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二刻,窗外的风将屋檐下的风铃吹得哗啦一声。
钟清扬听见声音立即走到廊下看,当她抬起头,门口的方向丫鬟回来了。
带着满脸的兴奋和喜悦。
“小姐,伯爷去夫人那边了,奴婢让人打听,隐隐约约说着关于小姐的婚事。”
钟清扬大喜道;“我爹当然也希望我嫁得好。”
说着带上桂嬷嬷和丫鬟,直奔钟夫人院子里。
大白天的,钟夫人的院门总不能落锁。
看门的下人见是自家大小姐过来,都低下头让出路,没人拦住她。
钟清扬心想,虽然在王府住了那么久,这些下人的规矩还都守着。
她心中冷冷的笑,就到了正房门口。
小丫鬟打起帘子,钟清扬带着桂嬷嬷进了屋。
屋里十分安静,像是没人一般。
钟清扬进来时见钟夫人坐在木炕上低头找着鞋样子,自己的爹爹负手而立,背对着钟夫人站在墙边,像是看着墙上的字画。
可是自家屋子,以前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好看的呢?
钟清扬又看向钟夫人,她脸色很黑。
知道了,二人起了争执。
钟清扬离在地中央先是给钟伯爷行礼:“爹。”然后看向钟夫人:“夫人安好。”
二人同时抬起头。
钟夫人脸上露出笑来:“是大小姐过来了?回来住,还习惯吗?”
自己家自己的院子,住了十多年,怎么会不习惯?
钟清扬看向钟伯爷,道:“爹,女儿永远都是您的女儿,女儿之所以在姨母家主,是不想给爹爹丢脸,不是夫人想的,女儿攀了高枝就不回来了,姨母家,女儿之前也长住,回来可没人问女儿习惯不习惯,或许是因为女儿已经出嫁?夫人就不把女人当自家人了?”
钟伯爷看了钟夫人一眼,严肃的脸色越发阴沉了。
钟夫人笑了笑,道:“伯爷,您也听见了吧,妾身可是只问了一句正常话,大小姐,哦现在应该叫大姑奶奶,就分析出许多意思,就算我当大姑姑奶奶是出嫁女子怎么了?难道姑奶奶跟照哥的婚事不是事实?是妾身在做梦?”说完看向钟清扬:“大小姐您想挑我的理,我说什么都错,伯爷,您自己斟酌吧。”
以前这样说话的时候,钟夫人通常不出声,爹爹就会安慰她。
可是今天钟夫人像是吃枪药了一般。
钟清扬立即开始擦眼泪:“爹,女儿不是那个意思。”
钟伯爷眉心蹙起,神色不忍。
钟夫人突然也哭起来,神色激动的看着钟伯爷:“伯爷是不是谁哭的声大谁就是对的?大小姐三岁的时候妾身嫁进来,妾身深怕别人说我亏待了先夫人的女儿,所以对大小姐也是疼到心眼里了,可是大小姐呢?自从她懂事后,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穿的光鲜亮丽,一旦家里有客人来,立即换上半旧不新的衣服,有一次不知在哪个下人那里拔了镀金的簪子,王妃来的时候故意落在地上,簪子是空心的,当即变了形,你们知道王妃是如何说我的?公侯之家,不差孩子那一点穿戴吧?所有夫人都看向我,从此后我就有了刻薄的名声。”
“这都是司空见惯的小事,我怀第二胎的时候,摸脉的婆子说是个女儿,那时候已经有了清越,大家都祝福我儿女双全凑成一个好,大小姐在我常去的木桥上抹油,我差点掉在水里,查到大小姐后气不过,打了大小姐一巴掌,怎么着?立即王妃就赶过来,你们谁都不信那么小的孩子会起坏心眼,王妃还说是我有孕,怕威胁到我孩子的地位,所以故意陷害大小姐,我百口莫辩,后来郁郁寡欢流了孩子,至此后我就伤了身,再也没坏上过。”说到这里她目光晦暗不明的看着钟伯爷:“您还有印象吧,事后八年,一个婆子偷府里的东西去卖,抓到后说了当时的情景,说是大小姐让他涂的油,当时您还很惊讶,而且时隔多年,您没有采信。”
钟伯爷叹息一声道;“我不是不信,是已经过去了,那时候你们已经井水不犯河水了,一个是我的女儿,一个是我的妻子……”
钟清扬听着心灵咯噔一下,大叫道:“爹,是她诬陷我,您信了?”
