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继续北行,终于在一排冰山前停下脚步。
眼前是一连片的冰山山脉,可踏到山腰,却可从两山之间见到世界的边际。
“水属北,这里更容易打通到水灵宫的通道。”南宫衡说道。众人在山腰处停下,冰霜雨雪四魂围在宇文天睿身周,光芒涌动下,宇文天睿手中金光扩散,一个似幻似真的通道刹那间连通,并逐渐稳定下来。
“十二个时辰后,这个通道便会自行关闭,不用担心有人误入。”宇文天睿抹了把额头上渗出的汗珠,笑道。
“嗯,可以了,走吧。”南宫衡当先跨入通道,众人也毫不犹豫的跟随,妩心只略一犹豫,却也是跟了上去。
半晌后,一道紫影幽幽闪烁,现出赵浅儿的身影来,仔细看了眼通道,便一动身闪入其中。
入眼的是一片暗红色,暗红的地面,暗红的岩壁,置身于一块石室内,四周几个通道,却是在远处交错纵横,连着一个又一个石室。
“这里是水灵宫外宫,叫做水灵洞,是低级魔族生活的地方。”韩冰说道。
曾是水灵宫四大护卫的四人依旧围在宇文天睿身周,此刻,宇文天睿手中一点金芒之上,蓝光激射而出,指向一个方向,在延伸了半丈后逐渐消散。
“跟着光线的方向走,就可找到水灵宫内宫!”有宇文天睿在,目标明确,众人疾步前行,南宫衡在前,崔如岳与桃子在后,四魂围着宇文天睿在中间,妩心远远地跟着,而策,在进入的一刻就离奇的不见了。
终于步入一个大些的石室,石室内一个巨大的骨架,在众人注目时,一道紫影一闪间从侧面的阴影处现身而来,手中短剑直指苏天。
“浅儿!”南宫衡一皱眉,横剑挡住了她。
“师父!让我问他,他究竟对我做了什么!”赵浅儿咬牙抬头,目光越过南宫衡,直视苏天。
这些年来,心中情丝似断非断,明明抱着永绝后患的心情去夺法杖,想要将苏天彻底毁灭,可每次机会到了眼前,她却下不了手。
于是,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却不敢肯定。
“你猜到了?是情锁。”苏天平静地说道。
“为什么要这样!”赵浅儿恨声质问。
苏天沉默,却见赵浅儿步步后退,猛然回身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她哭了。”南宫衡瞥了苏天一眼,继续按照光线的指引深入水灵洞。
苏天魂体灵力剧烈波动,却始终控制在身周三寸之内,沉默不语。
“快到了。”走了一段路,韩冰突然说道。
南宫衡点了点头,放慢了脚步。
又过了一个通道,前方突然现出淡蓝色的光辉来,通道从此而断。通道之外,一座通体晶莹的淡蓝色大殿寂寂矗立,仔细看去,廊柱顶穹之间竟是无丝毫缝隙,整个大殿如同一整块蓝色水晶雕琢而成。
韩冰四人相视几眼,便同时动作,各自施展出蓝绿、冰蓝、暗蓝、淡蓝四色印诀,落在大殿前足有三四人高的大门前。只见大门在印诀落下的刹那缓缓而动,逐渐打开。
南宫衡当先踏入大殿之内,众人随后跟上,却见南宫衡停在了那里,满眼震撼,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只见大殿最前方一把晶蓝的王座似与大殿连为一体,王座上靠着一个衣着雅致的年轻女人,神态安然,如睡美人一般,似只是累了,倚靠着在座椅上沉沉睡去。
“水灵宫宫主,涟漪。”安晓晓轻声说道,似怕吵醒了座上女人。
“死了?”宇文天睿愕然道。
南宫衡略一沉吟,大步走上前去,却不经意间带起了一缕微风。风过,涟漪的身体化作点点尘埃,渐渐飞散。
众人一下子懵了,他们的目标便是灭水灵宫,而其中最大的阻碍,便是水灵宫宫主,涟漪。
“谁在低叹,谁在哀伤,谁笑那枫叶如火人似玉,谁流连那丢失的地老天荒。”突然,一个女声幽幽而起,哀婉动人,让众人心中不由得一颤。
点点蓝光在水灵宫上亮起,原本的大殿渐渐消散,点点蓝光如同星辰闪耀,众人便如脚踏星辰,置身夜空。
“水灵灭仙阵!”韩冰骇然,忍不住后退一步,却看见其余三人也是流露出恐慌的神色来。
“水灵宫主……将灵魂融入了水灵宫……”苏天眼中露出恐惧之意,而南宫衡与宇文天睿知晓内情,心中刹那一片冰凉。
当初,水灵宫宫主将四人选出,在魂内分别植入冰霜雨雪四个种子,要求四人在水灵宫遭遇大灾时牺牲自己,组成水灵灭仙阵,保水灵宫不灭。四人获得了强大的灵力,对宫主感恩戴德,应下了这个要求。
后来,四人相处之间,竟渐生感情,与宫主的利用不同,在这个入侵人间与仙界的战争中……霜雨雪三魂有了人类的情感,不再想要施展灭仙阵,因为不想伤害自己在乎的人们……可彼时水灵宫危在旦夕,三人权衡之下,尝试在冰魂身前提出背叛的意见,却不想冰魂爽快的应了,坚定了三人的背叛之心。
可宫主十分了解水灵灭仙阵的弱点,四人联手之下,竟不敌宫主,匆忙逃入了轮回。
此时此刻,水灵宫主将灵魂融入了水灵宫,在宫中布下水灵灭仙阵……只待他们四人归来!
