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米雪驱车回到城里时已经接近了中午。本来米雪还装模作样地说要请我吃中午饭,我拒绝了,勉强让她开车把我送到学校门口就打发她回去。说实在的,昨天晚上在山上又在山洞里摸爬滚打了一宿,汗味、泥味、草味……混合着,我都能感觉得到自己此时都快变馊、变成烂泥人了。我要赶紧回去把自己洗刷干净,下午还有课呢!不能老这么翘课的。
最主要的是,回到了我们学校附近,这里认识的同学和老师多,别让人家看见了我们俩近来走得这么近、这么亲密,会变成话题的。其实,别人怎么谈论我也无所谓,如果是真的那别人怎么说都由他们去了,可问题是这不是真的呀!无中生有甚至是恶语中伤,这种事并不是没有,以讹传讹,最后千万别把我传成“玩弄女性”高手,进而引发什么作风、道德问题,那我还怎么毕业?
在确定米雪已经开车走远了之后我才慢悠悠地晃进学校的大门里。
快走到我们宿舍楼下的时候,我还是被一个女生叫住了。我回头一看,是王燕。我停了下来,等她来到跟前,问道:“是你呀?!不会是中午又想请我吃饭吧?”
王燕来到我跟前,白了我一眼,说:“我想请你吃饭,可你老人家如今是个大忙人,整天腾云驾雾、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怎么会屈驾和我就餐?”
我听着她话里有话,便问道:“怎么啦?听着你话里好像有些不太高兴?”
“我哪有什么资格不高兴?”王燕气鼓鼓地说,“你这两天又东奔西跑忙什么去了?昨天的课也不上,晚上都不回来……实习的事,你有没有好好考虑我的提议?”
我假装委屈地说:“这事我怎么能忘?!”我凑近她低声说道:“昨天姚老师让我帮他去干点儿活去了。”
王燕说:“是理想集团的事吧?我听说了,不过……”她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
欲擒故纵!这只能是引起我追问了,我说:“这事你也知道?‘不过’什么啊?”
王燕眼看了我一眼,说:“咱们好多同学都知道。私底下都传说姚老师他负责的实验室想让理想集团出钱赞助,所以不遗余力地讨好理想集团的懂事长王超泉,甚至特意选你去‘帮忙’也是别有用心的呢!”
我满不在乎地笑道:“就我这样的?一无所有、一无是处的穷学生一个,有什么可‘利用’的?”
王燕对我漫不经心的态度似乎非常不满,恶狠狠地说:“怎么没有?也许人家懂事长王超泉有个什么富二代女儿,想要把你招为女婿呢!”
“拉郎配?”我忍不住放声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然后才说:“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啊?那么没出息、没志气吗?傍款姐,那种土豪的娇娇女……我们怎么可能?如果有人有这样的意图,那他们可是拉错鸳鸯谱啦!”
王燕转怒为喜地问道:“当真?”
我肯定地说:“这种事能开玩笑吗?大不了,毕业了我没地方混饭吃,我回老家耕田种地去……”
王燕笑道:“那可不行!你要是毕业了找不到工作,就老老实实地跟我回长沙去……一切听我给你安排。”
我说:“扯远了。你还是多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王燕充满温柔的目光注视了我一会,说:“我又没有逼你……你好好想想吧!”顿了一顿,她又问道:“真的不给面子跟我共进午餐?”
我拿着鼻子往自己身上嗅了嗅,说:“我身上这味……跟我坐在一起你能吃得下饭?”
王燕扑哧一笑,说:“那你赶紧回去换洗换洗吧!多大的人了还去哪儿玩成这副样子,像个猴孩子似的。”
我顽皮地向她做了一个鬼脸,叫道:“得令!”转身就急忙往宿舍里跑。
这叫什么事啊?!洗澡的时候我想了想,我和王燕的关系,这到底算是什么呢?我不能对她一直这么暧昧下去,虽然说感情的事有时候真的是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但如果处理不好,反而会弄巧成拙,甚至会反目成仇的。等到给彼此造成了伤害,到那时候就后悔莫及了。如果像在以前,我们纯粹的只是志同道合的同学关系,那就简单多了。可是现在,自从她跟我提议了“实习意向”之后,等于是主动向我表白了感情,表白了她的心意,我又将怎么回应她的热烈与期待呢?!在很多方面,我们的感情确实很默契,她的为人我也很欣赏:美丽、睿智、沉稳,甚至我们还有共同的爱好和目标……可是似乎我还从来没有对她有过“爱”的感觉。跟她在一起,我从来没有过狂热、激烈的心跳,没有那种大海一般狂风巨浪的汹涌,而是很习惯地一如两个老熟人一起面对一湖熟稔的涟漪,看它们习以为常地轻轻荡漾着……
一直以来,确实是我忽略了她的感情,以至于现在突然之间有点手足无措了。没有头绪,难道这就是人们所常说的“为情所困”吗?可是,我真的不敢承认,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感情抑或叫做“爱”吧!我怎么就把自己困在了里面?!怎敢让自己陷了进去而难以自拔?!