钟夫人笑道;“今日咱们先不提往事。”
钟清扬道:“对,南府要议亲,但是得您二位出面。”她目光从钟夫人脸上移到伯爷脸上:“爹,南公子之前不是有意的,他这次答应娶我了,您不要再给人家脸色看。”
钟伯爷突然吼道:“你就那么恨嫁?不是刚嫁过?早前要嫁照哥,如今又吃回头草,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不知廉耻的女儿?”
钟清扬被骂的愣住了。
反应过来看向钟夫人:“是不是你怂恿我爹骂我的?”说完抓住钟伯爷的胳膊;“爹,是太妃赐的婚啊,您不同意也得同意。”
钟伯爷抬手就给钟清扬一巴掌。
钟清扬顿感天旋地转,若不是桂嬷嬷扶着她,早就躺地不起了。
应该过来难以置信的看着钟伯爷,声音喃喃的:“爹……”
桂嬷嬷将钟清扬护在身后,冷着脸道:“伯爷这是做什么?什么事值得伯爷对小姐大打出手?”瞟了一眼钟夫人,又道:“别听信谗言,小姐可是您的亲生女儿。”
钟伯爷怒气冲冲指着桂嬷嬷:“我的家何时让你一个奴才来当,立即给我滚回王府去,再不许到我府上来。”
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骂桂嬷嬷不等于骂贤王妃吗?
钟清扬拉着桂嬷嬷,目光惊惧的看着钟伯爷:“爹您疯了?桂嬷嬷是姨母的人。”
钟伯爷道:“你也知道她是你姨母啊?不是你母亲。”说着又道:“跟南家的婚事你就别想了,过些日子拖老家的亲戚找个人家嫁了,别再给我丢人现眼。”
这是怎么回事?
南家都同意的婚事,自己的爹竟然不同意。
如果是怕她再嫁丢脸,那么为什么还给他找偏远的婆家?
钟家老家,在山西。
钟清扬摇着头:“是太妃的旨意,爹您是不是糊涂了,不能抗之。”
提到太妃的旨意,钟伯爷再次大怒,道:“再说这旨意,我头上的爵位都要没了,你还给我在这里丢人现眼,赶紧滚回去。”
说完看向钟夫人:“以前我知道你委屈了,今后不能再这样纵着她,叫人把她关起来,找到合适的人家立即嫁掉。”
钟夫人站起,微微颔首。
钟伯爷拂袖而去。
钟清扬拉父亲要他讲清楚,伯爷差点再次动手。
钟清扬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去。
等人走远了,钟清扬回头看着钟夫人:“你这个毒妇,你破坏我的婚事,你到底跟我爹说了什么?”她右边脸全部肿起,十分鲜亮的一个五指印,目露凶光,像是要瞪出血来,表情十分狰狞吓人。
钟夫人神色如常道:“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太妃娘娘根本没有资格指婚,最多是保媒,可是你再嫁女,想嫁给人家江南大世家的长子嫡孙,你也不掂量掂量你的身份,一开始的婚事都是钟家高攀,现在你给人家提鞋都不配,南家是没说退婚,但是一些言官在攻击伯爷厚颜无耻,强行嫁女,你让钟家的脸往哪搁?”
因为父亲被弹劾,所以才对婚事这么抵触?
钟清扬摇着头:“你撒谎,言官怎么会管太妃的闲事?”
“不是太妃的闲事,谁都知道姑奶奶跟王妃的关系,钟家跟太妃求个懿旨也十分容易,显然人家都算在钟家的头上,被人说女儿嫁不出去了,硬塞给人,钟家还有别d小姐呢,因为你,这婚事都难嫁了,你怎么还不知道反省。”事实上,是永安公主在诱导舆论。
不过后面的话,钟夫人没有告诉钟清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