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雪染山,春暖血染衫
人间芳菲,姹紫嫣红,春日迟迟,阳和晴暖
仙山绝顶,冰冻三尺,大雪纷飞,寒鸦鸣厉
他坐在冰冷的玉座上,说,这是最后一次的,绝地诛杀……
一、
他醒过来了,已经目光呆滞的坐在台阶上,坐了很久很久……
他没有饿的感觉,也丝毫没有困倦。
他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或者说,自己是什么。
他屁股下面的台阶是温热的,几乎还有呼吸声,他近来一直试着和那家伙说说话,但根本没有谁会理他。
他站起来,仰面望着身后的高大建筑,然而被浓雾般的漆黑包裹着的他,又能看的见什么呢?他只是不甘心,从醒来以后,便第三百一十三次地张大眼睛,拼命地想要看清楚自己到底在哪里……
他已经不再愤怒,不再挣扎,长久的从希望到绝望,让他对自己的存活都有一些麻木。
二、
聂家在无涯海是贵族,聂家满门不能有孬种。
无涯海并不是真的海,这只是一个国度的名字,这里妖邪纵横,百鬼无忌,各方各处不好安身的家伙,似乎都可以在这里长住,他们今年又有热闹可以看了,因为三百年又到了,凤晖神宫的大祭又到了。
这次轮到的是聂家,刚巧,被紫霄这一辈的给赶上了。
当年,在这个讲面子快要讲到天上去的聂家,怎么会让一个无比肮脏下贱的**生下他们聂家的孩子呢?
人人当面都说是聂家的当家大夫人实在心善,可怜那个女人孤苦无依,可背地里这些聂家的女人们都明白,有了一个紫霄这样的孩子在,她们就不必担心自己的儿子被选去大祭了。虽然她们也看着紫霄母子可怜,可哪个母亲不是自私的呢?还是大夫人说的好,“能让她母子进聂家的族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聂家这一代里总是要出一位公子去大祭的,紫霄和她母亲应该要懂得报恩的,他不去?难道叫我的儿子去吗?”
聂紫霄,是为了大祭而被生下来的,是为了大祭而被养大的。
他的母亲是个有些卑贱且又粗鄙的女人,她就像粘在聂家金光闪闪的大门上的一颗老鼠屎,到处不招人待见。但紫霄却偏偏是个极倔强的人,容不得别人的白眼和嫌弃,所以……他在这聂家的日子,谁能都能猜得出来,根本不会好过,好在,这么多年,他总算是长大了。
没有人敢拿凤晖大祭的事情到处乱说,但他从小长到大,总是听说了一些的,他不是不知道他的命运,他只是总在心里面默默的想着,要是有一天,能让那些轻贱他的人,都抬起头来看看他,该有多好。
可惜,他好像再没那个机会了……
他的母亲双眼空洞的坐在他的对面,她的脸色纸一样的白,说话的声音也轻飘飘的,好像风一吹,就能飘到窗外去一样,她只说,“被选中了就好好表现……如果这次能风光的回来,我们娘儿俩兴许就能翻身了……”
“娘……我……我也会死在里面,是吗?所谓的大祭,根本就是要拿我们这些贵族子弟的性命去祭!是不是……?”还没有离开过家的年轻人,对着母亲,根本就无法掩饰对死亡的恐惧。
她的母亲使劲儿的忍住眼泪,咬咬牙,一拍桌子,腾空的怒火就窜了出来,“没出息!聂家人哪有你这样的孬种?我早就知道,你活着也没什么用,我靠你也靠不住!你还活着做什么?只能在这里气我……”
他的母亲还是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又骂了他好些难听的话,可又能怎样呢?
