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佴荷轻笑了起来,那笑虚无飘渺,她垂下头去,直视地面,口里仍有苦笑“主子,您问的是容格儿吧。”
容格儿?她直呼一名妃子的名字?容妃原叫容格儿,多好听的名字啊。苏如惠轻应,右手食指不禁又敲了下茶几。
“容格儿是皇上母妃容端妃的外甥女,自小与皇上感情甚深,在皇上还是第三皇子之时,容端妃并有意要将容格儿收做儿媳,但那时容格儿还未满十六,才是十五的丫头,这个想法并被容端妃压了下来。直到……容端妃死了,第三皇子登基为帝之后的半年,容格儿孤身一人才被皇上收纳入宫。”
“孤身一人?”苏如惠不禁好奇打断。
“是,这是朝野的事,主子可能不知。两年前的容家遭遇灭顶的天灾,连带容格儿爹娘去容端妃娘家邢家做客,无一幸免。庆幸的是……”说到这,佴荷全身轻轻地颤抖了起来,双手慢慢弯曲成拳,声丝哽咽“容格儿因朋友相约未能前去外婆家,才免于灾祸。”
天灾?是京都传来雷鸣引流引发的火灾?苏如惠在两年前的一个雷电交加的雨夜过后,听过这个传言,果真有其事?
“那……”苏如惠有些不忍的再问:“如今,容格儿所在?”
“她说很是向往杭州的山明水秀的生活,我想她该是去了那了吧,再也不回这人间炼狱了。”佴荷忘情的说着,也忘了她自各的身份。
“她喜欢杭州的山明水秀?”苏如惠再问,仔细的端详着佴荷,她与容格儿是什么关系?称呼的这般亲密,又这般无所顾及的与她说着,一个别人不会提及的死人!
佴荷轻点头。苏如惠却见那泪水滚滚将她惨白的脸洗刷了一遍又一遍,泪水滴答在地面呢绒丝绸地毯上,划开了远远的距离,形成了班驳黑沉的小圈圈。
“你先下去吧。”苏如惠不忍再问下去。
就这时,佴荷却抬起头来,“砰”的一声跪在苏如惠的面前,吓得苏如惠好大的一跳,险些站起身来。
“主子,奴婢有个不情之请。”佴荷忍着依旧滚落的泪水,哭诉着“若主子答应,奴婢这一生做牛做马报答主子,誓死追随主子。”
苏如惠做正身,心情不乐到极点,她面容难看的问:“什么?”
“请主子替容格儿……”佴荷边哭边说边磕下头去,嘴里含糊着:“报仇!”
报仇?苏如惠神情越来越冷漠,站起身来,饶有兴趣的问:“我凭什么替她?帮你?”
佴荷身子一怔,漠然地站起身来,表情顷刻坚毅,与之前儒弱哭泣判若两人,话里全是铿锵“奴婢知罪,奴婢万不会再提起。”
她决然的转身,绝决地往外走。
那坚定执着倔强的性子,像极了她苏如惠,苏如惠垂下含着疑惑的杏仁眸,脑海里挣扎不停,在佴荷跨出锁门之时,她终究没能胜了自己与生的“好奇心”“佴荷。”
佴荷停下了脚步,站在锁门前。
苏如惠抬眸看着她稀疏坚强又削瘦的背影,嘴里恬淡道:“院前那两棵南瀛进贡的樱花树是容格儿最喜欢的吧。”她的口吻里已经有了肯定。
佴荷身子又是一震,苏如惠带给她的震撼太多太多,她严谨道:“是,容格儿最喜欢院子落满樱花花瓣的时刻,她并穿着美丽的凤凰衣翩舞在院子的每一个角落,她……”
“下去吧。”苏如惠突然打断她,脸色极难看、狰狞“今日之内,别再让我看到你,明日……”她话停了停,道:“再来与我说说她。”
佴荷身子又是一震,垂下眼来,口里沉稳谨慎又是缓慢的回答:“奴婢领旨。”离开前,她侧身时不禁看了眼站在房中一动不动地苏如惠,心里确实出了口闷气,却又为苏如惠最后的决定感到惭愧,苏如惠是答应了、间接地答应了要帮助她的,起码,她愿意听容格儿的故事。
佴荷,佴荷,等了一年多,终于被你等到一个能与容格儿媲美的美人儿了,好似连老天都在帮她,将这个美人儿派到了她的身边,纵然她要付出许许多多,都不会后悔的。因为,容格儿是容端妃的宝,留给皇上的宝,该由她佴荷来捍卫的,可是她却违背了对容端妃的承诺,让容格儿枉死了。
伤痕累累,伤痕累累,苏如惠看到了佴荷的累累伤痕的内心,同时,她也感受到了自己这颗正被无情糟蹋的心。
筑斯琰,筑斯琰,他切勿把她当作容格儿了,切勿呀。纵然是会对她苏如惠万般好,可这样的好,她苏如惠不稀罕,不稀罕!
苏如惠双手紧握成拳,拽着怒气融在掌心,直到掌心被指甲刺得生疼,生出红血丝来,她才缓过气来。
脑里开始不断责怪自己的糊涂,她如今只为了登上那最高端,不是来报仇的,更不是来为谁帮谁报仇的!这算什么?为一个陌生人,报仇?什么仇?这后宫还能有什么仇恨?不就是……那无法言语的“情”仇罢了。
苏如惠阳光地杏仁眸蒙上了一层灰尘,她失神的朝屏风后走去,此刻心里只盼望如嫣快些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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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完毕,西西。
这章,我没把最后悬念留住。
嘎嘎,你们看得可尽兴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