冰霜雨雪四人心间亮起一点蓝芒,生命与灵魂以极快的速度被吸入蓝芒中,四周如星辰般的蓝光杀意逐渐凝聚,四人骇然之下连忙死死抵抗,可苏天却只是魂体……
“天!”一道紫影倏然出现,指尖一点紫金色的光芒点在苏天胸前,蓝光稍微压抑,可灵魂消散的速度却依旧快过他人太多。
“浅儿。”苏天苦涩的一笑,“对不起。”
赵浅儿睁大了眼睛,却见苏天胸前蓝光大盛,弹开了赵浅儿的手,眨眼间便席卷了全身。
“我答应了一个人,要守护你一生。”
蓝光倏然凝聚,化作一颗水晶凝注的心脏,没入赵浅儿胸前,在心脏外形成了一片保护封印。
封印形成的一刹那,水灵灭仙阵剧烈的波动一下,逐渐消散了。可那蓝光却是转而开始众人的灵力,杀意减缓了速度,依旧在凝聚,依旧无法抗拒,似这力量,不属于人间,来自仙神。
“四魂才聚首,便少了一个?”韩冰摇了摇头,眼中失落之色甚浓。苏天是四魂中唯一一个明知灵力不如她,却依旧敢公然与她对峙的人,二人的骄傲让他们在过去的日子里都不肯向对方低头,争斗不断。
灭仙阵破灭,被镇压了灵力的南宫衡缓过来,一道青碧色的防御结界撑开,将众人笼罩在内。
“这天地间,冥冥中自有定数,不必太过悲伤。”宇文天睿转身向着赵浅儿认真地说道。
赵浅儿如失了魂,却是想起了曾经,自己在过去的记忆。
那次回到过去,她杀了那个仙族的天骄,救了苏天的前世,那时的霜护卫。
宁愿痛苦永在,也不想要你离开。
“浅儿,注意安全,这里不是你哭的地方。”南宫衡深深的看了一眼赵浅儿,却是临空操控青碧长剑,一剑刺入自己心口,横穿身体。
时间仿佛凝固了,韩冰呆呆的看着他,眼中尽是不解和茫然。
“何必悲伤,聚散而已。”南宫衡笑了笑,抬头间目光锐利,与宇文天睿对视一眼,金碧二色光芒同时闪耀,却是金光加速了青碧色灵力的增长速度。
“何必恐慌,仙神而已。”长剑飞出,带出一道血色,生机渐渐流逝,可落回手中的青碧长剑却是光芒大盛,向着前方一剑斩去之际,南宫衡整个人都化作一道青碧色的灵力,汇入剑中。
这一剑惊天动地,似汇聚了全部亮光,超越了仙神。
剑落,魂断,人影消散,晶莹剔透的大殿重新回到众人视线中,蓝色的光点破灭了大半,只余下一小团,在一片黑色的朦胧中依旧在点点闪耀,只不过暗淡了太多。
黑雾凝聚,显露出策的身影。
“策。”韩冰呆呆的唤了一声。
“对不起,我只答应了协助你们毁去水灵宫,却不能让你们……毁灭她。”策眼神中愧疚之意掠过。他也没想到,涟漪竟会如此极端。
“涟漪,走吧,放弃吧。”他回头,冲着那暗淡的点点蓝光轻声说道,如同在哄着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儿。
蓝光似在挣扎,不久便缓缓脱离了大殿,化作一名女子的魂体,面容清雅无双,怔怔地望着策。
策温柔一笑,揽过女子,飘然而去。远远的传来了他低低的声音。
“莫要低叹,莫要哀伤,我道那枫叶如火人似玉,我许你那不变的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