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个时候,方氏还死不承认。
兰君垣和高耸两兄弟气得胸前起伏。
接生婆道:“夫人,五百两银票,请问民妇如何偷的,您都说不认得民妇呢,民妇怎么偷?这就是您让老嬷嬷给民妇的,您可低不了赖,再者说,民妇偷的,怎么没听您那边报官?”
五百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目。
方氏道;“二十五年前的事谁记得那么清楚,反正我没杀人,谁要指证我杀人,得拿出我杀人的证据来,就凭你们红口白牙诬陷我,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她这样子,除非她拿刀杀人的时候被路宏和众人看见,众目睽睽之下,不然她绝对不会承认。
可如果案子都这样,那还怎么破案?
路宏一拍惊堂木,道:“方夫人,如果你没有买凶杀人,那么兰大人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家,在凉国公长大,他可绝对不是你的儿子。”
方氏看着兰君垣,支吾一下,虽然挺直了腰板道:“他是我包养的,不行啊?不是我儿子,难道就一定是那什么李秀才的儿子,简直荒谬。”
她终于承认兰君垣不是她儿子了。
林孝珏松了一口气。
兰君垣和高耸却怒了。
高耸道:“弟弟如果不是养父的儿子,你从哪里抱养来的,你能说清楚?”
方氏道:“就路边抱养的,怎么着?”
方正承认兰君垣不是她亲生的不违法,但是承认杀人就不同了,所以她又开始找借口。
路宏又拍惊堂木:“真是冥顽不灵,方夫人,本官告诉你,证据确凿,不是你不承认,就可以脱罪的。”
要不然天下就没有可以绳之于法之人了,上堂了都不承认就行了。
围观的人皆是愤愤不平的声音:“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这么多证据还不承认呢。”
方氏眼里闪过一丝惊慌,她回头看着众人,再看向路宏,每个人都表情严肃,眼里还充满厌恶,那样子,不管她承不承认,她都已经是买凶杀人的幕后指使了。
方氏大叫:“不,不,我没有杀人,我不是。”她手撑着地面挣扎站起,回身就要往外跑。
路宏大呵一声:“抓住她。”
两边衙役一起上,将她胳膊扭住。
方氏脸色涨紫,大吼大叫道:“你们放开我,我是凉国公夫人,一品诰命夫人,我的丈夫南征北战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要是没有他,你们这些人都是亡国奴,你们这些奴隶凭什么抓我?快放开我。”随即又道:“还有我大哥,我方家,我是定国公府的千金小姐,我是方家人,兰家夫人……放开我……”
最后她歇斯底里,还有些语无伦次。
衙役们都差点没控制住她。
兰君垣心想,她为什么还有脸提凉国公,人是她杀的啊。
又一想,她以前也不觉得杀凉国公有错。
突然的,他的脊背有些发凉,方氏这个人,唯我独尊,她从来没有觉得对不起过谁,别人都是应该的,唯有方颜诺才是她的心头肉。
何其自私,真是令人发指啊。
最可气的,她真的不觉得自己有错。
路宏这时道:“抢人儿子,买凶杀人,证据确凿,还死不悔改,脱掉锦衣,去掉华冠,先打二十大板。”
衙役拉着方氏往门口拖。
之前都打过二十大板了,方氏不走,叫的犹如杀猪。
众人纷纷捂住耳朵。
老嬷嬷跪着去抱方氏,一脸焦急:“夫人,夫人!'
