”
林孝玨道:“就是说,知己知彼,是非常重要的,都不知道,我的软肋,做出的行为,就只能是笑话。”
“笑话是笑话,小姐也不在意那些狗,可这人三天两头来晃悠一回,不咬人各应人啊。”
林孝玨不屑冷哼:“早晚是要咬人的,她随她娘,咬人不吐骨头,不过,她还没练到,她娘的境界。”
陵南回想起一共见过林孝瑜两次,第一次是非常温和的,这次虽能看出她的愤恨,但也绝不是没脑袋硬冲的主。
她点点头。
周一看人家两人聊的好不热闹,感觉被忽略了,忙道:“小姐,我能不能尝尝?”
还想着吃呢。
林孝玨和陵南很费解的看着她,她用天真不容识错的目光回敬二位,最后林孝玨败下阵来,她笑道:“他们这厨艺,不行,你们去找几块砖,搭灶,在院子里支口锅,这狗肉啊,它得这么做。”
她手指敲敲桌子。
小姐又要做好吃的了,这事周一最开心,她差点手舞足蹈了,站起来道:“那我先尝一小口这种不好吃的。”
“……”简直没法说了。
那两个人都被她打败了,住了嘴。
傍晚的时候南荒院热闹起来,那三个丫鬟在院子里砌砖,又在厨房里借了锅,直接就在院里搭个小厨房。
三个婆子是被派来找麻烦的,看着情景,不知要如何应付。
三人在西厢房商量,一个婆子问马婆子:“她们这是做什么?”
马婆子肿的脸还没好,看着外面忙碌的三人木匠吊线:“好似要支小厨房。”
“夫人可没同意啊,府里除了老太太院子,还哪里有小厨房。”
马婆子点点头:“她们这是要坏规矩。”
“那咱们怎么做?”
马婆子又看了一眼,那个高个儿兴高采烈的往灶心添柴呢。
“她们这也不算小厨房,你看那几块砖头,烧火都四处冒风,怎么也不算厨房。”
其他两个婆子迷糊了,您这是要管还是不管啊?
马婆子看了二人一眼,道:“等等,咱们总得知道她们在干什么,贸贸然过去怕落不到理。”
她们也不是来讲理的吧?两个婆子心中有数,这马婆子被人打怕了。
陵南和周一可不顾及别人想什么,小姐说要烹饪美食,那就又能学到东西。
小姐说,韩冬至,狗肉肥,狗肉温肾助阳,强筋骨,补血脉,但燥热,夏季不宜食用,且狗肉膻腥,做不好不好吃。
那怎么做狗肉呢?先用白酒生姜反复搓揉,再用稀释的白酒腌制一个时辰,这是去膻味,在烹饪之时要放佐料,除了油盐醋,还有胡椒,辣椒。
还有最重要的一个东西,叫野苏子,这野苏子烹饪狗肉,是高句丽人最擅长的做法,炖出来的狗肉味道醇厚,芳香四溢。
这些都是小姐说的,只是小姐为什么会知道高句丽人如何吃狗肉,这个问题其实不用问,因为这世上的东西,有什么是小姐不知道的吗?
反正在两个丫鬟心中,小姐什么都知道,得了小姐真传,二人带着路遥,为了验证这狗肉的做法对不对,在院子里很愉快的忙碌着。
柴火旺盛,浓汤翻滚,果真,这狗肉炖到第一个开的时候,香气就溢出来了,而且借着晚秋强烈的西风,有锐不可当之势,往院外飘去。
“院外的会不会闻到?”陵南停下来手中的伙计,望着天空。
周一头也不抬,筷子就盯着锅里的狗肉,她说道:“当年在无锡,小姐配专翕大生膏,那香气可答户外,这个不算什么。”
这事当时陵南不在,路遥被困,两个人没什么印象。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咱们会不会招来什么人啊?”陵南担忧的看着周一,她要是这么说,周一就警觉了,原来这里不是无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