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一切的事情都是在傅擎云的安排下,一步步走向正确的方向——九天玄女会再一次比蚩尤觉醒得早。但是没有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傅擎云虽然已经算到当这一世的九天玄女也就是凤心颜会忍不住救下提血木偶小鸢的话,那么她的命数就已经改变。
那样的话,凤心颜的命数就已经不在傅擎云能够计算的范围之内了。或许是上苍看不过九天玄女如此将蚩尤戏耍吧,居然让她的命数变得捉摸不透,让傅擎云根本没有办法掌握她到底是什么时候觉醒,在什么地点。傅擎云知道这一切他已经无法改变和掌握,幸好他在这一世九天玄女将世于人间的时候已经为她占卜过一卦,知道这一世她的命数凶险,便将她给予自己的两个信物再一次的化生成人,让他们能够保护她一世安宁。
只是傅擎云怎么也没有想到,九天玄女竟会和蚩尤在同一天觉醒,而且他们在觉醒时,还在一起。这他虽然在千里之外的天启国算到了,但却早已无力回天。因为当他占卜到这一切的时候,九天玄女和蚩尤已经觉醒完毕。
傅擎云知道,这一世九天玄女和蚩尤的命数会如此的不同和难以捉摸,是因为这已经是蚩尤诅咒之外的一世了。这一世已经不再是蚩尤为九天玄女和自己下咒的了,这是第十世,是九天玄女一直在等待的最后的一世。至于蚩尤和九天玄女到底要如何解决千年之前的仇恨,这已经不在傅擎云的范围能力之中了。
傅擎云话说到这里的时候,聪慧如风千唯,怎么还会不懂这一切的发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风千唯站在原地,满脸不可置信。她怎么会不懂得傅擎云说的这个故事里面,关于她的事情在哪里。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和楚君祈总是对凤心颜有一种莫名的情愫,那种像是家人一般的感情,还隐隐约约有着一些忠诚的味道。风千唯总是想着,自己如果能为凤心颜做些什么,就算是要她的命也在所不惜。
有时候觉得自己对凤心颜的感情变得有些变态,好像已经超越了家人、姐妹的那种情感。现在风千唯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会有这些想法了。
风千唯忍不住苦笑,是啊,怎么可能她不会有这种想法呢?赋予了她生命的人,正是凤心颜啊!既然凤心颜的身份命了,而她交给傅擎云的两个信物,之后化生成人去保护凤心颜的,不正是风千唯和楚君祈吗?!风千唯不糊涂,知道傅擎云没有点开来说是对她的怜惜,而眼前正在慢慢的恢复生机的楚君祈,不知道在听到这样的事实之后,会有怎么样的想法?他若是知道,自己一直都喜爱着的人,居然是自己的主人。而自己,不过只是一个九天玄女佩戴在身边的信物罢了。
风千唯摇了摇头,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她没有任何的不甘不满,她只剩下满脑子的空洞,她第一次发现自己活了这么多年不知道为什么而生,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有什么意义。按照傅擎云的话来说,风千唯和楚君祈的存在不过是让傅擎云找到九天玄女也就是凤心颜的下落罢了,若是九天玄女这一世命数凶险,那么便会让这两个信物化成人,陪伴九天玄女走完这一世。
不知道为什么,风千唯感觉到自己的心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感觉,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要去想,她现在想要知道的事情,却居然是——“那我和君祈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是心颜……不,我们是九天玄女的宠物吗?她一定很疼爱我们对不对,所以她才会选择我和楚君祈陪伴在她身边,对不对?”
傅擎云没有想到,到了这一刻,风千唯最后关心的事情居然是这个。他忍不住叹了叹,毕竟是有了这么多年的感情啊,就算是最后知道自己只是一件被利用的东西,但是却还是依然想要知道自己对于利用自己的人到底是什么地位。傅擎云不禁觉得有些恍惚,风千唯和楚君祈对于九天玄女的忠诚,这十世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想必九天玄女也不可能对他们两个没有丝毫的怜惜吧。
傅擎云朝着风千唯点了点头,他不自觉的放柔了声音说道:“你和楚君祈原本是一对龙凤玉佩,叫做碧波玉龙双飞凤。是九天玄女最爱佩戴在身上的一对玉佩,样子也是极美。我想,你和楚君祈对于九天玄女来说,应该也是独特的吧。”
傅擎云的话宛如为风千唯注入了一剂定心剂,她不再迷茫自己的这一生是为谁而活,她至少知道了自己的意义在何处。
风千唯悠悠的站起身来,她盯着已经快要完成最后阶段,再一次为人的楚君祈的水像,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她转头盯着脸色苍白的傅擎云,心底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腾升而起,“你说帮助楚君祈恢复生命,是一件逆天而行的事情,真的就仅仅像是你说的那样,夺取你三十年的寿命吗?可是,你不是长生不老的吗,又何来三十年这样有限的寿命可说?”
