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景奎摇着太师椅,很快等到了兰君垣。
兰君垣不请自坐,面对着他,开门见山的道:“舅舅,如今要打江西城,我的兵力不够,我想借你的三千士兵和火器一用。”
方景奎将椅子停下来。这时侍女刚好端药过来,方景奎捏着鼻子喝下一碗药,做出难忍的表情。
侍女马上端着饴糖过来。
方景奎放一小块在嘴里喊着,那侍女自然退去。
过了一会,或许是饴糖融合了,或许是他人为此事是说话的时机,他咂咂嘴道:“这个侍女是我最喜欢的一个下人,知道为什么吗?”
他反问兰君垣。
兰君垣看着舅舅,但笑不语。
方景奎用指头点点他:“你啊,也不像你爹也不像你娘,自小就心眼多,告诉你吧,因为她最有眼力见,她最懂得如何把我伺候的舒服。”
兰君垣脸色忽然变得肃然:“舅舅是借还是不借?”
方景奎眉心拢起:“年轻人干什么这么急躁呢?你是我的亲外甥,我怎么会不借你呢?只不过我这还喝着药呢,你都没问问我身体怎么样了,就急急管我借东西,为人晚辈,如此不懂礼数,多少有点不像话,知道的是姐夫不能教你,不知道的意味我方家女儿家教不好呢。”
兰君垣的父亲在跟皇上征讨鞑靼的时候受了伤,人傻了。
方景奎明知道他不喜欢别人侮辱他的父亲,却一定要提父亲不能管教他,舅父家的人,总是会毫无顾忌的贬斥他们兰家的人。
兰君垣嘴角带着歉意,低声关问道:“舅舅身体如何了?”
方景奎很是满意的点点头:“小姐的医术真不是吹的,三副药下去,我觉得好多了。”
兰君垣一点也不想让舅舅夸林孝珏。
他忙转移话题:“我从京城来的时候去见过外祖母,她老人家十分想念您呢。”
方景奎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道:“想念我我也回不去,没有圣谕我只能留在这。”
其实他一点也不想做外放的官,京城的官员有权没油水,外放的官员山高皇帝远油水很足,这就是我为什么大舅舅会让他来这里做太守的原因。
这件事兰君垣无法搀和。
他想了想道:“或许攻下江西城,舅舅就可以回京了。”
弃城逃跑,这事一旦过去京城那边定要追究。
方景奎可不这么想,有大哥在,没人会报告他的短处,江西城真打下来说不定还会表彰他。
他以为外甥说的是这件事,摇着太师椅笑起来:“你不是跟梁宇强他们一伙查我们方家吗?突然这么乖巧,是迷途知返了还是有什么诡计?”
兰君垣忙到:“保护梁大人南下这是圣上的意思,梁大人要查阅地方的官场和账目也是使命使然,大家都是公事公办,何来跟他们一伙这一说。”
方景奎冷眼看他一眼:“别以为你说的好听大哥就会原谅你,什么公事公办,你以为你可以担起兰家的担子做兰家的顶梁柱吗?告诉你,没有大哥你们兰家屁都不是。”
他们兰家在父亲那一辈也曾辉煌过,凉国公,兄弟三人,跟着皇上南征北战,后来因为父亲受伤,二叔和三叔不满母亲专横,渐渐的族人离心,慢慢就没落了。
到了他们这一辈,公爵的世袭虽然还在,但堂兄弟每一个出息的。
要知道光有爵位在朝廷是无法立足的,功名才是安身立命的本钱。
兰君垣甚为兰氏长子长孙,每次被外祖父家压制都觉得异常的窝囊,他隐者着,脸上还是挂着笑。
“舅舅教训的是,外甥以后记得了。”
这样都没甩袖走人,方景奎知道这个外甥有多隐忍,他脸上逐渐浮起得意的笑容。
“我知道你要攻打江西城,巧合你手上兵力不足,又巧合我手上有你想要的,所以你来求我对不对?”
