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冬天的时候我表哥遇到了一件怪事。
那是发生在我表嫂米兰老家的一件事儿。其实米兰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她的所谓“老家”也就在北京的郊县——因为她的爷爷奶奶还在他们老房子那里跟她的叔叔过着,所以称之为“老家”。表哥和米兰在元旦的时候刚办完他们的结婚喜宴,然后要去“老家”拜会对方家里的长辈,这是理所应当的。为了强调此次“会见”的重要和合理性,米兰还搬出了一个让我表哥无力反驳的理由:她叔叔新盖的房子刚落成,他们是顺便去“参观参观”的。
但是此行却让我表哥心里一直犯憷,他打电话给我想让我陪他一起去。我以期末要应付考试为理由拒绝了,我说:“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也是从咱们桂西老家千里迢迢闯到北京来这么多年了,什么风浪没见过?新姑爷第一次上门见长辈还害什么羞?”
我表哥吞吞吐吐地说:“我不是怕的这个,而是她的老家那个地方,是在——昌平的十三陵镇。”
我听罢不由得哑然失笑道:“那多好!那可是难得的皇家风水宝地。要是在明朝那会儿,你想去还去不了呢!就是现在,你看每天有多少游客都想去一睹那里森然的皇陵地宫?你有如此的免费旅游机会,何乐而不为呢?”
表哥胆怯地说:“什么皇陵?说白了就是一块埋葬了很多死人的山谷墓葬群,想来都很邪乎!”
我笑着向他打趣道:“墓地怎么啦?想想你追米兰的时候,说过了为她可以‘赴汤蹈火义无反顾’没有?发过‘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的誓言没有?现在一个埋葬几百年前的死人墓地你都不敢陪她去,这像话吗?”
表哥见求我不成,便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他说:“哪——你别不知好歹哦!其实我是为你好,告诉你吧!米兰有个妹妹——你看你嫂子米兰够漂亮了吧?!她妹妹比米兰还惹眼——我本想趁这个机会让你们认识认识的,没想到你却不识好人心,更是不近人情,枉我们还是这么好的兄弟。”
我这个表哥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可是从小光着屁股就一起玩到大的,还一起从遥远的桂西老家一起“玩”到北京来了,他的为人我心里当然很清楚了。于是我急忙打住了他的话头,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咱们暂且先不说我嫂子是不是真有个美若天仙的妹子,即便是真的有,你这个脚都还没踏上人家‘老家’的门槛的人,有什么资格如此急于推销自己的小姨子?”我的意思是告诫他,他的“姑爷”地位尚未完全站立稳当呢!最后我认真地告诉他:“你看我‘投奔’你来北京上学都已经有三年多了,转眼就快要毕业了,这次期末考试不考好一些挣够学分,以后恐怕真的很难像你一样在社会上找到立脚之地啊!”说完我就挂上了电话。
没想到表哥此次一去,还真遇到了一件诡异的事儿。
表哥后来告诉我说,那天他硬着头皮和表嫂米兰开着他们新婚购置的新车从北京城里开赴京北的十三陵,小两口当然有一种回娘家温馨的感觉。一路上逆风而行,虽然没有下雪,可是北京的冬天相比我们南方的老家来说,还是冰冷刺骨的。不过进入了著名的十三陵地界,他的心里便有了些许的暖意。表哥说那是一种心理的安慰,老北京人对他这个来自南国的女婿感到说不出的新鲜与好奇,所以净显热情,问这问那的。因为是庆贺新房落成,那天亲朋好友去的人还真是不少,大家热火朝天地在新房前的大院子里摆开宴席,几乎赶上“白云大妈”所形容的那种激奋人心的巨大场面——所谓的“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了。
折腾了差不多一整天,到下午天擦黑了酒足饭饱的人们才四散离去。表哥本来说要赶回城里来,反正自己有车方便。但表嫂说还是在那住一个晚上吧!一天下来表哥这位新姑爷给人们灌了不少酒,酒后开车回城实在不安全。当时表哥头晕晕的也就同意了。然后他才发觉,表嫂她叔叔新盖的这个带院子的二层小楼房,其实并不是自己住的,他们在昌平城里另有住处,只是这里比较靠近表嫂她爷爷奶奶住的老房子(老人大多都舍不得挪窝啊),所以不愿把地闲着,打算房子盖起来后出租给做生意的外地人居住。
表哥当时酒喝到位了,舌头大起来,话儿也多了,就说:“在我们老家,新房子盖起来了,头一天一定要有人住,不然不吉利。”
表嫂就逗着他说:“好啊!正好今个儿人多,爷爷奶奶那边住不下这么多人,你就代表我们家在这新房子睡上一宿吧!”
