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梓歧提到杨泽文是来借制艺文章的。
这是个奇怪的讯号,杨泽文投靠了许温馨,什么样的文章看不到?
当然,她搜罗的文章肯定更全一些,因为许文馨那些人思维模式已经固定,地位又高,难免容不下别的思想,就会错过很多好文章。
但是许文馨自己肯定没发现。
林孝珏想了想,笑意中带着淡淡的鄙夷:“王泽文早就与你划清界限,也知道你不待见他,可他还是厚着脸皮来找你借,你真的以为他不难堪吗?也难堪,但是没办法,不然他早来了。所以他早不来晚不来,还顶着难堪也要借,说明这东西现在对他们很重要,或者已经想过很多办法,可都没得手。所以我猜测,他们借回去恐怕不是为了学习,是想知道我们这边到底学到什么程度,都在学什么,要知己知彼,毕竟现在你们的文章传出去的没几篇,还很神秘,他们害怕了,要研究咱们。”
“害怕?公主说的是许文馨?”白梓歧蹙眉:“可是就算知道这些,他能做什么。”
这就不得而知了,有些人就是没有安全感吧。
林孝珏眼珠转了一下,还可能,想知道的人根本不是许文馨,是薛世攀,更可能,他们二人都想知道。
陈博彦的书房,陈大人陪着陈夫人来给儿子送补品。
陈博彦正一手捧着中庸注解看,一手在草稿纸上写下自己的见解。
陈夫人将燕窝放下后站到一边,陈大人道:“这些你不都背的滚瓜烂熟了吗?怎么还在看注解,我交给你的几篇制艺你看了吗?那都是去年进士前几名的文章。”
陈博彦早已恭恭敬敬的站起来迎接二老,听父亲提着学习意见,他笑道:“越是这种时候,越是应该将基本功练扎实,爹爹放心,儿子心里有数。”
陈大人道:“我无意中见到一个叫白梓岐的人写的八股,真是字字玑珠,听说是那位的徒弟,你心里应该有谱,白梓岐前面连着两年都没考上,若是跟了那位突然高中,你知道那位会得到什么样子的赞誉,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自己的父亲痛恨永安公主,所以连名字和封号都不愿意提,只用那位代替,陈博彦觉得很无奈。
科举是为国家选拔栋梁,能者居之,他也没想过要与永安公主为敌。
见儿子不出声,陈大人也没难为他,肃然道:“我当然知道你的实力,我对你还是有信心,就是担心,白梓岐这样一个庸才,那位都能把他调教的这样明理,怕那位还有后手,万一有别的黑马杀出来呢?她可不止白梓岐一个徒弟,总感觉她留着后手。”
陈博彦忍不住道:“爹,科举这种事,各凭本事,您担心也没用。”
各凭本事?陈大人心中一哼,这里门道可多了。
他见儿子不愿多谈对方的实力,也不再勉强,反正他有后手。
于是转了话题道:“你若是能凭真本事考个状元回来,我当然也就不担心了,我正在让人帮你找那位编制的制艺文章,她的徒弟,可是都看过的,所以学问才会突飞猛进,你别小瞧了她,也别轻敌。”
陈博彦却知道林孝珏的东西不是那么好弄到手的,自打去年盛夏,白梓岐的文章流出之后,士林就都想知道林孝珏是怎么教徒弟的,文章书籍,自然都想弄一套出来,可是没人得手。
父亲唠叨这件事,也已经有大半年了。
陈博彦认为父亲还是会空手而归,不过不愿意扫父亲的兴,点了点头:“儿子一定好好温习,爹放心。”
儿子很听话,陈大人夫妇从书房中走出来。
二人并肩而走,陈夫人见陈大人神色凝重,想了想道:“大人,六郎不愿意与永安公主为敌,你何必总是逼他呢?再说永安公主跟咱们,也没有太多仇恨,过去的事不是都过去了吗?”
陈大人冷冷的看了夫人一眼。
很多事,妻子儿子都不知道,老家的兄弟违规放债,收买土地,这件事已经被永安公主盯上了,永安公主虽然还没有行动,也许是因为她还没倒出时间来管这件事,一旦她开始较真,就会后患无穷。
她为了避嫌,朝堂上没有勾结多少势力,已经这般厉害了,如果门下出个状元,那等于如虎添翼,就更难对付了。
虽然现在还没想到可以把永安公主打败的办法,但总不能看着她羽翼越来越丰满。
陈大人道;“他早晚要出世的,不是他不想与人为敌,人家就会放过他,到现在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以后进入仕途,还不让人吃个干净,儿子的事,你就别管了。”
陈夫人一个妇道人家,也就是随口劝一句。
她点着头。
后又道:“老爷,永安公主既然这么厉害,如果真的培养出了黑马,把儿子越过去了怎么办?”
陈大人惦记这个状元位置,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朝中所有阁老的子孙考中状元都会被人认为是舞弊,唯有他的儿子高中,不会有任何不好的名声,人们还会说是实至名归。
这样的盛名之下,若是输给了名不见经传的人。
陈大人微眯起眼睛,其实有个人比他还输不起。
所有他的后招就是,看薛家那边如何应付。
比起薛大人,许文馨更看重薛世攀的学业。
年前薛世攀还留在家里温习,年后许文馨要给他开小灶,就让他搬到许府。
星光璀璨,红烛摇曳,冰冷的冬末季节,屋中热气萦绕,正是读书的好时候。
书房中,师徒二人正在探讨考提,小厮来报,杨泽文求见。
杨泽文本应该是韩大人的门生,历届主考官,都是当界考生的老师,这是不成文的规定,是惯例。
不过考生太多,能被器重的也就那几个,杨泽文偏偏就是不被韩大人重视的那个,所以就转投到了薛大人门下。
薛大人的人,许文馨也很给面子的器重。
因为杨泽文经常晚间过来,许文馨和薛世攀的习以为常,许文馨让小厮把人带进来。
进到书房后,杨泽文局促的站在地中央。
薛世攀抬起头看他一眼,目光冷漠,随后又低下头是翻书。
许文馨看着杨泽文:“借到了吗?”
让杨泽文去找白梓岐的,正是许文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