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艳阳虽美,但人心冰冷,如何能够温暖呢。
凤心颜现在的感觉便是身心俱冷。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冻红的双手紧紧的抱着自己的身子,希望能保留从身子之中散发出来的暖意。
但还是无济于事。她不想开口告诉周围那些名为护送实为监视的官兵们,她已经快要冻死了,因为她还无法接受从那些人的严重流露出对自己的同情之色。
凤心颜很怕,怕再从他们眼底看见幕后慈祥的脸,那是她再也无法触及却极为珍视的宝贝。
麻木的抬起脚走在这条似无尽头的道路上,凤心颜的心尖颤了颤,脑海之中浮现了今日早晨在朝堂之上对着文武百官宣读的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心颜公主极爱其母,自愿请命为已殁皇后自佛山祈福,即刻启程,不得有误!”
若可以,她希望自己不是这个公主,并不因为不想去祈福,而是她知道只要自己一离开这里,就什么事情都无法挽回了。
包括母后,唯一曾经能温暖她的人。
凤心颜忘不了,那一刻看着自己丑陋的面貌自己有多想离开这里,又是多想……
凤心颜突然笑了,笑的苍凉。周围的官兵有些不解看着她,转念一想,又释怀的任由她去笑,那是同情。只是众人眼前的景色骤然改变,不再是平坦弯曲的道路,而是变成了湛蓝色的天空。
凤心颜看着倒在自己脚下的官兵们,他们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但却就这样一声不吭的被人夺去了生命。她想逃,逃开这里,转身却撞上了一个温暖的胸膛。
冬日的风越刮越大,凤心颜已经无法再去抵御那刺骨的寒风,就在还没看清来人的脸庞之时晕了过去。
楚君祈的笑僵在了唇边,眼疾手快的接住了要倒下凤心颜,看着她冻紫了的唇轻叹:“心颜,不怕,我来接你了。”
凤心颜在迷惘之中,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意识却渐渐模糊,终于她的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忍不住紧紧地拥住凤心颜,楚君祈带着无奈的笑容,足尖一点便消失在这条道路上。
片刻之后,几个黑影掠过,原本躺在道路上的官兵便消失了去。平静的路上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周围一片黑暗,缕缕虚烟飘渺。温暖的笑脸似乎唾手可得,但在转念之间又消失了去。凤心颜颓然的伸出手,在空中什么都抓不到,只留下一只停留在耳边的话:“心颜,莫怕,我一直在。”
不要……不要剩下她一个人了……
蓦然,凤心颜突然睁开眼,望着熟悉的屋檐心底不知怎么的徒然升起一种悲怆的心情。
“心颜,醒了就喝姜汤御寒吧。”熟悉的声音自耳边传来,凤心颜有些僵硬的转过头,映入眼帘的一张带笑的温柔脸庞。
“师兄……”一开口,凤心颜的嗓子就宛如被野兽的爪子撕裂一般的痛起来,这痛苦令她深深地皱眉。
楚君祈伸手拂平她的眉,轻轻地为她按了按脑袋,待她的痛苦慢慢的消失了才收手。
“谢谢师兄。”感觉到自己的嗓子好些了,凤心颜这才勉强咧开嘴笑着道谢。
楚君祈看着她苦涩的笑脸,实在不忍心告诉她接下来她所要面对些什么。
沉默片刻,楚君祈将凤心颜自床沿扶起,让她倚在自己的怀中,“心颜,师傅要见你,你该去拿解药了。”
凤心颜才找到一个温暖的栖息地——楚君祈的怀抱,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却是浑身一震。感觉到她身子的颤抖,楚君祈将她抱紧了一点,等到她的身子放松了才放开了她。
“心颜?”
“师兄,带路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凤心颜揉了揉冻僵的脸庞笑到。
路过自小长大,万分熟悉的院子,凤心颜感受不到丝毫的童年温暖,却因迎面袭来的微风打了个寒颤。
其实,凤心颜并不惧怕自己现在要去见的人,甚至心底都带着一些厌恶,厌恶看见她。因为从小到大,其实她作为一个师傅从来没有带给她一丝一毫的温暖,带给她的反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感受。
其实有时候,凤心颜能够感觉到,师傅是爱着自己的,但是这种感觉往往是一闪而过。快的都有些让她抓不住,最后还是只能空留着那种寂寞思念来为难自己。
就连自己的命运自己也没有办法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而是由她来断定该怎么做该往什么方向前行,只是她从来都不知道该如何反抗。
这个叫做风千唯的女子,主宰了她一生的命运。
待凤心颜走到那个自己熟悉的院子里之后,抬头便看见了那个坐在院子正中央石桌边上的绝色女子。
女子身着一袭白衣胜雪,单薄的衣裳勾勒出女子那不足一握的盈盈细腰,在这冬日里女子仿佛感觉不到冷似得,脖子上空荡荡的一片露出白皙紧致的锁骨。头上的云鬓也只是随意的梳起,但是却带给人一种凌乱的美感。女子纤纤玉手上握着一只白玉杯子,看见凤心颜来了之后朝她笑了笑。
女子看起来方才十八年华,一笑足以倾人国。
“师傅,心颜来了。”说话的是凤心颜身后的楚君祈,他恭敬的朝石桌边上的女子弯了弯身子。
凤心颜却是僵直着身子,眼眸不带一丝感情望着风千唯,并没有露出像是楚君祈那样的恭敬表情,绝美的脸蛋上不带任何表情。
风千唯却好像是没有看到他们一般,只是自顾自的喝着酒,一杯又一杯,像是一幅美人雪中独酌的画面。而凤心颜和楚君祈也没有出声去打断风千唯的动作,只是静静地立在一边,一语不发的看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空之中已经飘起了朵朵雪花,散落在凤心颜和楚君祈的肩头上。甚至都能够看到他们肩头攒满了一小层雪,这意味着他们已经站在这里很久了。
凤心颜和楚君祈的动作变都没有变一下,就这样像是石雕静静地立在雪中,等着石桌边上的那个女子开口。似乎将一整壶的酒都喝完了,风千唯有些苦恼的摇了摇已经空荡荡的白玉杯子,这才转过头看向了凤心颜和楚君祈。
“心颜来了呀,师傅都没有注意到呢。”风千唯看到凤心颜的时候,略作惊讶的表情让人看起来觉得她很无辜一般,“诶,都腊月了,你再不回来,师傅拿着这颗解药都快要融化了呢。”
风千唯像是变戏法一般从自己的袖口中变出一刻白色药丸,有些调皮的笑了笑,把药交到了凤心颜的手上。
楚君祈看到那颗药丸的时候才松了口气,顺便抖了抖身子将肩头的雪抖落。凤心颜拿着那颗药丸,也松了口气,正准备吞下的时候,却又听到了风千唯说:“心颜,跟师傅说说,那个做了你五年母后的女人是怎么死的吧?”
凤心颜拿着药丸的手抖了抖,脸色变了变,却还是颤抖着手将药丸先行吞了下去。药一入口,凤心颜闭上眼便感觉到一股暖流正温暖着她已经冰冷的胸腔。
睁开眼的时候,凤心颜看着风千唯眉眼带笑的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