温热的水流划过我的肌肤,慢慢梳理着我的情绪。同时,也让我清醒和理智了许多——找机会,或许是下一次请王燕吃一顿饭吧!然后认真地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她,让她来帮自己做决定……
这么一想,心里顿时通畅了起来,一下子像是卸去了身上的千斤重担,轻松了很多。
洗完澡回到寝室里,我忽然看到姚老师竟然在寝室里等我。这很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许多念头顿时浮上了我的心头:首先,当然是王燕才刚跟我说过的,姚老师真的要“拉郎配”?没有看出任何的迹象呀!暂且不用去想了。其次,昨天下午翘课的事?通常这些小事姚老师是不会跑到寝室里来追究的,最多打个电话或者叫某个同学来通知前去办公室报到就可以……再其次,那么就是昨天中午在理想集团大厦吃饭顶撞“女高管”的事了,说不定给人家落下了极为不好的影响,把姚老师的赞助目标也给“整黄”了。如果是这样,那我的错可真的犯大了,毕竟那是老师苦心经营的关系啊!被我一时心血来潮破坏了,姚老师的一番心血付诸东流……想到这儿,我心里满是愧疚。也只有这件事是姚老师到寝室里来找我最大的可能性,也许是想让我回去向“女高管”道歉,尽可能挽回损失。假如真的是这样,我倒是愿意再次“赴汤蹈火”,向“女高管”去认个错,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心里七上八下地跟姚老师打了一个招呼,尽可能想从他的表情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但他却笑呵呵地对我说:“房山,忙完了没有?我们出去一起吃个饭……”
这唱的是哪一出戏啊!我点头应了一声。现在正好是中午饭时间,宿舍里哥几个都已经向食堂进军多时了。当然,我想他们主要也是有意“回避”姚老师的,这么一尊神呆在寝室里,他们怎敢放肆?
我随姚老师来到教师食堂里就餐,这里的饭菜比我们学生食堂要可口多了。姚老师买了两荤两素加一汤共五个菜,还特意给我要了一瓶啤酒,有点想要犒劳或者“收买”我的意思。这让我有点受宠若惊,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如果说仅仅是为了表示对我昨天的“帮忙”而感谢,那大可不必这么隆重啊!我只好静待姚老师打开话匣子了。
姚老师倒也直接,除了劝我多吃多喝之外,并没有用太多拐弯抹角的废话来铺垫就说出了他的意图:“房山,老师还是想请你再帮帮忙!”
我心头一热,老师都用上“请”这个字了,我确实挺感动。我说:“姚老师,您别客气,有事请说!”
姚老师说:“房山,我就实话告诉你吧!老师现在负责的实验室,遇到了资金困难……你也知道,学校在这方面的经费很有限,所以不得不向一些社会上的知名企业寻求合作。理想集团目前正好有这个意向,想在老师的实验室注入一些资金……当然,他们也不会白白给你钱花的,会有一些条件。”
我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便问道:“他们的条件很苛刻吗?我又能给老师帮得上什么忙呢?”
姚老师说:“苛刻说不上。其实,大致的条件我们都已经谈妥了,只是他们懂事长——王超泉,你也是见过面了的,他有个私人的要求,或者说是请求吧!我想来想去,这件事还得你来帮帮我。”
我突然想到王燕跟我说的那些话,不会就这么巧吧?!我努力镇定心神,静听姚老师的下文。
可没想到姚老师却突然变换了话题,向我问道:“听说你最近跟王燕同学走得很近,你们是不是那种……关系特别密切的男女朋友关系啊?”
我被他突然这么一问,急忙否认道:“这个……我们还算不上有什么特殊关系,只是一般的好朋友好同学而已。”
姚老师听罢,放心地说:“好……其实,男人以事业为重,感情的事有时候就得先放一放。”
我不想绕这太大的圈子,只好冒昧地向姚老师问道:“老师,我这些个人的私事……跟王懂事长的‘要求’有关吗?”
到了这个份上,姚老师也不再转弯弯绕圈子了,说道:“王董事长有个独生女,那是他的掌上明珠——这个你不知道吧?她可是理想集团将来唯一的继承人——她呢!跟你年龄也差不多,长得可漂亮了,因为种种原因,很早就开始辅佐王董事长打拼创业,现在是理想集团主要的高层管理人员……年轻人进入社会早,没有时间进入大学深造,为了弥补这个遗憾,她想结交一些像你这样有作为的大学生朋友……”姚老师特意说“像你这样的”这个几个字,傻子都能立即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我几乎要晕倒在地,王燕的戏谑之言不幸而言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