兰君垣依然笑着点头。
方景奎哈哈大笑一阵。
忽然他抬着下巴很认真的看着他:“让我借你军队火器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必须要答应我的条件。”
兰君垣暗暗咬了咬牙,没有表态。
方景奎继续道:“那个大夫,是你的女人,将她送到我这边来,我就把你想要的借给你。”
他不会将她送给任何人,兰君垣明知道舅舅真正的目的就是林孝珏,但他却不能跳起来把人杀了。
兰君垣笑意止在脸上,冷声道:“舅舅提别的要求我或许可以答应您,但此事是万万不行的。”
方景奎的笑意也戛然而止,有些难以置信。
“你一直是聪明的孩子,可想清楚了,一个女人而已,相比较这场战,你打赢了就能扬名立万,名利双收,孰轻孰重你应该明白的。”
兰君垣一直摇头:“这些都比不上小姐一人。”
方景奎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
“年轻人啊年轻人,还是太年轻,你说你这么努力为了什么?跟你的祖父家站在对立面是为了什么?你不是为了出人头地吗?现在机会摆在你面前,你怎么还不要了呢?别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这些,等时过境迁再回头看,你会发现这女人会老,你所做的十分不值得。”
像是年长的智慧老人在教育后辈迷途不返的人。
兰君垣依然摇头:“我不会答应舅舅的。”
“那你就别想拿下江西城,我的任何一兵一卒都不会借给你。”方景奎一甩袖怒道。
兰君垣冷冷的站起来,他看着舅舅无耻的眼睛说道:“我是要出人头地,但还不至于用一个女人来交换条件。”
说着就要离去。
方景奎站起来叫住他:“你给我站住。”兰君垣没有回头,方景奎指着他的背影道:“我让你站住,你以为光你喜欢就可以了?就算你多喜欢这个女人,你也不能跟她在一起,姐姐是不会答应的,而你又怎么能对得起你的已亡人?”
已亡人三个字让兰君垣停下脚步,他目光有些阴冷的盯着方景奎。
方景奎全然没有惧怕的意思,他露出瞧不起的笑容。
“你很喜欢这个女子对吗?那又怎么样?”一抬脚他逐步逼向他。
“你别忘了,你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你无法娶她,如果只是做个妾,那好办,等我玩腻了再还你。”
方景奎不依不饶逼的很近,他与他差了半个头,但他的气势却像要压他死死的。
兰君垣俯望着舅舅,感觉呼吸异常沉重。
方景奎笑的越发阴凉,他继续道:“怎么样?你好好想一想,如此一来女人还是你的,打江西城你又多了很多筹码,这是双赢啊。”
他的声音很诱惑,不自觉的会吸引贪婪人的心。
兰君垣不住的摇头,不住的摇头。
他已经有家室了,尽管他的妻子已经亡故,但是小姐又怎么会做他的续弦、填房。
他从未有过的痛苦,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一样,强忍着杀人的冲动,他冰冷的面色逐渐恢复了一点人气。
咬着牙,他依然很坚持的说道:“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将小姐丢给任何人,因为她不是我的女人,却是我的挚友。”
方景奎一愣,见这外甥是铁了心了,他不甘心的问道:“那你就是不答应了?”
兰君垣坚定的摇头:“谁敢动小姐一根汗毛,我即刻用三万将士取他头颅。”
方景奎眼皮一跳,退后一步:“好你个兰君垣,我可是你亲舅舅,你既为了一个女人如此无情,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你们方家人又何时给他兰家人留过情面。
兰君垣神色已经恢复到了往常的儒雅,他淡笑道:“我依然还是不答应。”
“好,那你别再想着借兵的事。”方景奎动了气,横肉怒起来。
兰君垣点点头:“好,我不借。”
这一转身,既断了亲戚情面,也断了攻打江西城的希望,兰君垣欲要离开,十分毅然决然。
“答应他。”就在他下定决心要和方景奎撕破脸皮的时候,一个低沉焦急的声音突然传来。
兰君垣惊讶的抬头,林孝珏黑发吹得凌乱,正一脸果断的闯进来。
“我代他答应你,将我送给你,那么说好了,我们要你手中的,军队和火器。”她用她所能做到的,最快的声音说道。
她迈着挺拔端庄的步子,目光无错开的路过他,她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就直直走向方景奎。
兰君垣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怒道:“不要过去,跟我走。”
林孝珏没有挣脱他,而是侧过头低声的问道:“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时候,就那么一刻,想为一个人做一件事,哪怕是去死,你也很甘愿?”
