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计划定的。
兰君垣带兵三千从东门方向入,风少羽带兵一万走南边,其余人由钱勇兄弟领着,走西门方向。
只剩下西北门没安排兵力,那一门靠山路,易守难攻,但要攻城的时候也不能放弃啊。
要出发的时候将领都会在营帐中商讨下对策,兰君垣将命令发下去的时候,钱勇提出了疑问。
他指着手绘的地图问道:“西北门那边不攻了?”
兰君垣点头称是:“这是小姐给的意见,也是我的经验,这一门必须要放弃。”
“为何?”
其他人面面相觑。
兰君垣卖了个关子,道:“只要大家攻下江西城,就会知道这个答案。”
那就攻城吧。
拂晓时候,义军发起对江西城的进攻。
如其他此战役一样,兰君垣骑着马站在三千将士的最前列,审视这这座固若金汤的城池,他知道,他的辉煌将从这里开始。
风少羽亦是如此,挥剑指向苍天,他一声令下。:“爬上墙头者,无论杀死人否,奖励五百两。”嚯的一声,两千架火器齐刷刷亮出噬人的火芯。
他们不是义军吗?为什么要在攻城的时候提到钱?
当即军队算功绩是这样的,一个人头多少钱,可这样攻城,可以预见后果是想当惨烈的,如果光按人头算,那些前面垫底的人谁会愿意?
利益面前可能会影响军事实力,所以统统的一个标准,爬上墙头就给钱,谁也别退缩。
只要义军这么穷,钱从哪里来,风少羽也不知道,反正小结巴就这么告诉他的。
原来这种奖励制度又是林孝珏想出来的。
当若干年后,风少羽再经历战场的时候,才知道当时林孝珏这个想法决定了什么,决定了攻打江西城的成败。
西门先攻,随着一声天雷响动,江西城西门的守卫立即站满了城墙,守备工作做得十分充足,因为这里前两天才被突袭过,王仕鹏断定,这里是义军攻城的战略点。
他估计的一点也没有错。
接着天雷从南门响起,义军安营扎寨在这里,可想而知,这里才是攻城的主力。
和他料想的完全一样,王仕鹏站在南门城头望着城下没有见过的火器,眼睛都直了。
本来严阵以待的城墙守备在这家伙面前,好像不怎么牢靠啊。战略上跟他料想的一样,可武器一点也不一样。
王仕鹏根本没见过那些士兵手里举着的新鲜玩意。
是朝廷的火器吗?
正想着,一个天雷又过来了,轰隆一声,守卫军顿时飞了四五个。
王仕鹏被属下拉着后退,载歪到地上,一脸灰土。
“快给我查查,这是什么东西。”盯着战火的销烟,他指头点着城下的方向,让手下去查。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响声,义军阵地上万火齐响,无数石块,铅弹从天而降,砸在城墙长,守卫的身体里,五雷神机打蒙圈了王仕鹏。
周二陪在小姐身旁,他们在战略后方,军医嘛,任务就是抢救前线受伤的战士。
望着古老的城墙在开花,周二脸上却起了担忧之色。
这个男子比较内向务实,话很少,他的表情变化就说明他看出了问题。
林孝珏细心的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周二想了想,秀气的眉毛蹙的越发深刻。
“这个火器发射后要重新装弹,这时间比较长,如果敌人趁着这个时候加强防守,下一波又不好攻了。”
他的担忧非常有道理,火器在这个时代不是连发,换药是大问题,所以在战场上攻城并不实用,那她又为什么会建议兰君垣用呢?
