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陵南都不会深想,其他人对于林孝珏的不见,就更没什么感觉了,因为她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又特别有主意,谁会去管她的去向。
医馆白日里正常营业。
不多时,大公主府的下人来接杨驸马,见杨驸马不用人搀着就能在院子里走动,而且精神很好,就知道自家公主跟林孝珏的赌约输了。
又有承恩伯夫人在一旁作证,也不敢难为医馆的人,利索的把驸马接走了。
驸马走后,后院清净了不少。
可是前堂却吵闹起来。
前堂的事都是坐馆医生主持着。
今日正好是陶省三。
来的人陶行三虽不全认得,但是为首的那个他有印象,好像是首辅大人的儿子,叫做陈博彦的。
跟随陈博彦而来的是两个婆子和四个小厮。
那两个婆子长脸淡眉,眼睛细长,一看就不好相与,她们一进来就往外赶医馆的客人:“都先出去,我们少爷要找他们家主子说话,出去出去。”
因为是陈博彦,陶省三没有叫护院出来,默认了婆子们的行为。
等外人都走光了,伙计们和另外一个坐馆大夫都站到陶省三身侧,陶省三隔着柜台问陈博彦:“陈公子,您这是做什么?”
陈博彦一脸焦急之态,手掌按在柜台上:“清野呢?人命关天,快让她出来。”
陶省三道:“公主不在医馆。”
“不在?”陈博彦目光一呆:“可是去你们府上的人也说不在府上啊。”
陶省三微笑道:“公主的大事,我们哪能过问,她常常找不到人。”
陈博彦急的快要哭出来:“怎么会这样?”
那两个婆子走过来道:“少爷,别听他们胡说,一个女子能到哪里去?一定是看咱们家来人了,她躲着不出来。”
陈博彦回头看着她们,目光很懵懂。
一个婆子上前一步,厉声对陶省三道:“快让你主子出来,我们家少奶奶被她迫害,如今难产,就要一尸两命,她要是不出来,夫人可交代了,就去告官。”
这两个婆子正是陈夫人的下人,因为陈夫人不好自己出面,就派了两个牙尖嘴利的来。
林孝瑜从傍晚开始肚子不舒服,也见了血,可拖了一晚上还没生出来。
产婆说因为产妇年纪太小,大人孩子只能保一个,如果保大人可能以后都不能生了。
陈家人当然是想保孩子。
但是谁都不能那么缺德,况且陈博彦还年轻,又不是不能生,所以就得保大人。
不然被言官抓住了把柄也会影响陈大人的声誉。
可是林孝瑜想要孩子。
少施氏就把少施名医叫过来,少施名医不擅长妇科。
就提意见,或许找林孝珏能两个都保住。
陈夫人一听正好想起林家说林孝瑜早产,是跟林孝珏的为难有关。
他们陈家的孙子,这事林孝珏得负全责。
于是就让陈博彦带人过来了。
陶省三向来是老实人,一听说一尸两命,也顾不得别人是骂他还是骂谁,跟着急的不行,道:“可是公主真的不在啊。”又道:“您等等,我去问问管事知不知道公主去哪里了。”
陈家人见这医馆的人是真心帮忙,两个婆子心有得意,以为是怕了她们。
陈博彦满脸的感激。
可不多时陶省三一脸无奈的回来:“大家谁都不知道公主去哪了。”
陈家婆子刚要骂人,这时医馆大门再次被人打开。
陈家小厮怒道:“现在不接待病人,快出去。”
来人以为这些人都是医馆的人,十分蛮横道:“别人可以不接,咱们是太妃娘娘派来的,谁敢不接?”
太妃娘娘怎么又派人来了?
陶省三一个都应付不过来,别说两伙人。
另一个坐馆大夫走出柜台,对太妃的人拱拱手:“不知官爷有何贵干?”
其实这些人只不过是河间候府的下人,不是官府的人,但是受了太妃的命令来的,所以就狐假虎威。
大夫叫他们官爷,他们牛气冲天。
“太妃娘娘让我们来请永安公主,把公主请出来。”
包括陈博彦带来的人,都看向他们那边。
陶省三心想怎么又是请公主的,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那大夫看这些人神态倨傲,并没有请的感觉,心想你们是不是不知我家永安公主的脾气,还敢耀武扬威。
可不管怎么说,林孝珏不在,都无法惩罚这些人。
那大夫就实话实说;“我家公主不在医馆,您去别的地方寻吧。”
“不在?”
显然这个结果让对方很不满意。
陈府的婆子怕对方先找到人,道:“是不在,咱们也是来请公安公主的,要是在也轮不到你们。”
陈博彦并不想得罪太妃的人,但如果林孝珏真的被这些人请去,他就会失去一个孩子。
所以下人跟来人无礼,他也默许了。
河间候府的人看了那婆子一眼:“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们家世孙病重,要请永安公主,谁敢抢人?”
