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何夫人的提问,林孝珏只需如实回答就行。
她让人造势是想引诱何夫人上钩,但是不会对自己的医术夸大其词,毕竟何小姐是个活人,如果她没有把握,也不会害人性命。
不过何夫人问了一堆,最后也没有说出自己女儿的事,她找借口说是帮别人打听。
林孝珏笑着说好,没有戳穿她。
何夫人一脸不安的走了。
她走后王再生靠过来:“小姐,何家这时还在犹豫啊,何夫人会不会变卦了?”
林孝珏摇摇头:“只要是张了心的母亲,都会有所担心的,何夫人是先来探路,我想用不着两天,她就会真的来请我了。”
何夫人从医馆回到家,天已是下午,丈夫还没有回来,小妾见了她不阴不阳的讽刺她教女无方,她骂了小妾两句,然后就去了女儿的房间。
何小姐因为少施行医的死,很是受了一番打击,孩子已经五个月了,但是瘦的看不出身量,一双眼睛已经眍下去,远远见着跟中年妇人一样沧桑。
何夫人见她坐在窗前如同一尊塑像,眼睛一动不动,暗暗太息,走了过去:“儿啊,你是不是又没吃午饭啊?”
何小姐听见声音一冷,回头泪眼汪汪的看着母亲;“娘。”她哽咽一下,下一刻好像就要流出泪来。
这是她的常态,若有人跟她说话,就会伤心哭泣,要发泄她心中的幽怨。
何夫人在她身边坐下,拉住她的手;“娘去见那周小姐了,就是救了你哥哥一命的那位小姐,她的医术能让你平安无事,这个孩子,咱们不能要了。”
何小姐已经不止听母亲说过一次不能留这个孩子,她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她抬头看着母亲,不知何时,母亲鬓角已经染上了几根风霜。
她摸着母亲的脸眼泪一串串往下流。
父亲明知道少施行医死了,还要把他嫁到少世家去,本来她也想为少施行医守节,可是哥哥说少施行医骗过很多女孩子。
这不她的一生都让他毁了。
她现在还找不到可以怨恨的人。
“娘,都是我不孝顺,让我替我操心,还让爹爹责骂您。”
她说着扑到何夫人怀里,痛哭出来。
何夫人何尝不委屈,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孩子啊,就是太宠溺了,又因为跟妾室斗的厉害,忽略了孩子的所做作为,才酿成了今日的苦果。
但从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跳进火坑里。
何夫人抱着女儿哭了一阵子。
擦干眼泪板着女儿的肩膀:“别哭了,经过这件事你能长教训就好,明日我请周小姐过来,无论如何不能留这个孽种,等事情过来再商议你的亲事,娘听徐三姑说大兴有个落地的举子,家里有些产业,今年二十七岁,死了老婆,没有婆婆,也没有其他兄弟,只有一个女儿,人品长相都过得去,要续弦,虽然配不上咱们家门,但说不定下次人家又会高中了呢,所谓低头嫁女,要是能成也是一门好亲,你不用担心。”
不担心。
她早已心灰意冷,甚至想随少施行医去了,但是现在为了母亲也得活下去。
何小姐擦干眼泪想了想,道:“爹能同意吗?”
何夫人冷笑;“明天少施家要来商量婚事,娘肯定给他搅合了,人都死了,嫁鬼啊?你爹为了钱连女儿都能卖,我还为什么要给顾虑他的面子。”
她说话的时候看着前方,那目光带着我不好你也别想好的狠厉。
何小姐再次抱住母亲:“我以前怎么那么不懂事,要让母亲操心”又大哭起来。
第二天上午是少施名医来何家谈婚事的,他一身素净的白,脸色愁云惨淡。
这样伤心当然是因为少施名医的死,但是要讨论婚事,就不该摆脸色到女方家里来,不过何大人不介意,还是很热情把人请到客厅里来。
可惜他们还没说上三句话,何夫人就冲进来了。
“少施大公子,我家女儿是不会嫁给一个死人的。”
少施名医脸色一变。
何大人好生尴尬,厉声骂着廊下的下人:“不是让你们看住夫人吗?”说着把何夫人拉大身后:“你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你给我闭嘴。”
何夫人甩开他的手,怨念深刻的看着少施名医;“大公子别以为有几个钱就能为所欲为,我女儿是人心肉长的,你积点德吧,怎么人都死了还逼着我家女儿跟死人成亲。”
少施名医沉着脸站起来;“何家也算是读书人家,难道连这点仁义礼智信都不明白?我弟弟确实去世了,所以何小姐不更应该为行医守节吗?”
何夫人冷笑:“人活着的时候都没有正式定亲,我女儿守的哪辈子的寡?这件事我不同意,你抬出金山银山我也不稀罕。”
何大人赶紧捏着何夫人的手,我喜欢啊。
少施名医提唇冷笑:“原来是想多要钱啊?其实夫人您也心知肚明,我呢,就想给行医留个后,哪怕小姐不嫁过来,只要把孩子交给我家,我家就愿意出钱,要多少,您二位开个价。”
何大人眼睛一亮。
何夫人气得脸色煞白:“我女儿是卖孩子的吗?”这孩子生下来就不行,给少施家养难道母子不连心吗?到时候女儿舍不得难道真要去少施家守寡去。
何大人怕夫人顶撞了少施名医,少施名医再不肯谈了,其实只要孩子已经是退让了一步了。
他打着圆场道:“有事好商量嘛,好商量,咱都坐,坐下来慢慢谈。”
“我不谈。”何夫人哼道,继而她又笑了,看着少施名医道:“原来大少爷只想要孩子,那您可能要见不到孩子了。“
少施名医声色一急:“你什么意思。”
何夫人道;“孩子已经打掉了。”
何大人惊讶的站起;“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跟我商量?”
讥讽的话从何夫人口至溢出:“你当然不知道,你就知道卖女儿宠妾灭妻。”
“你……”何大人看了少施名医一眼,愤恨憋出两个字;“泼妇。”
何夫人没理他。
少施名医低头看着鞋尖,忽地抬起头来:“你撒谎,孩子已经五个月了,那个大夫敢打,不怕一尸两命?我是不信相信你的。”
何大人也反应过来,拍着胸脯道:“是啊,是啊,不可能。”
何夫人这次笑的十分有底气:“大公子也是行医的吧?那可知道花街有位周小姐,小姐医术高明,堪称神医,只是五个月大的胎儿,又怎么能难得倒小姐?”
少施名医微微张嘴,又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