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孝珏从暖阁里走出来,左右无人,只有大刘公公守在门口。
林孝珏走过去拱手一礼:“公公。”
大刘公公手指竖在嘴边,然后把林孝珏拉到离暖阁远一点的地方:“太妃娘娘身体好想出了问题。”
林孝珏眉心慢慢凝起。
大刘公公低声道:“所以不要再逼迫皇上了,别的事咱家就不多谈了,想来公主能明白。”
太妃娘娘可能生病了,而且她年事情已高。
皇上虽然独断独行,但是极其重视感情,但他这一生,都没有给太妃赢得一个名号。
子欲孝而亲不在。
如果真的逼迫下去,皇上只能觉得更对不起太妃,那样就会跟皇上离心离德,得不偿失。
林孝珏想了想道;“要不要我去看看太妃娘娘?”
大刘公公挥挥手;“不是皇上不想,是太妃娘娘不见您,所以……”
他一脸无奈的样子。
林孝珏再次拱手:“多谢。”
大刘公公语重心长道;“这次公主受了委屈,皇上心里也清楚的,不见得就是坏事。”
不说外面的人会怎么笑话她,凭什么她和兰君垣之间要硬塞进来一个方颜夕。
林孝珏道:“有劳公公费心了,我这边没事。”
大刘公公微微颔首。
大刘公公把林孝珏送出殿。
林孝珏独自走上拱桥,忽见远处一片雪景之间有一个蓝点,因为冬季四周都光秃秃的,那人打扮颇为亮眼。
定睛一看,好像是少施晚晴。
不过人没有向她这边走来,而且朝后宫方向去了。
林孝珏脸沉下去,碰见那几个人,总是没好事的。
兰君垣在宫门口等着,站在车外,双手放在嘴边哈欠。
见林孝珏出来,站直了。
“怎么,皇上那边没有说成?”
林孝珏脸色凝重,一看就是事情不顺利的样子。
兰君垣想了想笑了:“你一定是骗我的,皇上精明大义,怎么会让我们的婚事添堵?”
林孝珏笑容颇为无奈:“你也这么想是吧?所以我们都忽略了一件事,皇上对太妃娘娘有亏欠。”
兰君垣不解。
林孝珏道:“太妃娘娘身体不好,皇上不忍心让她生气。”
兰君垣瞪大了眼睛。
林孝珏点点头:“就是这样。”
可是不忍心让人太妃生气,赐婚的懿旨就会卡在那,方颜夕暂时看是不咬人,但是她膈应人,而且以后咬不咬还不见得呢。
兰君垣笑容垮下去,目中寒光乍现:“除了你,别人我谁都不会娶。”
林孝珏道:“那懿旨怎么办?”
兰君垣拉着她:“上车说。”
因为懿旨上说的兰家公子君垣,如果兰君垣不是兰家人了,那这婚事就做不得数了吧。
马车压着积雪的地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兰君垣执起林孝珏的手:“我要自请被兰家除名,再也不想受方夫人控制了,这样就能一劳永逸。”
兰君垣十分确信自己不是方夫人的亲生子。
他文雅的俊脸写满不忿,桃花眼像是淬着冰,周遭的空气好像都冷了八个度数,林孝珏见过兰君垣愤怒的样子,但是没见他如此恨过。
她摇摇头:“不要。”
“不要?”兰君垣凝眉坐回去。
林孝珏道:“对,不要,即便你不是凉国公的亲生子,可是你也没有犯什么错啊,凭什么我们要自请被祖籍除名?就算不做他们兰家人,也得说出个名堂来,这样一来,世人只会认为你不顾父母之命,执意要反对婚事,反而没理了。”
“可我怕你受委屈。”
林孝珏道:“大的委屈都受了,这次我不在意委屈一段时间,一定要让方颜夕和兰夫人自食其果。”
说完,见兰君垣目光变得询问。
林孝珏想了想道:“你不想知道自己父母到底是什么人吗?”
