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釉见她不说话,以为是她还没消气,又重重磕了一下头:“小姐,奴婢发誓一定从此尽心尽力伺候小姐!否则受老天爷五雷轰顶!”
绿釉掷地有声地说完话,薛仪沉默了一会儿,放下茶杯,微微笑了笑道:“你这么说我便放心了。”
“以后就好好伺候着罢!不要再想些有的没的。”秋月对绿釉道。
绿釉送了一大口气,这关总算过了。
她微微抬眸,发现薛仪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幽黑的瞳仁似有黑色漩涡拉扯着人的神智,顿时心里咯噔下,忽然有些没底。
倒不是这么做令她有负罪之心,而是她忽然觉得这样的薛仪危险地可怕。
待绿釉走后,薛仪忽然笑起来:“真是个有意思的孩子。”
心里想什么,都能从眼里看出来!
秋月和连翘沉默不语,隐隐猜测出了什么。
一连几天,各院风平浪静,而澜院里,每个人都恪守本分,而绿釉安安静静做事,对薛仪惟命是从也让院子里的下人大吃一惊,纷纷猜测是不是绿釉被薛仪给整怕了。
可一些精明的下人又觉得这平静下暗藏了一些难以捉摸的事情。
这天傍晚,薛兆德匆匆回府,进书房拿了几样东西,又准备回刑部。
因为正赶上晚膳时刻,几天不见儿子和丈夫的老夫人和吴氏好一阵挽留,薛兆德犟不过,只得坐下来。
谁知屁股还没坐热,从门口突然闪过一个身影。
守在门口的下人吓了一跳,正愣之际,那人影已经进了屋。
一桌子人纷纷望过去,就见一个下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惊惶地道:“奴、奴婢有要事禀告!还求老爷知道此事后绕奴婢一命!”
薛兆德立刻皱了皱眉,下意识看向薛仪。
老夫人亦是眼皮一跳,却没说话。
吴氏慢悠悠放下筷子,微微眯了眯眼。
这又是哪一出?
而众人目光所及的薛仪,慢吞吞夹了一颗青菜,忍不住勾了勾嘴角,终于来了!
薛兆德微微不耐地开口道:“将这个婢女拖下去!一个下人都管不好,成什么样子了!”
两个下人急忙走上前要拖了绿釉下去,谁知绿釉突然发了狠,扑到吴氏面前,抱住她的小腿,苦苦求饶道:“求夫人开恩!听奴婢把话说完!保奴婢一条性命!求夫人开恩!奴婢有话要说!”
老夫人皱眉,下意识认为绿釉是在胡言乱语。
前阵子绿釉被罚的事儿也传到了她耳朵里,因此对她的印象简直糟糕透了。
眼见绿釉突然冒出来,打散了和儿子难得的团聚,更是不悦。
“还不快将这个吵吵闹闹的贱婢拉下去!”老夫人呵斥道。
一听母亲发怒了,薛兆德也跟着又道:“都愣着干什么!拉下去!”
薛静冷冷看着老夫人,面无表情地放下筷子——
老夫人果真是偏袒得紧。
“我刚才听她说什么保命?这府中上上下下莫非还要闹出人命了么?难道祖母和爹爹都不问一问么?死个下人,传出去也不好看啊。”薛静冷不丁道。
吴氏心里猛得一紧——
难道说这里面有薛静的推手?
薛静面上十分平静,是她做的又怎么样?
不过薛静这话说得是,薛兆德犹豫片刻,还没来得及说话,吴氏便淡淡开口道:“那你说说看罢,如果胡说八道,就休怪本夫人手下不留情!”
绿釉手上动作一顿,随即又重重磕头道:“人命关天!奴婢不敢胡说八道!是……是大小姐院子里出了见不得人的东西啊!”
薛兆德脸一沉:“胡说八道什么!”
上次薛静惹出来的事情他可还没有忘记!
“奴婢敢对天发誓!绝对没有胡说!”绿釉爬起来,神色坚毅地看向薛兆德,“求老爷屏退左右,事关重大,奴婢不得不慎重!”
话说到这里,便是连老夫人也疑惑起来。
到底是什么大事竟然还要关起门来说了?
“你怎么看?”薛兆德看向吴氏。
“老爷,我看听一听也无妨。”吴氏缓了口气道。
薛兆德看向绿釉,冷下脸:“说罢!”
待在屋中的下人都退了出去,绿釉才重重磕了一头,神色恐惧道:“禀告老爷,大小姐在院子里……在院子里藏了巫蛊之术啊!”
众人顿时一懵——
巫蛊之术?!这可是大堰的禁忌啊!传说开国皇后便是被人下了巫蛊之术而早逝,是以从开国皇帝开始巫蛊之术就被列为禁忌。
好端端的,突然冒出什么巫蛊之术,老夫人大怒:“贱婢!胡说八道些什么?!”说出去可不止杀头的重罪!
绿釉身子一颤,又匍匐下身子,颤抖着嗓音道:“奴婢不敢胡言!”
薛兆德阴沉着脸看向薛仪:“这是怎么回事?”
方才薛泽一直被薛仪从桌子下面拽住手,此时看见薛兆德这么问,顿时气冲冲站起身:“爹这是什么话!阿姐一个闺阁小姐去哪里弄这些脏东西?!”
“爹又没有说是大姐姐做的,只是问问大姐姐怎么处理罢了。五弟弟好好的发什么脾气?”薛静瞥了他一眼道。
薛兆德脸色越发阴沉了,再次看向薛仪,却见薛仪静静坐在桌前,垂着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她身上淡紫的袄裙像一朵可人的紫罗兰,清秀的面容不施粉黛,却越发婉丽,睫羽长若黑翎,在面颊打下一层阴影,整个人坐在那里仿佛被环境隔绝了一般。
薛兆德一怔,原本预备了满腔说辞,却一个字说不出来。
老夫人忽然道:“仪儿,你怎么说?”
“祖母!”薛泽急了,“阿姐不可能做什么巫蛊之术的!”
薛仪这才舒了口气道:“祖母,孙女自然不可能做这种事,也不知道这个奴婢怎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看是前段日子被惩罚了所以怀恨在心罢!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薛泽怒道。
“五弟弟这是什么话?这个奴婢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么?敢做出这种坑害主子的事儿!我看还是好好查查她口中所说的是否属实!否则我们一家莫名其妙掉了脑袋都不知道!”薛静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