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丫鬟离去,林孝珏这才有心情处理手边的事。
她斜睨着地上的大汉:“你们,很想,进去看?”
大汉通过她方才说的话才知道自己手脚麻木说不出话是因为碰到了高人,眨巴这眼睛以示求饶。
林孝珏一撇嘴:“想也,不给看。”
“……”四周无语。
大汉瘪了瘪嘴。
林孝珏撅起嘴巴,声音平淡:“现在知道,后悔了,你打我的人?好,我就要废了你的脚”
吴氏见兄弟总是不说话,也预感到这小姐用了什么诡计,忙道:“小姐,你放过他吧,我们下次再不敢了。”
林孝珏淡淡一笑抬起头:“你讲情,好,别后悔就行。”她说着,按着穴道上的拇指一用力,然后彻底松开,直起腰来。
大汉发出一声哀嚎。
李家人赶紧围上来,问长问短。
“到底怎么了?”
大汉只躺在地上抱着脚哀嚎打滚。
众人都面露惊恐。
林孝珏款步从门口走出来,外面的人这才看见里面的人,这一看,更惊恐了。这人一身白衣,脸上还扣个大白布,凌乱的头发也被白布抱起来了,像鬼魅,可露在外面的眉眼又目下无尘的样子,十分清丽脱俗。
正是那个怪异的小姐。
她走一步,众人就纷纷后退,医馆大厅摩擦声沸沸扬扬。
林孝珏走到厅中回过头,见吴氏抱住李小公子的头,孩子欲哭无泪的样子这才拿下口罩。
她看着吴氏:“你,随我,进来。”
吴氏捂着嘴连连后退。
“让你们看,你们又不看,不让看,却偏要,看。”林孝珏舒口气道:“看看,你的相公,他此时无碍。”
吴氏还是不肯信,这个时候,这大夫这个着装,谁信啊?大家正猜忌害怕时,原本吓昏过去的陶省三踉踉跄跄从屋里跑出来,看见小姐,这回身上没血,脸上顿时有了血色,手扶门框,语气很兴奋,眼睛还散发着难以置信又敬佩的光。
“小姐,你怎么做到的?李官人呼吸平稳了。”
周人目光不由得都看向他。
吴氏颤着手,希冀的问他:“真的活了?”
“哎,活着呢。”陶省三脆生答道,微厚的元宝嘴一咧,露出干净的笑容。
谁都知道这个小伙计非常憨厚老实。
“脏腑坏了竟然没死?”
这个消息远比先前的任何消息对人们的冲击都要大,大家的议论声都要把房盖掀起来了。
林孝珏看着陶省三,道:“既然你活了,这里交给你,除了娘子,谁都不许进,李官人还很危险。”手术风险大,术后二十四个时辰内,风险更大,要避免感染。
陶省三脆生生的答应:“唉。”
陶省三吴氏带进病房,如何换衣净手先不表,李家人被留在门外,大厅和馆门口又围了许多路人。林孝珏想了想再次款步往外走,如先前一样,她走一步,众人就退后一步。她冷笑着将路人全都逼退到路上,左手一抬,右手一搭,扶着双门把手,当一声合上大门。
爱谁谁都看不见了。
回过头李家人七八个,除了一个女子帮着照看李小公子外,剩余的都护在大汉身旁,但无论男女,看她的眼神都是畏畏缩缩的。
林孝珏扫了他们一眼:“不提供,食宿。”说完还没等李家人反应过来人就进了后院。。
李家人一下子开了锅:“这女子也太狂了,我们花钱看病,她怎么敢打人呢?”
“就把咱们放在这了?大哥也看不见,怎么怎么办啊?”
“真想把她抓起来打两巴掌……”
大汉心道:“这人走了才敢放屁,早他娘的干什么去了?”小腿还在疼,咧着嘴揉揉,那结巴不会真的废了他的腿吧?
人影越来越长,晚霞在天边燃烧了彤红,南方特有的湿热天气在晚上一点也没用得到缓解,热浪继续蒸腾。
林孝珏太累了,张岳敬安排她和周一住进一间客房,张欲离去,林孝珏轻轻一礼叫住他:“先生,今晚才是,李相公,最危险的时候,若有变故,定要来,叫我。”
“小姐放心,某不敢善做主张。”张岳敬答应她的请求便离去。
林孝珏连梳洗都不想,一头栽在床上。
“小姐。”周一被大汉打了一拳,张岳敬帮她清理了血迹,又涂了止痛膏药,但脸还是肿的。
林孝珏迷迷糊糊看她走过来,懒懒道:“恩?快睡觉。”
“小姐我睡不着。”周一一抬腿也上了床,床铺软软的,她从没接触过,坐着笑嘻嘻的看着小姐,小姐闭着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覆下,卧蚕处留下一片剪影,安静而祥和。
“小姐,城里真好,咱们以后不回去了吧?”
“不一定。”林孝珏牙缝里呜出几个字。
“还要回去啊?”
小姐没吱声。
周一眯眼笑,下巴窝在膝盖间:“小姐,我今天也很累。”
“你,辛苦了。”林孝珏细声回答。
“不辛苦,我就是记着小姐的话,怕让小姐失望,还好最后的时候小姐出现了,小姐你是怎么制服她的?……”
“恩……”林孝珏无力回答。
周一撅撅嘴,这才躺下去,鼻子疼,哼道:“小姐那个傻大个太可恶了,你说他真的想他哥哥死吗?”
林孝珏被耳边忽高的声音惊过神,睁开眼看着上方的虚空:“开始,或许没有。后来,他如此,想了。人,不到,一定的,时候,谁也不知,自己,如何选择。”
“她真的那么想的?”
“他是,那么想的。”
“真的?”周一还是有些不信:“小姐你怎么知道的?”
“我什么,都不知。”林孝珏慢慢闭上眼睛,缓缓蹦出几个字:“我想他是,他就一定,是。不是,也是!睡觉。”
“小姐你是神仙?你说了算?”周一还是不解。林孝珏已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就睡着了?”周一喃喃自语,觉得很无趣,侧卧看着小姐,鼻子忽然嗅了嗅:“哎呀小姐,你都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