兰君垣凄然一笑:“怎么不想知道,想知道他们是不要我了把我卖掉,还是有苦衷,不过不管什么原因,我都想知道我是谁。”
“我是谁,从哪里来,先有鸡还是先蛋,我也总问我自己。”
兰君垣一愣:“……”
他苦笑道:“你又来逗我。”
林孝珏也笑了,露出洁白的小牙,在暗影中闪着光。
兰君垣到:“还是说说你的看法。”
“我忽然思考到一个问题,你说你查过自己的身世,可是所有人都三缄其口,唯有你的奶娘略略对你说了接生婆是什么人,你也没找到接生婆,你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吗?像是有人在故意掩饰什么,把真相都斩断了。”
兰君垣道:“方夫人不想我知道真相,所以自小我身边的人都不会提这些事,等我隐隐有预感哪里不对劲的时候,有线索的人一个我都不认识,家里除了方夫人身边的陪嫁嬷嬷,没有呆过超过十年的,而我多大了你也知道。”
所有佣人都是新人,不可能知道当时的事。
林孝珏一敛眸:“所以很奇怪啊,怕你知道真相,是应该将真相掩盖住,可是是不是有些过了?一点都查不出来,如果你是抱来的,捡来的,卖来的,方夫人不至于如此小心翼翼吧,你说她得到你的手段,会不会很不堪?”
和自己的亲生父母有关。
兰君垣听了心都揪起来:“她到底是怎么得到我的?”
林孝珏点头:“我们要查,让自己活得明白,说不定对我们的婚事也有帮助。”
兰君垣右手慢慢攥紧了:“你说的对。”
二十多年前的事,要查起来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接下来的时间谁也没提婚事,兰君垣也好像一头扎到公事上,跟林孝珏的来往都少了。
他不提婚事,林孝珏也不提,皇上赐婚的婚事都不着急操办,而且兰君垣名义上还在孝期,方颜夕也只能等消息。
这样一等,年马上就来了。
一年风和丽日,百姓收成好,官员富商就吃的饱,东华大街的盈利,比去年还多出十万两银子。
关键外债已经还清了。
林孝珏算着倭国银矿和非洲银矿被发现的时间,热钱快要涌入进来,应该印发一些银币。
作为货币,前几朝都是铜钱,随着银矿的发掘,银子就开始作为主要货币了。
但是银子一直按斤两算,没有统一的符号。
可是热钱涌进来的时候也按照斤两算,这就很不划算,因为这些银子在他们本国,都是以货币符号的形式出现,一枚银币,可能只能买一斗米,但是流通到这边,就换成了斤两,一个银币一两,二两,那就是很多钱了,能换比他们本国多的多的米面粮食。
这样很吃亏。
现在东华大街有信誉,有能力,可以发行货币了。
不过还有问题,朝中大员都是熟读四书五经的学究,根本不懂经济,光靠东华大街的商会来支撑一个大国的经济,这很危险,在官本位的王朝,也很吃力。
所以科举制度也有问题。
问题太多,一项一项来,先构思银币图形,其他事交给商会,慢慢来。
医馆今年发生太多事,盈利不多,但也够医馆的人开开心心过个好年。
林孝珏合上账本,坐在房里揉着眼睛,门响了。
“公主,无锡来人了。”
无锡那边有联系的就是四娘子和三太太啊。
林孝珏让人王再生进来:“是谁来了?”
“是三老爷亲自来了。”
那个窝窝囊囊的三叔啊,林孝珏哈哈笑:“他愿意见我啊?那赶紧请进来。”
三老爷见林孝珏道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地方,因为林孝珏临走的时候他就在看医书,有很多问题,这一见面,连着问到吐沫横飞。林孝珏把自己的见解都跟他说了。
最后实在说的口干舌燥,问道:“三叔,您大老远来,是来学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