林孝珏淡淡的弯弯嘴角,问道:“你还懂得这些,看来我还是,小看了你。”
周二面带惭愧,不好意思的笑了,向小姐揖礼道:“小姐敢将全部家当给我,让我去置办药材,这是信任也是赏识,小姐已经非常高看我了。”
林孝珏摇摇头:“你自北方来,定走过不少名山大川,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也定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采办这么简单的事,交给你,我是放心的。却没想到,你懂火器,我轻待你了。”
周二背越发低了,言语更加惭愧。
道:“我的母亲对我寄予了很高的厚望,自小给我请师父,学诗书礼乐,只可惜……”
“只可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当你的才华,不能转变成财富的时候,就只能给人赶车。”
小姐心直口快,周二脸红到脖子:“是小的没本事。”
林孝珏淡笑着又摇头:“不不不。”她道:“秦琼卖马,子胥吹箫,就连我,也曾落魄,我还自认为比你,能赚钱呢。”
“那是!”周二肯定。
林孝珏接着道:“所以才华很重要,但是不是努力,就可以生活幸福的。”
周二深有感触。
“要跟对了人。”林孝珏目光一凝,望向硝烟弥漫的天空,道:“我虽不知,你的执念终点,是什么。但此刻,我向你保证。既然你们相信我,我就要成为,你们跟对了的人。”
她语气肯定,水灵灵的眼睛透着不容置喙的光,话语豪气冲天。
小姐不是吹牛,她年岁不大,却一身技艺,最重要的不是光有艺妓,有技艺且不讲世俗,能打破世俗的人一定不是废物。
周二心中顿时被这份豪情感染了,他笑道:“如不是小姐,此刻我还在赶车,何谈执念的终点?相比较过去,我现在已经肯定,跟小姐从南去北,是对的。”
林孝珏手指一点他,笑道:“你,识时务,当初该叫你,俊杰。”
“……”周二不善言笑,突然知道自家严肃的小姐这么冷,有点怪怪的。
第一波铅弹扔完,王仕鹏也认为义军不实用的天雷应该歇一歇了。
他在墙头上刚冒出一个脑袋,准备整理队伍的时候,轰隆隆,又一波石块铅弹从天而降,第二轮攻城又来了。
“艹,兰君垣这东西是连发的怎地?”王仕鹏脑袋缩回去,朝着手下骂道。
手下就更不明白了。
懂火器的周二也有点懵,他指着销烟的方向问林孝珏:“小姐,是连发的。”
林孝珏勾勾嘴角:“这还不算完。”语气带着调侃的骄傲。
第二轮攻击是在王仕鹏要整军的时候,他没冒头,很多士兵都冒头了,一顿轰炸下来,损失惨重。
江西城的匪寇都莫名其妙了,可方才的疼还没缓过劲,第三轮第四轮又开始了。
稀里哗啦,王仕鹏是彻蒙圈了。
义军的火器不仅连发,还能四连发,五连发……
他们的情报,朝廷根本没有这么厉害的火器,还有,如果朝廷又这么厉害的玩意,方景奎至于弃城而逃吗?
不过他想的再多都没有,事实就是兰君垣的这支义军有恨强大,很神秘的火器,有可能攻陷江西城。
风少羽这边越战越勇,他肃然的望着一片片倒下的匪寇,下巴莫名一动,心想小结巴说世人最会山寨,最会山寨的就是她,把佛朗明机琢磨琢磨,就弄出一个绝妙的东西,字母铳。
就是炮弹都在家装好的,到地方打出去一个再上一个,免了往炮膛里塞乱七八糟,火药啊石块的准备。
这种弗朗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可以打一盏茶的时间,足以把江西城打的抬不起头了。
而他们准备了十个字母铳。
此时才用了五个。
五翻轮炸之后,义军大规模的火器进攻就停止了,城墙上已经是黑烟密布,战火四起,尸体横陈。
喧嚣的战场上迎来了第一次、短暂的死寂。
随着第二次天雷响动,宁静被打破,兰君垣这边的战士,也开始了对江西城东门的进攻。
三门同时攻城,第一次总攻开始了。
子弹可以飞一会,人一刻都飞不了,要像攻城只能老老实实爬城墙。
义军士兵们开始架起了云梯。
要不怎么说义军的觉悟就是高呢,爬云梯赴死,那真是前仆后继,相当踊跃,当然,这其中的原因绝对不是因为南门的守卫已经人数不多了,绝对不是因为贼寇失去了抵抗力,绝对不是因为敌军四溃逃算,更不是因为五百两银子的重赏。
就是觉悟高。
眼看士兵就要爬上墙头,风少羽挎着战马,举着亮剑,从未有过的成就感。
然而……
胜利曙光才欠开一条缝,城头却忽然杀声震天,匪蔻再次出现,掀翻云梯。
风少羽的队伍受到打击,死伤多人,进攻被停止。
匪蔻不都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反击呢?
