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晚膳用至深夜。
月儿当空,扑洒着柔顺的微光。
卧房内,筑斯琰已经离去。
多日不经朝事的他需要连日批改些要章。
苏如惠久久地才沉入梦乡。梦里南宫紫昕在远处遥望着她,一直用那双平静至淡漠的眼眸盯着她、盯着她,仿佛……要盯出什么危害来才肯罢休。
梦一直不醒,想醒却怎样都无法逃脱。梦里,还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说:若有朝之日,再相见,但愿娘娘口中的话如实。
南宫紫昕的身后一直有个声音不断的告诉她:出言必实。
“小姐!”
窗外一簇簇火苗燃起,耳边传来阵阵熟悉不已的叫喊声。苏如惠越听越觉熟悉,苍白得一张小脸积满了冷汗。
“小姐!小姐!”门砰的一声伴随着越是大声的喊叫打开,如嫣站在她的眼前。苏如惠顿时有了神气,她自梦中醒来了,抚起手来,抚上了额头,才发觉全身冷冰冰。
“小姐,不好了,出大事了。延安公主深夜突发疾病。浮星宫那边咋开锅了。皇上已经赶过去了。小姐,您……”如嫣走近床边才发觉苏如惠惨白的脸色,惊吓道:“哎哟!小姐,您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扶我起来,更衣。”苏如惠忙地站起身来。
如嫣迟疑地扶起她“皇上之前命奴婢无须吵醒您的。”
“此等大事,我怎能不去。再则皇上是说你无须吵醒我,并未说我不可自各醒来。”苏如惠挽了挽穿上的披批袍,急着往外走。
如嫣忙追了出去“小姐,您就这般去。”
“备轿!”苏如惠回头,大怒道,才走几步,她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如嫣连忙扶上去。
一路急行,颠簸之下,轿子终于到了浮星宫。门前一片灯红透亮,该到的妃嫔已是悉数都到了。苏如惠一进门,便得到诸多注目的目光。这可是她回宫以来第一次见这么多妃嫔聚首。
“妹妹,来这边。”郭敏心坐在最上头,帝后皆不在大厅。她朝苏如惠摆手示意她过去。
苏如惠目光一一从其他妃嫔面上扫过,自是极少有亲和的。她目光在郭敏心身旁空着的座位上稍许带过,随后朝她走去。
“正皇妃安好。”
“不知里面情况如何?”
“太医们可都来了?”
连着三问,苏如惠已是急迫了。延安可是筑斯琰如今唯一的血脉,更何况才一岁余怎能受得起疾病折磨。
郭敏心拉了苏如惠的手,一阵热气席卷苏如惠“啊?妹妹的手怎么这么凉,待会也叫太医给瞧瞧。你呀!”看到苏如惠回视来惊诧的眸光时,郭敏心悠长道:“皇上命我搁这等你,拦你呢。大病初愈,怎能大起大动的。”
她的话激起得何止千层沙浪。苏如惠想着,下意识,按按抽出了手,心里感动斯琰的关怀备至,对郭敏心亦有感谢。只是,……她回头微一瞻望就见到数双喷火的眸子,自是心里难舒坦。
“姐姐,我无事。自是长公主为重。”苏如惠说着便退后一步,却不料郭敏心起身,一把扶住她的臂弯。
“妹妹坐。”她竟众目睽睽地让起了坐来,一把将苏如惠按在她原来坐的位子。
转而背过身,不看一眼苏如惠如今狰狞可怖、万分诧异的脸。
“如今,你的身子也极是珍贵的。再过几日,只怕该重了。”她一个转身,跨两步坐在旁边的空位上。
那话明是说给他人听的,什么叫身子珍贵,过几日该重了?她!她?她真是狡诈透顶了!变着法提醒着她们,苏如惠再这么得宠下去,怀有龙胎是迟早的事。
郭敏心!郭敏心?走着平淡的路仍是要被突然横出来的杠子拌到脚,那疼咯咯的!苏如惠气得涨红了一张脸,她垂下头,全身一阵火热一阵冰凉,极难受。
“正皇妃说得极是!”
“正皇妃说得极是,惠儿妹妹已是今非昔比,自是一些人等无法比拟的。对长公主的疼爱之心,更是他人无法明白的。”两个声音交叠在一起,苏如惠的震怒声被她的轻柔挑衅之音盖过。
秋翩舞徐徐走出人群,站到厅中央,向郭敏心投去了不卑不亢的目光。苏如惠诧异,没想到会有人说话,没想到会是她,更不曾想过的是有一天秋翩舞会帮她说话。
还是,一切只是她没想到罢了。就像今日,她没想到郭敏心会这般争风相对,且是光明正大地争风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