兰君垣目光一滞,下一刻变得温柔,他摇摇头道:“从前没有过,以后一定会有。”
林孝珏道:“我现在就有,我的祖父和母亲,被王仕鹏。抓到城里——去了。”推开他的手,她朝他点头示意,然后走向方景奎的方向。
“她的母亲和祖父,林家的她的母亲已经不在了,祖父也去世很多年,那么只有她说的周氏……她说过她是有前世的人。”兰君垣知道林孝珏方才的点头是让他理解她,他理解,但是心为什么像针扎了一样的疼。
他转过身去看心中明明十分喜欢却不能在一起的女孩子去跟他的舅舅交涉,而他此刻却无能为力。
方景奎见那小可人豪气云干的从帐外闯进来,且是为了答应他的条件,一张老脸笑开了花。
未等她走到他面前,他就悠然的坐下来,摇起了太师椅。
林孝珏款步一停,微微施礼。
起身复道:“我答应,大人的要求,请大人履行诺言,将虎符交给,兰公子。”
方景奎摇着太师椅用傲然的目光看着她。
“此刻就给你们?”他摇头笑道:“此刻给你们你们再变卦了怎么办?我才不当傻子呢。”
林孝珏眉头蹙起:“我姓周的向来,一诺千金,怎会骗你?”
方景奎摆着手:“不不不,我不是君子,我向来不重承诺,所以我更不信这世上有一言九鼎的人,你说的话我不信。”
林孝珏眉头纹路加深,兰君垣能看出那纹洛中包含着无奈。
他欲要多言,林孝珏先他一步问道:“那大人要怎么样才肯交出虎符?”
方景奎笑的很淫,荡:“呵呵,呵呵 。”笑够之后他道:“其实也不难,小姐先陪我一晚我就把虎符交给我大外甥。”
他说着从腰间摘下一个金物,捏着绑绳晃了晃。
“……”兰君垣上前一步,林孝玨微微侧头让他不要动。
她回过头来目光一沉,反问道:“大人尚在病重,我说过不能行,房事。
我又要如何陪大人?”
兰君垣听得脸色发白,握紧了拳头。
方景奎对外甥的怒意视而不见,他想了想道:“我现在好多了,而且我突然怀疑,你是早有骗我军备的想法,所以故意说出此话。”越想越觉得自己猜的没错。
他感慨似得拍着椅子的扶手:“我就说嘛,只是白浊,为何不能与女子亲近呢,原来小姐早有预谋啊。”
林孝珏叹口气道:“我是医者,怎会在此事上……骗你。”她说着将白色罩衫脱下来,唰的一下向后一扔,撇在兰君垣的脸上。
兰君垣有些拿着衣服有些懵了,这是要做什么?
“你若不信,我们就此验证一下,便是。”林孝玨边说边要脱衣服。
“……”
这会不仅兰君垣被雷的晕头转向,就说方景奎,他是极好女色的,大小阵势也见过不少,这么个情况还是第一次见,他有点说不上的顾忌,忙站起来往后躲。
“小姐这是做什么?”他外甥还在呢。
林孝珏手解着襦裙的系带,一见老不修退缩了,很认真的问道:“大人怎么不……脱?”
“你们经常如此吗?”方景奎眼睛瞥了一下站在门口的外甥。
兰君垣脸已经冷的要冻冰了,听他这么一问,羞红立即从脸颊爬上耳根,他和小姐才没这么大胆过。
不对,他和小姐是挚友,当然是清清白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