这就是王仕鹏的厉害之处,他的军队,出了名的一根筋,在受到重创之后虽然伤亡惨重,但并未撤退。
在炮声悄然熄灭的时候,王仕鹏很快统一调配,以极其快速的行动力又杀了回来。
这样有领导力的主帅是非常可怕的,怂包方景奎弃城而逃,现在好像可以理解一两分了。
不断有伤员从前线被抬过来,而林孝玨带着那些军医能做的事却只有止血,用麻布止血,因为一点药材都没有。
伤员们哀声阵阵,这样的战场,伤了就等于亡了,谁都没有希望。
林孝玨穿梭在他们中间,不断地包扎止血,她用坚毅的目光看着他们,道:
“忍一忍,战士们,只要再忍一忍,攻下江西城,什么上都会好的。”
“可是我们已经残了,能好吗?”战士们的眼神带着畏惧,是对未来和死亡的畏惧。
“能。”林孝玨斩钉截铁的说:“我能平瘟疫,就能治好,你们。”
对了,小姐是神医,小姐曾治好了一镇的百姓和他们队伍中得瘟疫的伙伴。
军队里有了大夫,那种可以依赖的感觉是很强大的力量。
战士们的眼中逐渐恢复了希望的光彩。
然而,即使有希望,战争还是太残酷,别说正规的战场,就是这样的后方补给,伤残战士们的断手断脚都足以让一个正常人疯掉。
那些来支援的老大夫即使见过金疮刀伤,见到这种画面都连连作呕,救人是不太可能了。
管事的带领的林家人,当第一波伤兵来的时候就吐虚弱了。
所以还能活动的只有林孝玨,两个丫鬟和周二。
这一片乱象,周二心凉到底,他小声问小姐:“小姐我们还能胜利了吗?”
林孝玨一边扶着伤员的脑袋,坚定的抬起头看他,道:“能,我们还有兰公子,还有五发子母铳,我们一定会,胜利。”
小姐说能就一定能了。
现实总会比希望来的实际些,王仕鹏的军队是非常执着的,执着到有点认死理的土匪。在打退南门军队的时候,认死理的土匪士气大振,不断向城下倾倒煮沸的大锅热水,投掷巨石,滚木,并不断用火枪弓箭射击义军。
对他们也有火器,不过不连发,不先进而已。
但足可以御敌一时。
那么义军是不是就气馁了呢?
当然不是,义军屡屡受挫,个把人爬上城楼,也会被土匪的乱刀砍死,但这并不影响义军的觉悟。
他们是非常有觉悟的士兵,依然锲而不舍的爬墙梯,绝对不是为了那几百两银子。
风少羽此时慢慢的有点明白林孝玨为何要让他说那一番话了。
重赏之下的勇夫,精神是旁人无法想象的。
再说东门,江西城地势最高的地方,匪蔻盘踞城门高地,并设置了大量弓箭,兰君垣的三千兵马一露头,那边就会洒出剑雨。
都不需要瞄准,这帮家伙太高调了,一腰的红带子,目标极其明显,露头一个打一个。
任谁看了都知道,想从这里攻克,基本是不可能的。
用小姐的话说,打东门的就是炮灰,要牺牲小我成全大我,随时都有死亡的可能,所以这里不能让风少羽来,也不能让任何一个将领来,只能由他这个主帅来攻克。
兰君垣没有铠甲,没有威武霸气的装备,他凭的只有五年军旅生涯的经验。
防守的力度是非常大的,想要前进就只能玩命,对于买命的银两,五百两,对于很多人来说,也是不值得的。
有士兵开始退却,一有带头就有人会左右摇摆,兰君垣高举宝剑怒喊:“不要乱,全力进攻。”然而在这混乱之中,他的声音很快就被胆怯的叫嚷声淹没,毫无作用。
怎么办?这样后退下去就前功尽弃了。
正这时,一根冷箭直冲他的前胸而来,被他一回剑打掉了,可越来越多的箭头纷涌而至,他和他的兵都有可能死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