风千唯也算是明白了过来傅擎云言语之间的不对劲,既然傅擎云和九天玄女一般,都是长生不老之人,那么这个因为要救活楚君祈而扣去的三十年寿命又是从哪里扣掉的?
风千唯将她心底的疑问提了出来,她虽然此时此刻有些悲愤自己的身世,但是并没有失去自己的理智,她还是能够看出来哪里不对劲。傅擎云没有立刻回答风千唯的问题,他悠悠的站起身来,站起来的那一瞬间,他只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眼前花白了一会儿。虽然这样的情况只出现了一会儿,但是足以让傅擎云的心底响起警钟。
傅擎云看了一眼满脸担心的望着他的风千唯,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再隐瞒了。也罢,也没有什么好再隐瞒了,他喟叹道:“是啊,我怎么可能还有三十年。刚才说的那个三十年不过是骗你罢了,救活一个人怎么可能只需要三十年的寿命就好了呢?救活楚君祈,必须要……用一个人一生余下的生命。对我来说,就是剥夺了我长生不老的生命罢了。我已经活了那么久了,也该圆寂了。”
傅擎云说这话的时候,不再有先前令风千唯惊叹的容貌,转眼间已经变成了头发花白、老态龙钟的老人。连站着都费力的傅擎云一屁股就坐在了软榻上,他坐下去的力度太大,差一点都将身边的已经褪去水渍成为真实血肉的楚君祈的身体都给撞倒。
风千唯被傅擎云突如其来的转变吓了一跳,她连忙扶着就连自己坐着都有问题的傅擎云。风千唯哪里会知道,救活楚君祈的代价就是失去傅擎云,如果他早一些跟风千唯说,她是决计不可能让他这么做的!
“擎云哥哥,你怎么了?!怎么会……会这样?你告诉我该怎么做,你可不能够死啊!”风千唯早已经把傅擎云也当做自己的亲人了,哪怕知道他真的不是什么生养她的父亲也没有关系,她的一生中有他的存在,他给予自己和楚君祈还有凤心颜的都不同,他给予自己的是真正宛如父爱一般的亲情。而这一刻,虽然风千唯已经知道傅擎云以前告诉她的一切都只是假的,她也没有怪他。
毕竟这一切,他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友人才这么做的。更何况……更何况,自己和楚君祈只是一对玉佩罢了。风千唯想到这里不禁有些黯然,但是这些都比不上马上就要失去傅擎云的难过。
傅擎云现在宛如已经像是半只脚踏进了坟墓的人,明明前一秒还是风流倜傥的少年,下一秒却就变成了行将就木的老人。傅擎云这么大的转变可算是吓坏了风千唯。可是风千唯除了呼喊,现在好像根本帮不上是什么忙一般。
傅擎云的耳边本来只剩下风千唯呼喊他名字的声音,但是很快,他连风千唯的声音都听不见了。他不由的苦笑,过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死的时候会是怎么样的。现在他终于知道了,原来人在死去的那一刻,会在脑海中闪过那么多以前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啊。其中最多的,还是关于九天玄女的事情……
唉,自己这一辈子,全是为了她而活的啊。
傅擎云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发出声音没有,他只知道自己的嘴巴正在一张一合说着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话,只是话到了嘴边,却还是为了九天玄女的事情,“千唯,快去找到九天玄女吧,找到她,帮她完成她等了十世的事情。这样三界众生也都可以得以安宁了,再也不会有什么纷扰了……”
傅擎云的话像是从幽静山谷传来的一般,空灵而无法捉摸。虽然的傅擎云的声音很小,但是风千唯却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她听到他的声音,忍不住落下泪来。她知道,傅擎云的大限已到,谁都无力回天了。
风千唯的手死死地抓着傅擎云的手,明明知道他的手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可以支撑着她,但是她还是不愿意放开。风千唯就这样看着傅擎云闭上了眼睛,他的面容安详,似乎并没有什么困扰的事情。
只是风千唯不仅喟叹,傅擎云到了最后,即将圆寂的那一刻,想的事情还是关于凤心颜的。
一生梦落花极是,只道人生宛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