所谓宰相门前三品官,那婆子何时受过这等奚落,叉腰道;“我们家少奶奶难产,要请永安公主过去接生,谁敢阻拦?”
“嘿呦,你家少奶奶是谁?还大得过我家世孙?我们世孙可就剩下一口气了。”
“我们少奶奶就剩半口气。”
听了半天才听出他们竟然是在比惨的医馆的人:“……”
陶省三很抱歉的打断了双方的争吵:“可不管怎么样,我家公主不在。”
他就没好意思说你们就算马上病危,他们也无能为力。
在医馆等不到林孝珏,陈博彦和河间候府的人都打道回府。
河间候府离着近一些,下人先到的家。
然后把情况一五一十的对太妃禀告了。
当时河间候也在场。
太妃掉的差不多的眉毛竖起来:“怎么又不在?她又去哪里了?”
是啊,又不在。
河间候心中一颤,上次人不在,孙子差点一命呜呼。
这次很显然,人家也算到了。
他有一腔怒火想要对太妃发出来,可是这个人是他的亲妹妹,最后他恨恨的一甩袖子:“事到如今,难道你还想让公主屈服?自打我认得公主以来,人家就没服过软。”
太妃心中打鼓,但是不想认错,哼道:“都是你们惯着的,我不信掘地三尺,找不到她,派人把她搜出来。”
河间候抬手拦着她,都气笑了。
“我说娘娘,您自打住进来皇上都没问候过您吧?皇上都生气了,还折腾,掘地三尺?没有皇上的默许,咱们谁能动永安公主一根汗毛?”
说虽如此,可太妃不甘自己低头,气得脸皮涨紫。
河间候又道:“您也别找了,我给您出格主意,只要您一道懿旨下去,收回赐婚的旨意,公主准保出现。”
太妃觉得河间候说的可能是真的,林孝珏就是在跟她暗中较劲,不然不能这么巧,人说失踪就失踪。
故技重施,大家就很好猜测她的意图。
可是赐婚的懿旨是她亲自下的。
太妃一扭身子:“不可能,让哀家向一个村姑低头,还不如让哀家去死。”
河间候道:“得,您也别死,让宝库先死,反正他自己作死,他一死李家绝户,等我跟儿子都死了,您活个长命百岁。”
“大哥……”
太妃让河间候讽刺的面目扭曲。
河间候倏然间沉下脸,低声道:“娘娘还是收回成命吧,不然老夫定然抗旨,绝对不会强娶永安公主,到时候娘娘里外都讨不到好处。”
还会被皇帝厌恶。
太妃娘娘被河间候逼得无路可走,李宝库那边喘息跟拉风匣一样,随时随地可能毙命,最后太妃不得不得妥协。
在太妃收回赐婚懿旨之前,陈博彦带人回到了家里。
产房外聚集了好些女人,陈夫人和少施氏都在其中。
产房里女人的吃痛声断断续续,已没有一开始的底气。
他没有找到林孝珏,摊了摊空着的手:“失踪了。”
少施氏听说人不见了,摇头道:“怎么可能,昨日你还见到过她,是不是是见你去,故意躲了起来,她医术高明,定然是看出孝瑜要早产,所以躲着你。”
其实林孝瑜是林孝珏走后服的药,林孝珏肯定不知道,她这样说是为了让陈家人记恨林孝珏。
陈博彦心想也是。
他道:“河间候府的人也去请了,也没请到,真不知道人哪里去了。”
陈夫人有些诧异:“河间候府的人都请不到。”
陈博彦点着头:“还是太妃的命令。”
少施氏心想,这女子诡计多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失踪了。
这时陈大人和林世泽从厢房里走出来。
陈大人问陈博彦:“真的是太妃派去的人?”
陈博彦点点头:“说是李宝库就剩下一口气。”
陈大人看着林世泽,意味深长道:“看来是不好了,上次李宝库重病,她就消失了十多天,这次怕是要故技重施,不知道是在算计谁呢。”
林世泽心中大骇,算计别人他管不住,林孝珏不出现,他的孝瑜肯定是被算计了。
少施氏心中有些懊悔,如果真的逼不出林孝珏,林孝瑜肚子里的孩子就保不住,以后可能还怀不上,这不是鸡飞蛋打?
这时产婆一头大汗从房里出来。
众人的视线全都被她吸引。
产婆道:“我这老婆子是无能为力了,最多再坚持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要是不选择,我看大人孩子都保不住。”
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到底能不能把林孝珏逼过来。这是少施氏的第一想法。
陈夫人气得满脸通红,看着陈大人道:“好好的孙子,就让那恶毒的女人给害了,这口气我咽不下,要是孩子真没了,定要去官府告她一状。”
陈大人也很愤懑。
这时候不太和睦的林陈两家,但有点同仇敌忾的气氛。
陈博彦咬了咬唇,撩开袍子就跑。
众人都不明所以。
陈夫人抖着帕子追了两步:“你干什么去?”
陈博彦道:“还有一个时辰,我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