“我没有杀人,我不是凶手,我没有,我没有……”方氏还在喊叫,不过这次她被衙役们移动了一段路程,所以声音充满绝望之情。
老嬷嬷看得眼泪都掉下来,
“夫人。”忽然回首,跪行到离路宏更前面一点:“大人,我招,我招,人是我杀的,钱也是我交给接生婆的,都是我主使的,与夫人无关,夫人什么都不知道,请大人明察。”
陆宏微愣。
兰君垣和高耸瞪大了眼睛。
林孝珏紧拢的双眉,就没展开。
只有方颜夕笑了,她低声道:“永安公主,你没想到吧?还是不能把我姑姑怎么样。”
林孝珏沉吟一下,道:“就算是有替死鬼,就算是金蝉脱壳,但也能说明,君垣不是兰家的孩子,君垣的父母是被兰府的人害死的,他就不会再回兰家,所以他不养方氏,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是,虽然老嬷嬷是下人,但也是方氏的下人,所以即便老嬷嬷是幕后主使,兰君垣想脱离方氏,在道德上也站得住脚。
方颜夕用眼睛斜着林孝珏,恼怒之极。
林孝珏转过头看着堂上,兰君垣能得到解脱了,但这远远不够啊,方氏作恶多端,怎么能就这么便宜了她?是要将她绳之于法的。
堂上路宏已经在审问老嬷嬷。
“你说都是你主使的,夫人生的是女孩,可孩子变成男孩,难道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提到孩子,方氏在后面嚎啕哭起来。
老嬷嬷知道她为什么哭,但场地不容许她回头安慰。
她道:“因为夫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生的是女儿,都是我一手操控的,老国公从战场上传来痴傻的消息,我担心夫人以后再无法怀上孩子,所以十分期待她这一胎是男孩,不然国公府的产业和爵位就都要让给老国公的其他族人,我家夫人自小金枝玉叶,难道以后还要寄人篱下生活?我不能忍,不能让夫人受那份罪,所以早就在心中盘算,万一生个女孩,就给她换了。”
“夫人去大兴的庄子上养胎,我要跟庄子上的人打交道,就看见了李秀才夫妇,这对夫妇相貌出众,又是外来人,庄子上的人都喜欢说他们的事,我知道他们是来寻亲的,路上了一个儿子,儿子……我听了心中一动,悄悄去看,虽然才五天大,但老皮掉了,是个非常俊俏的孩子,我就一直忘不了。”
“那天晚上赶上夫人生产,偏偏就生了个女儿,之前我说过了,夫人是绝对不能生女儿的,于是我便想起那个孩子,所以找到接生婆,给了他五百两银子,让她把孩子给我,顺便把父母杀了,一了百了。”
“所以什么都是我做的,这一切都是我的。”婆子为求路宏能相信她,又道:“您可以问接生婆,是不是至始自终见她的都是我?”
接生婆道;“是您没错,不过按照您说意思,是夫人生产当晚您找到的我,可是不是啊,咱们之前就见,那时候夫人已经生产完,是个女儿,三天后您才抱走了兰大人,难道这三天里,夫人都不知道自己生了男孩女孩?”
兰君垣见二人争执,联想到父母的惨死,都是因为他的出生,难过的快要喘不过气了。
可那边争执还没有停。
老嬷嬷道:“这就是你诬陷,你说的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咱们是当晚交易的。”
双方各执一词,这种小细节上,通常都不会留有证据。
所以很难判断谁撒谎了谁没有撒谎。
可是这种小细节偏偏又特别重要。
路宏听了一会,制止住二人,看向老嬷嬷:“那本官再来问你,方夫人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那个女孩是怎么成为当时定国公府的小姐的?也是你送过去的?没有跟主人商量,定国公就同意了你的请求,把孩子留下来,然后也从来不告诉自己的妹妹?”
老嬷嬷一噎,千遮掩,万隐藏,就是忘了一件事,夫人生的孩子是方颜诺,她刚想附和路宏的话,可是那谎言太简陋了,谁都不会信。
想了想道;“方颜诺小姐并不是夫人的亲生女儿,夫人的亲生女儿已经送走了,此刻不知道在哪里长大。”
她说完,方氏目光直直的看着她,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知道方言诺身世的人都不在了,即便在,方家人也不会出来作证。
所以这样一说,抛开方颜诺,老嬷嬷的说辞就合情合理了。
陆宏在堂上忽地一拍惊堂木:“简直一派胡言,你这老妇既是真心为主,怎么会把主人生的千金小姐随便送走,当本官是三岁孩子吗?敢当堂胡编乱造。”
老嬷嬷想要给方氏担罪,可是连自圆其说都做不到。
林孝珏见陆宏发怒,一颗不安的心又放了回去,就是陆宏不发怒,听到这里,她也不会认为陆宏会采纳老嬷嬷的说辞。
果然,路宏道。
“已确定兰君垣不是方夫人和逝去凉国公的儿子,经过证人证词和尸骨勘验,可以肯定兰君垣是寻亲而来的秀才,李明举的亲生儿子,方夫人抢抱他人儿子在前,有又明显的人证和物证,能证明方夫人买凶杀害李明举夫妇。尽管老嬷嬷一力承担,说她自己的才是主谋,但她与方氏几十年的主仆,有替主定罪只嫌,所以老嬷嬷的证词,本官不予采纳。”
确定兰君垣的身份,还不采纳老嬷嬷的证词,那就是要定方氏的罪了。
但见陆宏将证物一件件摆好,看向众人,缓缓启开薄唇。
“凉国公夫人方氏,抢人儿子,买凶杀人……”
宣判时候,正是四周鸦雀无声时,围观的人和原被告都紧张着呢,忽然街上一声马啸:“且慢……”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
声音高而绵长,附近的人都能听见。
林孝珏站在门口,地势比较高,回头一看,就见一身着四品内侍服的中年男子高坐于马上,是他打断了路宏的审判。
四周议论声起;“是宫里的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