表哥正在酒精上头,早就想蒙头大睡了,听表嫂这么一逗,心里正图有个清静的地方好好休息一个晚上,不想跟他们去爷爷奶奶那边房子唠家常凑热闹呢!当即就到屋里一张临时放置的沙发床上和衣睡下了。善解人意的表嫂最后见他已经睡得死沉,不想惊动他,给他抱来了一张厚毛毯盖上就回那边去了。
我表哥当晚就这么糊里糊涂地一个人在这座人去屋空的新房子里睡着,所以才遇到了那件怪事儿——他被“人”半夜赶出了门。
表哥说他好像在梦里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个暗哑低沉的声音说:“不能让他睡在咱们头上,把他扔到院子里去……”
接着是几个模糊不清的声音在附和着。
忽然他感到身上一阵寒冷,表哥突然冻醒过来了,然后他惊呆了:他发现自己居然真的是躺在了院子里的空地上。
好在刚开始的时候就是和衣躺下的,表哥连忙跑回屋子里去,新房子里的暖气烧得很温暖,不然他可是要冻出毛病出来了。酒醒后表哥静下心来仔细想了想,越想越感到后怕。他说他不可能是梦游,他从来没有梦游症的,当时感觉好像真的是被人抬出去扔在那里一般。那时候他虽然有些惊疑不已,但是大量的酒精在他的大脑里还没有完全消解,这让他的胆子肥壮了不少,于是很快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他说这一次他睡得沉,没有做梦,可最后还是又一次冻醒了,离奇的是:这一次他裹着毛毯又躺在了院子里……
一夜两次有这样的遭遇,表哥再也不敢睡下去了,眼睁睁地坐着守在那里等着盼着天亮。但自始至终,这诡异的事件在跟我说出来之前他还没有跟任何人透露过半句,包括我的表嫂米兰。
他说他后来想到了小时候我们在桂西老家常常听到老人们说的一件事:鬼抬床!
鬼抬床,我们老家经常有这样的传说,说某人甚至是某一家子好几口人常常睡到半夜的时候发现自己置身在野外或者裸露的河滩上,人们都说这是被鬼偷偷抬过去的……因为这个人可能无意间冲撞或者冒犯了某个鬼怪神灵。
表哥后来在跟我叙述这件事的时候,失魂落魄地对我说:“你相信吗?我真的遇到鬼了。”
人们常说,鬼神的事物,信则有之,不信则无。我想,这个“无”并不是“没有”的意思,把它解为“无知”之意似乎更贴切。无知而不信这是可以理解的,但不管人们是信还是不信,有些神秘的事物它总是客观存在着,只是还没有被我们认知、发现和了解罢了。
随着今天社会各个领域的发展和进步,尤其是科学的突飞猛进,人们的认知领域有了空前的广泛和提高,但同时我们也发觉生活中却有更多更为隐秘、神秘和诡异的事物仍不被了解和发现,甚至还困扰着许多IQ很高的大脑……我说的这个IQ高含量大脑,指的就是我的表哥熊明。
我不知道熊明是我哪一辈子的亲戚,打小起老人们都让我叫他作表哥,但我连一声哥哥都从来没有叫过,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没正经叫过,我从来只管把他叫作“大熊”。
不过我比大熊晚生了五个多年头却是不容否认的事实,所以小时候只好一直屁颠屁颠地跟在他的身后玩,被他戏称“跟屁虫”。我们的童年一起在桂西高原上的一个小山村里度过,直到他不远千里地冲出群山考到了北京来上大学,然后又读研、工作,所以在我的小世界里,他当然是无愧的“高智商”了,我也只好把“跟屁虫”进行到底——千里迢迢地跟着考到北京的大学来了。当然,现在我在北京的这所大学里还只混了三个多年头,但怎么也算是个“老油条”的大三男生了。
我对大熊的这番遭遇却是见怪不怪,甚者可以说是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因为,我有这方面的能力,这种能力既是先天的天赋,也有后天“名师”的指引和训练。别看我年纪轻轻,可我是个深藏不露的、能够“导游”阳世阴间的灵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