聂紫霄看着母亲,只觉得心疼极了,她被这么多年来的艰辛日子给压得近于疯癫,她风尘里出身,年轻时也是千万人捧着围着的绝色花魁,她粗鲁也没关系,她放荡也没关系,谁叫她有那么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呢?她凭着美貌,度过了无数的风光与荣华,可美貌能几时?佳人代代出……
暮去朝来颜色故,门前冷落鞍马稀………她那样骄横一时的女子,怎么能忍受?怎么能忍受……
她费劲心机,本以为生下这个孩子,就能迈进聂家的大门,从此又会风光无极,可怜这愚痴的女子,只把豪门事,看的太过简单。
岁月匆匆无情去,聂紫霄在母亲这张常年浸泡在哀怨里的脸上,再也看不出什么倾国倾城的神采,他深吸了几口气,使劲的睁大了眼睛,想让眼角的眼泪别就这么掉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就算到了伤心处、也不能在母亲面前弹。
这几天,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居然都对紫霄恭敬的喊起了少爷,他已经感觉到,这是时候要到了。
聂家的当家大夫人已经在心里默默的盘算着,紫霄被送出去之后,自己该用个什么借口来把那个卑贱的女人也给撵出聂家呢?
凤晖大祭是整个无涯海的大事,聂家人敲锣打鼓的弄了不小的阵仗,差不多全城的人都跑出来看聂家要去大祭的那位紫霄少爷。因为下一任的无涯海大宗主也会出自聂家,所以其他几家大贵族也都派人带了极丰厚的礼物来送行,聂家大夫人前前后后的招呼着,满面的春风,而紫霄的母亲,在大夫人的面前,是再也不敢放肆了的,她知道自己是上不得台面的,便只缩在一群人里,偷偷的看着紫霄,看着自己的儿子骑着一匹非常高大漂亮的马儿,穿着华丽的袍子,被打扮的漂漂亮亮,就像个新郎官一样好看……
聂紫霄从聂家到城门口,一路的张灯结彩,比过年了还要热闹,他傻呵呵的笑着,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好像真的是要出门娶媳妇了一样,他埋藏在眼底里的悲伤和苍凉,只有他母亲看的明白,可那又能有什么办法?
谁叫他是她的儿子,谁叫她是那么卑贱的出身,连她的儿子也拖累。
聂紫霄带着那些随他出来的,也就是去陪葬的那一小伙儿人,足足赶了一个月的路,才到了那凤晖神宫。
聂紫霄抬眼望着那死气升腾的神宫入口,长长的叹了口气,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那又有什么好怕的呢?他扭头看了看身后那战战兢兢的几个人“兄弟们跟着我一路辛苦了,现在我就要进入神宫了,你们有谁愿意和我一起吗?”
那几人愣了愣,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问,总要有几个人和他一起下去的,这是族长的命令也是大祭的传统,然而他们几个看着那不断冒出诡异黑气的神宫入口,都哭丧着脸,十分的想摇头却都不敢摇。
聂紫霄静静的望着那个神宫的入口,又长叹一声,苦笑道,“谁不愿意好好的活着呢?你们就在这里守着吧!如果我再也出不来了,你们就跑的远远的,不要回去了,大祭一旦完成,各大家族的族长都会收到感应,我的死讯也用不着传了,你们都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好好的过日子吧……”
随行的人万万没想到聂紫霄居然会有这样的安排,从前在聂家的时候,即便叫他们唤他紫霄一声少爷,也都是阴阳怪气的,此次一行,却承了他这活命的恩情……
“……紫霄少爷!一旦进入凤晖神宫,我们无涯海的法力可就都使不出来了,你、你一定要保重自己!”
“多谢!”聂紫霄随意的抱了抱拳,没回头看他们,再也不想什么其他的,一纵身就跳进了那入口。
…………
相传,本有一只赤凤,是极厉害的天神,后来不知何故,下到了无涯海来,成了这里开疆辟土的霸主,关于他有很多的传说,褒贬不一,后文如有需要,我会讲出来,现在,只说他在自己寿数将近的时候,打造了这凤晖神宫,并拼尽全力设下罕世结界,有传说,一旦进入这里,就什么法力也使不出来了,不知道这里到底有什么凶险古怪,每三百年一大祭,无涯海的贵族家,那些名门调教出的青年俊杰,无一生还。